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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學與科學融通之省思(陳兵)

  佛學與科學融通之省思

  陳兵

  近代以來,科學君臨全球,成爲舉世公認的價值尺度、無上權威。宗教,尤其是被西方人作爲宗教之典型的基督教,因表現出與科學明顯相悖的禀性,曾藉教權迫害過哥白尼、布魯諾、伽利略等科學家,阻礙過科學的發展,因而隨科學之進展而大大貶值。“宗教與科學水火不相容”、“宗教是科學的死敵”,成爲許多人看待宗教與科學的基本態度。戴著宗教帽子的佛教,難免受到株連,面臨科學的強勁挑戰。融通佛教與科學,攸關佛教慧命,于是成爲一批熱心弘法的人士深切關注、精心論述的重大問題。

  “佛法是科學”的論證

  佛教特別是作爲其教義的核心的佛法,具有尚智重真、貴實踐驗證的精神,確與基督教等重感情上之信仰的神教有頗大不同;佛教經典中,有重視工巧技術(科技)及不少與科學發現相符的說法。弘法者們從這一角度著眼,論證佛法與科學最相符契。佛教革新運動的領袖太虛大師對佛教與科學的關系問題甚爲關注,撰有《佛法與科學》、《唯物科學與唯識宗學》、《佛法的色法與物》、《論天演宗》等多篇文章論佛法符契科學。他肯定“科學之可貴,在乎唯徵真理實事,不妄立一標格堅握之”。而佛教唯識學,“其貴理事真實,較唯物科學過無不及”。(《唯物科學與唯識宗學》)就連推崇馬克思主義的哲學家李石岑,也在其《人生哲學大要》中稱揚提倡佛學“不特對于科學毫無抵觸之處,而且能使科學的方法上,加上一層精密;科學的分類上,加上一層正確;科學的效用上加上一層保證。”

  論證佛法符契科學的主力,是一批信仰佛教的科學家和具備科學知識的佛教徒,其中主要者有王季同、尤智表、王守益、沈家祯、黃明德、羅無虛、牛實爲、馮馮等,他們運用現代科學知識,以通俗曉暢的文字論證、解說佛法,具有相當大的說服力,其著述長期大量流通,影響不小。

  最早論證佛法是“應用科學”的王季同(

  —1948),曾留學英國學電機工程,是20世紀初卓有成績的科學家。從1930年起,他陸續發表《佛教與科學》、《唯識研究序》、《佛法省要》、《佛學與科學的比較研究》等論證佛法“是不折不扣的科學”,其理由主要有叁條:

  其一,“一切宗教絕未有以科學方法出發者,有之則唯佛法。”(《勸全世界學者研究佛法書》)佛法探究真實,從現比二量出發,現量中的前五識現量(即感官不摻雜感情等因素而得的直覺)爲各門科學觀測實驗的根本素材,意識現量與比量(歸納、演繹等推理)對科學研究尤爲重要。

  其二,佛教的基本原理“諸行無常,是生滅法”即是時下社會科學界最時髦的科學方法——辯證法,天臺宗的空假中叁谛猶如辯證法的正反合叁段論命題,《維摩經》的不二法門即是辯證法所說對立物的統一。

  其叁,佛學很少與科學矛盾之處,“而且有許多地方和科學不謀而合”(《唯識研究序》)。如佛經說叁千大千世界的結構、成住壞空四劫,與天文學的發現相符,佛教所說認識發生的過程與生理心理學的說法相契,“淨色根”顯然就是感覺神經。可見佛菩薩的神通決非神話。當然,佛經中也有少數與科學新知識不合的地方,如說北洲人壽千歲等。王季同舉出四條理由予以解釋,認爲這些地方並不至于影響佛法的整體價值。

  尤智表,曾赴美國哈佛大學讀無線電工程,回國後任浙江大學教授等職,著有《一個科學者研究佛經的報告》(1940)、《佛教科學觀》論述佛法乃“殊勝的科學”。前者采用科學實驗報告的形式寫成,首先從佛經的文字和外表著眼,以科學家的眼光考察,發現其與科學實驗報告的寫法竟然相同,注疏分析之精密在當今科學書籍之上,句法與文體質樸通俗,概念准確,時以符號代文字,正與科學著作的文字相同;譯名和定名極其嚴格,名詞之多超過任何專業詞典;其內容涉及修行之理論、方法、步驟、效果、注意事項等,結構與“實驗指導書”有相同之處。

  其次,尤智表以科學知識考察佛教的理論,發現“佛法有一部分的理論是可以用科學來解釋的,而另有一部分已超過了科學的領域。”如以《金剛經》“所謂、即非、是名”觀察任何現象,都可得到最合理透徹的了解。又如《心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可解釋爲新物理學的質能互變。唯識學精研心識,可謂“心理化學”。科學研究的對象,僅爲佛學所說五位百法中的色法和時、方、數學5種不相應行法,而且其所知色法也僅限于佛學所分11種色法中的7種。對色、聲二塵的理解,科學的說法甚至還沒有《楞嚴經》說得透徹。

  尤智表還通過比較,說明佛教和科學一樣,是理智的産物,其重理智、揚棄感情、破除迷信、重實證的精神,與科學一致。參禅修定念佛等修持方法,與科學研究將研究的對象單純化的方法相通。總之,佛教不同于一般的宗教,亦非哲學,有理論,有應用,是一種“可以實驗,可以獲得實際效果的學問”。

  王守益(1930—)爲美國密西根大學物理學博士。曾任臺灣清華大學物理系教授、主任,發表有《佛光與人生》等文章以物理學解釋、論證佛學,輯爲《物理與佛學》(1983)一書。王守益主要以量子力學理論解釋佛法,謂任何物質現象在其微觀層次皆顯現波粒二象性,代表質點波性顯現的波函數是不可見、不可測的,我們能看到、測到的形狀、能量、壓力、溫度等,只是該物質系統的性質之一而非其本來面目,故可說任何物質現象或其波函數本體是佛經所說的“空”,“這裏的空表示在實質世界或實數世界裏沒有實質存在”。又,據量子力學的測不准原理,科學所能測到的實驗數據亦即佛學所謂“假有”,是在測量工具與被測物之間産生的,已非該系統未被幹擾時的本來狀態,一切法絕對真實的物性是不可測到的,佛法說實相不可說,絕對正確。至于世人所感知的存在,有人類神經效應與心理作用所引起的失真成分在內,可以說具虛妄性。佛家修持的實質,可謂逐漸解除低度空間實數世界的限製,而到達本居于高度空間的自性或本體,此即是見性成佛。王守益還以量子力學超流體與超導體理論解釋佛教的修持方法,謂通過降伏妄念將心理溫度降至某值時,便會有開悟、神通等突破性的覺受,猶如超流體的超流性質突然發生及超流體的各種超流現象,爲達基態(淨心)或共態而到達自性,學佛者必須斷除一切煩惱執著。

  中國科學院研究生院牛實爲教授自1988年以來,發表多篇文章,論述佛法與科學的關系,以量子力學、量子生物學、混沌動力學等學科的最新成果解釋佛法,尤其是解釋藏密修證、禅宗開悟的原理。他從時空、物質、依正二報叁大結構的理論比較佛學與科學,論證佛學與現代科學關于宏觀微觀世界、社會生態與自然生態的理論暗相符契。現代物理學所說的“真空”是“科學通向佛學的一條隧道”,其性質與禅宗所說自性相類,可看作當代科學界已在關注的終極實體。通過修持使心腦系統內的混態平息、純態開顯時,“具有寂照功能的固有真空態就以心腦之光的形式呈現出來”,此即參禅者之頓悟,其信息可能由腦中的生物量子場所産生的振蕩波傳遞。藏密所謂明點,可看作一種未知的生物能量,可能是智能之源或生物光量子場的能源,當通過自控叁業使神經系統處于最小激發態時,明點不受幹擾而複明,形成生物光量子場運行于中脈內。明點的波動頻率與宇宙中的生態量子場輻射頻率相同時,便可吸收宇宙生態量子場的輻射能,疊加于自身明點上而共振,轉肉體爲虹光身。

  羅無虛于1948年以來在港臺所作佛學講錄《佛法在原子時代》中,運用現代物理學相對論、粒子說解釋佛法,如說以一句佛號或一句話頭擊破我執,與科學家利用中子擊破原子核極爲相似,都是向內用力以解決能量的解放問題。旅美物理學博士沈家祯善于用科學知識解釋佛學空、無相等原理,其講錄在海內外頗有影響。旅居加拿大的馮馮(馮培德)居士自1984年在香港《內明》雜志連續發表一系列文章,以科學知識驗證、論述佛法,其內容廣涉現代科學和佛學的方方面面。

  “佛法是科學”論引起的駁難

  王季同等以科學家的身分,論證佛法符契科學,以現代科學知識,對古奧的佛法做出令今人容易明了的解釋,在幫助、引導人們正確認識佛教、理解佛法上,起了相當大的作用。他們的文字中盡管透露出熱忱弘法的感情、信仰因素,但平心而論,他們所列舉的佛法與科學相通之點,及佛典中不少與科學發現相符的說法,乃不容否認的事實。當然,佛學與科學,各有其龐大的深奧的內涵,既有相通之點,也有迥然相異之處。兩家的異同,是一個十分複雜的問題,須透徹兩家之學,並超然于兩家之外,方易說清。論證佛法是科學的王季同等科學家,盡管學識淵博,也未必能完全通徹精深博大的佛學,他們所引來解釋佛學的科學知識,可能會因科學的進一步發展而顯得陳舊乃至謬誤;世人所認的“科學”,也並非一致的概念。一味地論證佛法是科學,以科學釋佛學,難免片面化及借科學擡高佛學地位之嫌,從而引起一些唯科學主義者、具嚴格科學思想者及一些虔誠嚴謹的佛教徒的質疑和駁難。

  力倡實證主義“科學方法”的著名學者胡適,乃佛法是科學論的激烈反對者。1930年,王季同將他所撰《佛法與科學》稿本及附錄送給胡適看,要胡適表示一點意見,胡適當即撰文,發表于《新月》雜志,公開批評。他很不客氣地指責王季同將佛學與科學這兩個迥然不同的材料拉攏來做“搭題八股”,這種工作,既非科學家之“求真”,也“終莫能回科學家先入之見”。因爲科學家自有他的立場,他們在實驗室裏研究原子、電子、素子,其方法手段與佛學完全不同,即便證明佛經中的極微與科學的粒子說相同,科學家至多不過說:“很難得!古人沒有我們的設備,居然敢提出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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