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及其真空爆破,則其力至巨,故本體雖空,而真空中所含蘊之力源乃無窮也。
故治心法則,乃循于力學原理,導之使返于真空體性,如修止修觀等禅定方法;初則使心意識先能單提一念,止于一點,止者,乃求力之支點集中“向心力”也。然愈求止,愈益紛擾,愈見其止向之難,于此中方見離向二力之交互迅速刹那不停。用志不紛,工力漸熟,迨能止于一念,已漸習漸凝,或出于自動,或出于自然,止之一念,驟然離舍,乃見“離心力”之現象。及乎此也,“離心力”現,“向心力”泯,遠離離向之二邊,而呈現心境一段空之現象;唯此中空如有境(即有一空之境界),尚爲念之覺受,空亦爲微細之念。及舍此空,心身兩忘,住于非思議之體性真空,則了無一物可得,常寂常惺之性現前,返合于體性功能矣。然猶未也,迨真空呈現妙有,習知空有離向之爲用,然後自主自在,控製操縱總由一心而應用,返其自然之力,而約之在我,則治心程度,可臻玄奧矣。此循“向心力”之途徑所立之法則也。心法謂之止念,謂之收心,謂之內觀等,皆此例也。反之,但不隨念起止,唯靜觀念之生滅;其生也,知爲“向心力”所聚集;其滅也,知爲“離心力”所消散。或住于離散之有相空境,漸求進步。或于離向二力之往返,概放任其自然,而不製止,唯住于無靜境之靜,觀其變易,不加造 作。久而久之,生滅二力之交還,皆消失于無形,唯一靜極呈現,亦無靜相之可得,然後離靜離動,能靜能動,皆操持由我。但須知動靜猶皆爲自性境也。如此順習,亦可入于玄阃。此循“離心力”之途徑所立之法則也。心法謂之空,謂之放心,或謂之放下等,皆此例也。如禅宗有言:放下,放下的亦放下。又曰:放不下提起走。此皆指示治心之善巧矣。
綜上所述,本體功能運行而爲力,力有動靜離向等作用,生滅于萬有,而本體功能非動靜離向所能也。于
此觀察,透徹證入性真,則于心物力之爲用了然矣。
心法與聲音
佛法于聲音之學,雖未詳說有如物理之聲學,而于人類心身與聲學之關系,特多闡發,並應用于心法之起修,約分爲二:
(一)尋求聞性之根源。
(二)自發聲音之緣起。
二者統爲觀世音菩薩法門,亦曰耳根圓通。
凡耳之于聲,以聞性爲用也。今首言前之一者:但擇鍾鼓鈴铎風聲水聲等任何一種或多種,專意于耳根,以聽聞其聲。于此,又姑分爲內外二法:(1)外聞者,當聽覺緣此聲時,聞有聲時,此謂之動相。而聲終無常,不能久住,當前聲已滅,後聲未生,此中間無聲可聞,雖有聽覺,亦了無用處,此謂之靜相。夫聲有斷續之相,聽緣可知,複乃追尋返聞,我之聞性,究有斷續否
當其聞聲聞性,是有忽無,聞時聞性何存
如是心觀,追尋聞性,有聲時不因靜性而不聞,無聲時不因有聲而常存。如是久久漸純,方知聲有斷續來去有無,而我此聞性,終未有變。或有習此者,雖無外聲,而耳根似有聲存,此乃意識自生影響,非真聲也,未可自認爲奇特。倘有迷戀,即成心理幻覺之精神變態矣。(2)內聞者,即于聞性聽覺有聲時,謂之動相,聲無聞時,謂之靜相,于動相聞時,不住于動,無聞靜相時,亦複離舍,不住于靜,于此動靜二相之來去,了了分明,此了了者,亦複舍離,離至于無時,知得動靜二相,皆爲外緣所引發,我此聞性,非屬動靜,亦複當舍,舍之又舍,忽爾心身兩忘,了不可得;于不可得中,無有內外動靜諸相;經稱此謂返聞聞自性,遠離動靜二相之法門。然猶未也,即此心身不可得中,又爲靜相,尚當舍離,迨至舍無可舍,動靜如一,雖有二相,了然不生,則于聞性法門,可以入道矣。
次言後者:今日我人所居之世界,其已爲科學知識實驗所了知者,爲萬物及人類所發之聲,謂之動聲也。
然聲亦如光,尚有非我人聽覺及科學智識所及知者,姑名爲靜聲。何謂靜聲
試爲例證:如修習禅定之人,至極靜境,其所聞聲,無遠弗屆,無微不至。以其靜也,故能聞蟲鳴如雷震,聞遠處聲音如在耳邊,同時可聞十方之聲。此即聞性功能凝聚于靜定境中,故不因物而阻隔;及其至也,雖在萬籁無聲之高峰絕頂,亦可得聞空中旋律清絕之聲;此聲也,夐(音:xiong 去音 )非世間聲,或曰:此即“天樂”也,或曰:此即莊子所謂“天籁之音”也,此說容亦有之。唯本體自性功能,具足一切法,體性之運行,聲隨光起,此體性功能自發之聲,要非心身常在動亂者可聞,必至此心如空,接近于自性空體,方得知之。唯光之與聲,自性均具,亦以空爲自性也,其受幹擾于萬有之動亂,故通常所不能聞,唯自空其念力,能漸空清,接近于體性功能之波率者,即得聞知。如嬰兒初生,首能聞聲,動物無思維意識亦能辨聲,五官感覺作用,唯以耳之聽覺,其應用力所及程度,爲最遠而普遍,故有耳通性海之說。複次,五官爲用,專事于一,易感疲勞,唯事聽覺者,可以持久,如聞音樂,可以移人性情。靡靡鄭聲,令人心蕩,易水悲歌,令人慨慷;以音樂訓練動物,功效亦著,凡此之類,皆足見聲之功能。
故佛法教人,造作自發之音聲,如持咒、念經、念佛號,以極和諧之旋律,先自怡悅,開廓其心情,然後依此音聲,又自返聞其聲,觀察此聲之緣起,乃喉、舌、口、齒、氣、鼻之交作;主之者,意也,因此諸緣和合,乃有聲音。有聲之起用也,謂之動相,其無此聲,謂之靜相,並複追尋,雖無聲音可聞,而心意識習慣已久,口雖無聲,心聲曆然。迨至動靜相滅,心聲不生,靜極無聲,內外皆寂,寂與性合,了然于聲之動靜有無。緣聲之動靜有無,易現空寂之境,空寂境界,接近于體性本然之真空;則知經稱“此方真教體,清淨在音聞”者,義究何指。聲以阻礙幹擾而無,因空而傳播,聞性以寂時而無,因有而起聞,由此聲與聞二者之間,可明心法之理矣。
心 法 與 光
現代物理學之言光,凡發光之體,謂之光能,光有輻射折射等,光波互爲幹擾,光速至快,科學計程稱謂
光年,凡物皆在發光,只因光波振動,而使光波之長短不同,乃有種種顔色不同,其爲光者一也。複謂自然光則遍滿空間,本此等原理,應用于事物者,洋洋乎大觀矣。
自然光者,遍滿空間,紅、橙、黃、綠、藍、靛、紫,皆光之色相,亦光波振動所變現。自然光之光能,即爲本 體功能顯現,與力俱生,含照萬有,日月星辰等發光體,皆借本體功能自然之力而放射光能,其力盡時,光亦消散。萬有亦秉此事理而存在,亦隨時在振動,我人心身,亦複如此。光之在人,曰神。心意識生起念力時,即有光之放射,唯非肉眼形器所能見。而眼之與心,互通作用,故心念靜定,精神強盛者,目光炯炯,心邪則目邪,衰老則目昏,孟子所謂觀眸子而知心者,良有以也。故佛法教修習禅定之人,“回光返照”,“內觀其心”,皆借光之作用,而使漸返于本體之方法也。密宗“妥噶”(看光)、“光明成就”等法,亦即用此方便。禅定法門,初以兩目垂睑,先使目光凝定,目光甯靜,即不攀緣外物而逐色相,心念雖動,力漸薄弱,迨心目之光凝定于一,即至心無念可起,目無相可見,住于初禅。如初得定者,用功至力既久,必色澤光鮮,目光定而有神。蓋心目靜定于無念境上,心身念力少有波動,既少波動,乃保持其飽和狀態,若能保持飽和狀態,自然減少放射。故得精神充沛,色澤光潤,此乃自然之理,不足爲異。若在禅定過程境中,心身內外,發現種種幻相之光,即爲念力未定,心力交互于動靜之間,摩蕩發光,統爲幻相。禅宗名爲“光影門頭”,“弄識神影子”。此如人以手揉目,可見面前點點星光,體弱力衰,亦可見空中光或圓圈。此皆心身病態,未可認爲奇迹,若一著此等,即成魔事,被幻覺錯覺所轉,而成心理變態之精神病象矣。凡修習禅定有經驗者,初則目光最不易定,心念亦隨之不止,迨將定時,目之與光,必如有外力驟使之返,乃入于甯靜之境,心身兩安矣。然雖至目光靜定,心念無起時,亦但屬初禅境象,及乎外觀無相,人物天地,皆如在夢幻光中而觀,一切覺無實體之存在;此時心身愉悅,無與倫比,雖視而不視,心而無心,用功至此,往往自謂已見本性,孰知此猶爲“光影門頭”事也。心身二者,已稍接近本體光力功能,猶爲未是。然後心身內外,與自然光能同成一片,久久定深,返于本體無相光境,則常寂光現,實相無相之體以見。而此中過程,微細難言,要在學者之實驗體會。苟至于此,與見性明心之事,猶迥無交涉,必如《楞嚴經》雲:“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非見所及。”若能如此,方許有少分相應矣。
故以佛法而觀空間之自然光,及物體個別之光;在物言物,則今日物理學所謂之光學知識,洵有所見;若以光透心物一元之本體而言,尚未能確爲究竟之論。蓋如來藏性,性自發光。唯體性之光,寂然無象,非視覺儀器可見,名曰常寂光,亦曰法身之光。其體空而常寂,以光名者,順世間之習稱也。然此實非通常光明之光,常光寂然,先宇宙萬有而常住,唯常光流注,靜力飽和而忽動;動力與光熱俱生,此之光明,即我人視覺儀器而 測可見者;明暗代謝,晝夜往來,皆自然光之盈虛消長。而明暗皆爲光也,以光波振動不同,複生種種光色;萬物借之以資生,非光能生萬物,實爲同體而互爲用也。個別光體,振動放射,力盡時即消滅歸于自然之光,自然光則返于空之體性。生滅旋輪,只是本體功能運行不息之現象也。以此曠觀宇宙,真有“身世蜩雙翼,乾坤馬一毛”之感矣!
人之心目爲咎,念念生滅不休,目如照像機,心如攝影師,以機照像,留影而起分別者,我人心意識之作用也。如是念念旋流,心光振動頻繁,從朝至暮,無有已時,使心光放射消耗而終歸于無。迨生命滅時,即淪于黑暗狀態,此明暗代謝,如旦暮往返,永無停日。故須假定慧之力以凝之,使返于常寂光體,則可不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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