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我的閱讀記錄 ▼

禅話▪P3

  ..續本文上一頁我就給你安。”不要說是神光,誰也知道此心無形相可得,無定位可求,向哪裏找得出呢?因此神光只好老實地說:“要把心拿出來,那根本是了無迹象可得的啊!”大師便說:“我爲汝安心竟。”這等于說:此心既無迹象可得,豈不是不必求安,就自然安了嗎?換言之:你有一個求得安心的念頭存在,早就不能安了。只要你放心任運,沒有任何善惡是非的要求,此心何必求安?它本來就自安了。雖然如此,假使真能做到安心,也只是禅門入手的方法而已。如果認爲這樣便是禅,那就未必盡然了。

  除此以外,其他的記載,說達摩大師曾經對神光說過:“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神光依此做工夫以後,曾經以種種見解說明心性的道理,始終不得大師的認可。但是大師只說他講得不對,也並沒有對他說“無念便是心體”的道理。有一次,神光說:“我已經休息了一切外緣了。”大師說:“不是一切都斷滅的空無吧?”神光說:“不是斷滅的境界。”大師說:“你憑什麼考驗自己,認爲並不斷滅呢?”神光說:“外息諸緣以後,還是了了常如的嘛!這個境界,不是言語文字能講得出來的。”大師說:“這便是一切諸佛所傳心地的體性之法,你不必再有懷疑了。”有些人認爲這才是禅宗的切實法門,也有人以爲這一段的真實性,值得懷疑。因爲這種方法,近于小乘佛法的“禅觀”修習,和後來宗師們的方法,大有出入,而達摩所傳的禅,是大乘佛法的直接心法,絕不會說出近于小乘“禅觀”的法語。其實,真能做到“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就當然會內外隔絕,而“心如牆壁”了。反之,真能做到“心如牆壁”,那麼“外息諸緣,內心無喘”自然就是“安心”的法門了。所以以神光的“覓心了不可得”,和達摩的“我爲汝安心竟”,雖然是啓發性的教授法,它與“外息諸緣”等四句教誡性的方法,表面看來,好像大不相同。事實上,無論這兩者有何不同,都只是禅宗“可以入道”的方法,而非禅的真髓。換言之,這都是宗不離教,教不離宗的如來禅,也就是達摩大師初來中國所傳的如理如實的禅宗法門,地道笃(du2:忠實,全心全意。)實,絕不虛晃花槍。這也正和大師囑咐神光以四卷《楞伽經》來印證修行的道理,完全契合而無疑問了。現在人談禅,“外著諸緣,內心多欲”,心亂如麻,哪能入道呢!禅宗開始有了衣法的傳承

  達摩大師在少林寺耽了幾年,將要回國之前,便對門人們說:“我要回國的時間快到了,你們都各自說說自己的心得吧!”

  道副說:“依我的見解,不要執著文字,但也不離于文字,這便是道的妙用。”

  大師說:“你得到我的皮毛了。”

  總持比丘尼說:“依我現在的見解,猶如喜看見阿(門+衆)佛國(佛說東方另一佛之國土)的情景一樣。見過了一次,認識實相以後,更不須再見了。”

  大師說:“你得到我的肉了。”

  道育說:“四大(地、水、火、風)本來是空的,五陰(色、受、想、行、識)並非是實有的。依我所見,並無一法可得。”

  大師說:“你得到我的骨了。”

  最後輪到神光(慧可)報告,他只是作禮叩拜,而後依然站在原位,並未說話。

  大師說:“你得到我的真髓了!”

  因此又說:“從前佛以“正法眼”交付給摩诃迦葉大士,曆代輾轉囑咐,累積至今,而到了我這一代。我現在交付給你了,你應當好好地護持它。同時我把我的袈裟(僧衣)一件傳授給你,以爲傳法的征信。我這樣做,表示了什麼意義,你可知道吧?”神光說:“請師父明白指示。”大士說:“內在傳授法印,以實證心地的法門。外加傳付袈裟,表示建立禅宗的宗旨。因爲後代的人們,心地愈來愈狹窄,多疑多慮,或許認爲我是印度人,你是中國人,憑什麼說你已經得法了呢?有什麼證明呢?你現在接受了我傳授衣法的責任,以後可能會有阻礙。屆時,只要拿出這件征信的僧衣和我傳法的偈語,表面事實,對于將來的教化,便無多大妨礙了。在我逝世後兩百年,這件僧衣就停止不傳了。那個時候,禅宗的法門,周遍到各處。不過明道的人多,真正行道的人很少。講道理的人多,通道理的人太少。但在千萬人中,沈潛隱秘地修行,因此而證得道果的人也會有的。你應當闡揚此道,不可輕視沒有開悟的人。你要知道,任何一個人,只要在一念之間,回轉了向外馳求的機心,便會等同于本來已自得道的境界一樣。現在,我把傳法偈語交代給你:“吾本來茲土,傳法救迷情。一花開五葉,結果自然成。”

  同時引述《楞伽經》四卷的要義,印證修持心地法門的道理。接著大師又說:“《楞伽經》便是直指衆生心地法門的要典,開示一切衆生,由此悟入。我到中國以後,有人在暗中謀害我,曾經五次用毒。我也親自排吐出毒藥來試驗,把它放在石頭上,石頭就裂了。其實我離開南印度,東渡到中國來,是因爲中國有大乘的氣象,所以才跨海而來,以求得繼承心法的人。到了中國以後,因爲機緣際遇還沒到,只好裝聾作啞、如愚若讷(ne4:語言遲鈍,不善講話。)地等待時機。現在得到你,傳授了心法,我此行的本意總算有了結果了。”

  新語雲:除此以外,其他的事理應該去研讀原文,如《傳燈錄》、《五燈會元》、《指月錄》等禅宗彙書可知,不必多加細說。達摩所傳的禅宗一悟便了嗎

  看了以上所列舉的達摩大師初到中國傳授禅宗心法的史料故事,根本找不出一悟就了,便是禅的重心的說法。所謂“安心”法門,所謂“外息諸緣,內心無喘”等教法,也不過是“可以入道”的指示而已。尤其由“外息諸緣,內心無喘”與“安心”而到達證悟的境界,實在需要一大段切實工夫的程序,而且更離不開佛學經論教義中所有的教理。達摩大師最初指出要以四卷《楞伽經》的義理來印證心地用功法門,那便是切實指示修行的重要。

  在佛學的要義裏,所謂“修行”的“行”字,它是包括“心行”(心理思想活動的狀況)和“行爲”兩方面的自我省察、自我修正的實證經驗。如果只注重禅定的工夫以求自了,這就偏向于小乘的極果,欠缺“心行”和“行爲”上的功德,而不能達到覺行圓滿的佛果境界。其次,倘使只在一機一禅、一言一語上悟了些道理,認爲稍有會心的情景就是禅,由此便逍遙任運,放曠自在,自信這就是禅,這就是禅的悟境,那不變爲“狂禅”和“口頭禅”才怪呢!這樣的禅語,應該只能說是“禅誤”,才比較恰當。可是後世的禅風,滔滔者多屬此輩,到了現在,此風尤烈,哪裏真有禅的影子呢!

  達摩大師所傳的禅宗,除了接引二祖神光一段特殊教授法的記載以外,對于學禅的重點,著重在修正“心念”和“行爲”的要義,曾經有最懇切的指示。可是人們都避重就輕,忽略了“安心”而“可以入道”以後,如何發起慈悲的“心行”,與如何“待人接物”的“方便”。達摩禅的二入與四行

  新語雲:達摩大師東來中國以後,他所傳授的原始禅宗,我們暫且命名爲“達摩禅”。現在概括“達摩禅”的要義,是以“二入”“四行”爲主。所謂“二入”,就是“理入”與“行入”二門。所謂“四行”,就是“報冤行、隨緣行、無所求行、稱法行”四行。

  “理入”並不離于大小乘佛經所有的教理,由于圓融通達所有“了義教”的教理,深信一切衆生本自具足同一真性,只因客塵煩惱的障礙,所有不能明顯地自證自了。如果能夠舍除妄想而歸真返璞,凝定在內外隔絕“心如牆壁”的“壁觀”境界上,由此堅定不變,更不依文解義,妄生枝節,但自與“了義”的教理冥相符契,住于寂然無爲之境,由此而契悟宗旨,便是真正的“理入”法門。這也就是後來“天臺”、“華嚴”等宗派所標榜的“聞、思、修、慧”“教、理、行、果”“信、解、行、證”等的濫觞。

  換言之,達摩大師原始所傳的禅,是不離以禅定爲入門方法的禅。但禅定9包括四禅八定)也只是求證教理,而進入佛法心要的一種必經的方法而已。如“壁觀”之類的禅定最多只能算是小乘“禅觀”的極果,而不能認爲禅定便是禅宗的宗旨。同時如“壁觀”一樣在禅定的境界上,沒有向上一悟而證入宗旨的,更不是達摩禅的用心了。例如二祖神光在未見達摩以前,已經在香山宴坐八年。既然能夠八年宴然靜坐,難道就不能片刻“安心”嗎?何以他後來又有乞求“安心”法門的一段,而得到達摩大師的啓發呢?這便是在禅定中,還必須有向上一悟的明證。因此,後來禅師們常有譬喻,說它如“獅子一滴乳,能迸散八斛驢乳”。

  “行入”達摩大師以“四行”而概括大小乘佛學經論的要義,不但爲中國禅宗精義的所在,而且也是隋、唐以後中國佛教與中國文化融會爲一的精神所系。可惜後來一般學禅的人,看祖師的語錄、讀禅宗的彙書等,只喜歡看公案、參機鋒、轉語,而以爲禅宗的宗旨,盡在此矣。殊不知錯認方向,忽略禅宗祖師們真正言行。因此,失卻禅宗的精神,而早已走入禅的魔境,古德們所謂“杜撰禅和,如麻似粟”,的確到處都是。

  (一)所謂“報冤行”

  這就是說,凡是學佛學禅的人,首先要建立一個確定的人生觀。認爲我這一生,來到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來償還欠債,報答所有與我有關之人的冤緣的。因爲我們赤手空拳、赤條條地來到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一無所有。長大成人,吃的穿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衆生、國家、父母、師友們給予的恩惠。我只有負別人,別人並無負我之處。因此,要盡我之所有,盡我之所能,貢獻給世界的人們,以報謝他們的恩惠,還清我多生累劫自有生命以來的舊債。甚至不惜犧牲自己而爲世爲人,濟世利物。大乘佛學所說首重布施的要點,也即由此而出發。這種精神不但與孔子的“忠恕之道”,以及“躬自厚,而薄責于人”的入世之教互相吻合,而且與老子的“生而不有,爲而不恃(shi4:依賴,仗著)”的效法天道自然的觀念,以及“以德報怨”的精神完全相…

《禅話》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

✿ 继续阅读 ▪ 禅海蠡測

菩提下 - 非贏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網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