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之所貴者,濟物也,故權者反常而合道,利用以成務。然前傳所記,其詳莫究,或由法身應感,或是遁仙高逸,但使一分兼人,便足高矣。至如慧則之感香甕,能致痼疾消瘳(chou1:病愈);史宗之過漁梁,乃令潛鱗得命;白足臨刀不傷,遺法爲之更始;保志分身圓戶,帝王以之加信;光雖和而弗汙其體,塵雖同而弗渝其真,故先代文紀,並見宗錄。若其誇炫方伎,左道亂時,因神藥而高飛,借芳芝而壽考,與夫雞鳴雲中,狗吠天上,蛇鹄(hu2:水鳥,俗叫“天鵝”)不死,龜靈千年,曾是爲異乎!
南朝的奇人奇事---中國維摩禅大師傅大士平實身世
傅大士,又稱善慧大士。這都是後世禅宗和佛教中人對他的尊稱。(大士或開士,都是佛學對菩薩一辭意譯的簡稱。)他是浙江東陽郡義烏縣雙林鄉人,父名傅宣慈,母王氏。大士生于齊建武四年(公元四九七年),禅宗初祖達摩到中國時,他已二十叁歲。本名翕(xi1:合,和順)又說名弘,十六歲,娶劉妙光爲妻。生二子,一名普建,一名普成。他在二十四歲時,和鄉裏中人同在稽亭浦捕魚,捕到魚後,他又把魚籠沈入水中,一邊禱祝著說:“去者適,止者留。”大家都笑他是“愚人”。
照影頓悟
當時,有一位印度來的高僧,他的名字也叫達摩(與禅宗初祖的達摩同音,不知是同是別),也住在嵩山,所以一般人都叫他爲嵩山陀。有一天,嵩山陀來和傅大士說:“我與你過去在毗(pi2:毗連,接連)婆屍佛(在釋迦牟尼佛前六佛之首,即是本劫--賢聖劫中的第一尊佛)前面同有誓願。現在兜率天宮中,還存有你我的衣缽,你到哪一天才回頭啊!”大士聽後,瞪目茫然,不知所對。因此嵩山陀便教他臨水觀影,他看見自己的頭上有圓光寶蓋等的祥瑞現象,因此而頓悟前緣。他笑著對嵩山陀說:“爐溝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多病人。”救度衆生,才是急事,何必只想天堂佛國之樂呢!
新語雲:傅大士因受嵩山陀之教,臨水照影而頓悟前緣,這與“釋迦拈花,迦葉微笑”,同是“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的宗門作略。但傅大士悟到前緣之後,便發大乘願行,不走避世出家的高蹈路線,所以他說出“爐溝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多病人。度生爲急。何思彼樂乎”的話。這話真如獅子吼,是參禅學佛的精要所在,不可等閑視之。以後傅大士的作爲,都依此願而行,大家須于此處特別著眼。被誣入獄
他悟到前緣之後,便問嵩山陀哪個地方可以修道?嵩山陀指示(嵩)松山山頂說:“此可棲矣。”這便是後來的雙林寺。山頂有黃雲盤旋不散,因此便叫它爲黃雲山。從此,大士就偕同他的妻子“躬耕而居之”。有一天,有人來偷他種的菽(shu1:豆的總稱)麥瓜果,他便給他裝滿了籃子和籠子,叫他拿回去。他和妻子,白天耕作,夜裏修行佛事。有時,也和妻子替人幫傭,晝出夜歸。這樣修煉苦行過了七年。有一天,他在定中,看見釋迦、金粟、定光,叁位先佛放光照到他的身上,他便明白自己已得首楞嚴的定境了。于是,他自號爲“雙林樹下當來解脫善慧大士”,經常講演佛法。從此“四衆(僧尼男女)常集”,聽他講論佛法。因此,郡守王傑認爲他有妖言惑衆的嫌疑,就把他拘囚起來。他在獄中經過了幾十天,不飲也不食,使人愈加欽仰,王傑只好放了他。還山以後,愈加精進,遠近的人,都來師事大士。從此,他經常開建供養布施的法會。
新語雲:曆來從事教化的聖賢事業,都會遭逢無妄之災的苦難,這幾乎成爲天經地義的事。俗語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並非完全虛語。就以南北朝時代初期的祖師們來說,志公與傅大士,都遭遇到入獄的災難。至于達摩大師,卻遭人毒藥的謀害。二祖神光,結果是受刑被戮。如果是不明因果、因緣的至理,不識償業了債的至誠,誰能堪此。所以寶王叁昧論說:“修行不求無魔,行無魔則誓願不堅。”世出世間,同此一例。以此視蘇格拉底、耶酥等的遭遇,也是“事有必至,理有固然”。又何悲哉!舍己爲人
傅大士爲了化導大衆,便先來勸化他的妻子,發起道心,施舍了田地産業,設大法會來供養諸佛與大衆。他作偈說:“舍抱現天心,傾資爲善會。願度群生盡,俱翔叁界外。歸投無上士,仰恩普令蓋。”剛好,那一年又碰到了大荒年,大家都普遍在饑餓中。他從設立大會後,家中已無隔宿之糧,當他的同裏人傅日+方、傅子良等入山來作供養時,他便勸導妻子,發願賣身救助會費。他的妻子劉妙光聽了以後,並不反對,就說:“但願一切衆生,因此同得解脫。”大通二年(公元五二八年)叁月,同裏傅重昌、傅僧舉的母親,就出錢五萬,買了他的妻子。大士拿到了錢,就開大會,辦供養(赈濟),他發願說:“弟子善慧,稽首釋迦世尊,十方叁世諸佛,盡虛空,遍法界,常住叁寶。今舍妻子,普爲叁界苦趣衆生,消災集福,滅除罪垢,同證菩提。”過了一個月後,那位同裏的傅母,又把他的妻子妙光送回山中來了。
從此以後,傅大士的同裏中人,受到他的感化,也有人學他的行徑,質賣妻子來作布施,也有人捐供全部財産來作布施,大士都爲他們轉贈于別人或修道的人。他的靈異事迹,由此而日漸增加,然“謗隨名高”,毀蔑他的謠言也愈來愈多。但大士不以爲忤(wu2:逆,不順從),反而倍增憐憫衆生的悲心。當時,有一位出家的和尚,法名慧集,前來山求法,大士便爲他講解無上菩提的大道,慧集自願列爲弟子,經常出外宣揚教化,證明大士便是彌勒菩薩的化身。大士每次講說佛法,或做布施功德的時候,往往凝定神光在兩眼之間,諸佛加庇,互相感通,所以他的眼中常現金色光明之相。他對大衆說:“學道若不值無生師,終不得道。我是現前得無生人,昔隱此事,今不複藏,以示汝雲。”雲雲。
新語雲:粱武帝身爲帝王之尊,爲了學佛求福,曾經舍身佛寺爲奴,留爲千古笑談。傅大士身爲平民,爲了赈災,爲了供養衆生,舍賣了妻子,他是爲衆生消災集福,滅除罪垢,同證菩提,而並不是爲了自己。這與粱武帝的作爲相同,而動機大有不同。佛經上說:大乘菩提的行道,爲了衆生,可以施舍資財、眷屬、妻子,乃至自己的頭目腦髓。嗚呼!禅之與佛,豈可隨便易學哉!孔子曰:“博施濟衆,堯舜猶病諸!”戛戛(jia2:打擊。戛戛:困難)難矣哉!
其次,我們由于傅大士的賣妻子,集資財,作布施的故事,便可了解世間法和出世間法事難兩全的道理。世間法以富貴功名爲極致,所以“洪範”五福,富居其一。出世法以成道的智慧爲成就,所以佛學以般若(智慧)解脫爲依歸。但作法施(慧學的施舍)者,又非資財而不辦,自古至今,從事宗教與學術思想者,莫不因此困厄而寂寞終身,否則,必依賴于權勢和財力,方能施行其道。傅大士爲了要宏法利生,先自化及平民,終至影響朝野,須知大士當時的經過,在彼時期,其發心行願,尤有甚于舍賣妻子的艱苦,豈獨只以先前的躬耕修道方爲苦行?其實,修菩薩行者,終其一生的作爲,無一而不在苦行中。佛說以苦爲師,苦行也就是功德之本。其然乎?其不然乎?名動朝野
此後,大士認爲行化一方,法不廣被,必須感動人主,才能普及,他就命其弟子傅日+往奉書粱武帝,條陳上中下善,希望粱武帝能夠接收:“其上善,以虛懷爲本,不著爲宗,無相爲因,涅般+木爲果。其中善,以治身爲本,治國爲宗,天上人間,果報安樂。其下善,以護養衆生,勝殘去殺,普令百姓,俱禀六齋。”傅日+往抵達金陵,通過大樂令何昌和同泰寺的浩法師,才得送達此書。粱武帝雖欣然接見,但爲了好奇,也要試他的靈異,便叫人預先鎖住所有的宮門。大士早已預備了大木槌(chui2:敲打用具),扣門直入善言殿。粱武帝不要他叩拜,他便直接坐上西域進貢的寶榻。粱武帝問他:“師事從誰?”大士答:“從無所從,師無所師,事無所事。”後來,大士經常來往于帝都及山間。有一次粱武帝自講叁慧般若經,“公卿連席,貂绂(fu2:古代系印紐的絲繩)滿座。特爲大士別設一榻,四人侍接。”劉中亟問大士:“何以不臣天子,不友諸侯?”大士答:“敬中無敬性,不敬無不敬心。”粱武帝講畢,所有王公都請大衆誦經,唯有大士默認不語。人問其故,大士便說:“語默皆佛事。”昭明太子問:“何不論議?”大士答:“當知所說非長、非短、非廣、非狹、非有邊、非無邊,如如正理,夫複何言。”
有一次,粱武帝請大士講《金剛經》,才升座,以尺揮案一下,便下座。武帝愕然。志公曰:陛下會麼?帝曰:不會。志公曰:大士講進竟。有一日,大士朝見,披衲衣(僧衣)、頂冠(道冠)、革+及(sa2:一種鞋,鞋幫納得很密,前面有皮臉。)屦(ju4:古代的一種鞋)(儒屦)。帝問:是僧耶?大士以手指冠。帝曰:是道耶?大士以手指革+及屦,帝曰:是俗耶?大士以手指衲衣。
新語雲:傅大士和志公,都是同時代的人物,但志公比傅大士年長,而且聲望之隆,也在傅大士之先。達摩大師到中國的時期,也正在志公與傅大士之間。達摩大師雖然傳授了禅宗的衣缽給二祖神光,但當時他們之間的授受作略(教授方法與作風),仍然非常平實,的確是走定慧等持,“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如來禅的路線。唯有志公、傅大士等的中國禅,可稱爲中國大乘禅的作略,才有透脫佛教的形式,濾過佛學的名相,潇灑诙諧,信手拈來,都成妙谛,開啓唐、宋以後中國禅的禅趣--“機鋒”、“轉語”。尤其以傅大士的作略,影響更大。因爲自東漢末期,佛教傳入中國以後,儒道兩家的固有思想,始終與佛學思想,保持有相當距離的抗拒。在叁國末期,牟融著作“牟子理惑論”,融會儒佛道叁家爲一貫。可是曆魏、晉、南北朝以後,雖然佛學已經普遍地深入人心,但這種情形,依然存在。傅大士不現出家相,特立獨行維摩大士的路線,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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