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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宗與道家(下)▪P23

  ..續本文上一頁便說王公大臣們,起先都以驚懼的心理崇拜他,後來又做不到,便是當時的人,沒有像現代人迷信崇拜科學家誇大的精神之故,只有司馬遷,真夠得上是作曆史傳記的人,他寫到這裏,自己不加按語,不說他對或不對,只說:“其術皆此類也”,由你們後世的人去研究他吧她對于驺衍的按語,自己另立一段言論,附屬在驺衍的傳記裏,便說:“不過,大要說來,總歸驺衍學說的目的,還是要人們的行爲,必然的,要止于仁、義、節、儉、君、臣、上下、六親的倫常規範上,實施人生本分的道德。只是他在開始的時候,先以遠大不經的理論。作爲吸引大家注意的開始而已。”所以他又說:“有人說:伊尹沒有得志的時候,甘願去做廚師,因此而得親近商湯,相互勉勵而成商湯的王政。百裏奚沒有得志的時候,爲別人牧牛,在車下喂牛食,因此而得秦穆公的任用,一手使秦國稱霸。他們都有一套進身選容的方法,等到君臣互相信任而結合以後,才慢慢地引歸大道。驺衍的話,雖然說,不合一般思想的常軌,也許可能也有伊尹做廚師,百裏奚牧牛的意義存在吧!”這一段話,是司馬遷替驺衍的辯誣,不是不做疑似的言論而已。但是驺衍雖然具有自然科學的思想和理論,然而他從自然物理科學的觀點出發,最後仍然歸于人生倫常的道德,那是春秋、戰國當時風氣的事實。

  4.齊國學術的鳳氣

  在戰國時期,齊國的陰陽家們,除了驺衍以外,集于稷(城名)門之下的學者,還有很多,所謂稷下先生們,其中荦荦成名者,如浮于髡、慎到、環淵、接子、田驕、驺爽等人,司馬遷說:“各著書言治亂之事,以幹世主,可勝道哉!”慎到,趙人,著有《慎子》,後來被納入法家之學。田驕、接子,齊人,著有《接子》二篇,《田子》二十五篇,後來被納入道家。《驺爽》十二篇,納入陰陽家。驺衍擅長于談天說地,遊于稷下的道家,有號稱爲天口者。環淵,楚人,著上下二篇。然“皆學黃、老道德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這些研究綜合性學術的道家之徒,當時在齊國的聲勢極大,備受齊王與上流社會的尊敬,享盡榮華,例如:“淳于髡見梁王,一語連叁日叁夜無倦。惠王欲以卿相位待之,髡因謝去。于是送以安車、駕驷、束帛、加壁、黃金百镒,終身不仕。”自淳于髡以下,如驺爽等人,“皆命曰列大夫,爲開第康莊之衢,高門大屋尊寵之。覽天下諸侯賓客,吉齊能致天下賢士也。”“齊人頌曰:談天衍,雕龍囗,炙毂(有說即是亂渦)過髡。”荀卿少時,曾遊學于齊,並與淳于髡相處的比較長久,所以荀子的思想,已有很多地方,滲入道家的成分,後來田驕等人死了,在齊襄王時,荀卿尊爲老師,齊國要重整列大夫的懸缺,荀卿曾經叁次做過領頭的“祭酒”。

  (四)秦漢之際燕齊方士與神仙的思想淵源

  1.秦始皇與封禅

  關于中國道教學術思想的淵源,在我們的曆史文獻中,有一很可靠,又很有系統的資料,便是《禮記》與《史記》中“八書”的學術思想,如何由道家變成道教?如何由燕、齊的方士變成神仙?大體的史料,在《封禅書》中,已有頗具規模的記載,因爲說來話長,現在只擇其簡要的,與秦、漢之間有關道家與道教的淵源,稍加說明,以供參考。

  封禅,在過去中國的曆史上,是類似西方宗教性質的禮儀,而且在秦、漢前後,也是曆代帝王的大典。所謂封,是在泰山上築土爲壇以祭天,報天之功,就叫做封;泰山下,小山上除地,報地之功,就叫做禅,所謂禅,便有神之的意義。在春秋時代,正當齊恒公稱霸的時期,他想封禅泰山,管仲卻極力勸阻,他說:“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司馬遷說:“後百有余年,面孔子論述六藝傳略,言易姓而王,封泰山,禅乎梁父者,七十余王矣。其俎豆之禮不章,蓋難言之。”當孔子的時代,封禅的意義,也隨周室的衰微一樣,漸趨黯淡,而且周靈王用苌弘的主張,采取神鬼迷信的方法,射狸首以致諸侯的來朝,一變封禅精神,轉入神鬼威靈的作用,結果苌弘被晉人所殺,諸侯更形叛亂,所以說:“周人之言方怪者,自苌弘。”以後再過百余年,秦國自秦靈公開始,由封禅精神的演變,形成建立神祠的風氣,就成爲後世道教崇拜多神的濫觞,漢代崇尚白帝,靈寶等事,都是開始在秦時。

  到了秦始皇稱帝的時期,東巡郡縣,祠驺峰山,頌秦功業,“于是,征從齊、魯之儒生博士七十人,至乎泰山下。”因爲議論封禅的儀禮不合,“始皇聞此議,各乖異,難施用,由對細儒生。”這些儒生等被細而不用,聽說秦始皇上山遇大風雨,便譏笑他,“于是,始皇遂東遊海上,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求仙人羨門之屬。八神將,自古而有之,或曰:太公以來作之,齊所以爲齊,以天齊也。其祀絕,莫知起時。”所謂八神:(1)天主,祠天齊。據另一說:臨淄城南郊山下,有天齊泉,五泉並出,有異于平常所講的迷信觀念,只是說它就如天的腹臍一樣。(2)地主,祠泰山,梁父。因爲天好陰,祠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叫做(田寺)。地貴陽,祭之必于中圜丘等地。(3)兵主,祠蚩尤。(4)陰主,祠叁山。(5)陽主,祠芝罘。(6)月主,祠之萊山(7)日主,祠成山。(8)四時主,祠琅琊。這便成爲後來道教崇拜多神的淵源,但是,秦始皇變封禅爲愛好神仙,果然是基于帝王晚景,好求長生不老的心理作祟,但也是由于戰國以來方士學術的流行,與陰陽家思想的彌漫鼓蕩而來,如說:“自齊威宣之時,驺子之徒,論著終始五德之運,及秦帝,而齊人妻之,故始皇采用之。而宋毋忌、正伯僑、充尚、羨門子高(都是古代所稱之仙人),最後皆燕人,爲方仙道,形解銷化,依于鬼神之事。驺衍以陰陽主運。顯于諸侯。而燕齊海上之方士,傳其術,不能通。然則怪過阿谀苟合之徒,自此興,不可勝數也。”我們讀了司馬遷的這一段記載,便可了解戰國時期的“方士”神仙,與陰陽家的學術思想,影響秦、漢之際朝野之間的情形了。但決不可忽略燕、齊海上的方士,雖然傳授驺衍陰陽五德主運的道術,而“不能通”的一句,因爲他們學不通陰陽家的學術,故有“怪迂阿谀苟合之徒”,借托而興,藉以欺世盜名的,漸漸多到不可計算。

  神仙“方士”,既不易得,純粹的陰陽家如驺衍的學術,又如此地難通,故在秦、漢之際,一般方土,都在假借神仙的氣氛中討生活。因爲人的心理,往往喜歡求假而嫌棄真實,所以那些借托神仙的假“方士”們,便可在帝王與社會之間,招搖撞騙,同時也騙住了他們自己,因此。便形成戰國到秦漢之間一段人化神仙的趣史了。如說:“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州。此叁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船風引而去。蓋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其物禽獸盡白,而黃金銀爲宮阙。未至望之如雲,及到,叁神山反居水下。臨之,風辄引去,終莫能至雲。世主莫不甘心焉。”司馬遷寫到這裏,說了半天海上叁山的神仙宮阙,都是出諸傳聞而難證實,可是他用了一句最妙的話,便是“世主莫不甘心焉”,這也是說明地位愈高,富貴權勢已極的人,他的心理愈加空虛的狀態。人的欲望,總是有所求,而且無止境的有所求,做了皇帝要登天,也是人心難平的必然趨向,征服天下的英雄,作爲世間的帝王,雖然聰明一世,但仍懵懂一事,他們卻甘願接受方士們的欺騙,因此,他又寫出秦始皇求神仙的曆史,如說:“及至秦始皇並天下,至海上,則方士言之,不可勝數。始皇自以爲至海上,而恐不及矣,使人乃赍童男女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爲解。曰:未能至,望見之焉。其明年,始皇複遊海上,至琅琊,過恒山,從上黨歸。後叁年,遊碣石,考入海方士,從上郡歸。後五年,始皇南至湘山,遂登會稽,並海上,冀遇海中叁神山之奇藥。不得,還至沙丘。崩。”這一段的文字,司馬遷極力運用他的高度文學筆調,寫出曆史上帝王欲望的真象,最後用了一個“崩”字的微言,結束了人世間所有人生禮成而閉幕的結局。古禮,稱皇帝之死叫做崩,諸侯之死叫做薨,薨也罷,崩也罷,反正是神仙見不到,長生不死之藥,傾全國之力也求不到,到頭還是葉落歸根,就此了事。絕妙的秦皇、漢武的事業。必須要有一個絕妙的司馬遷,爲他寫出曲折極致的《史記》,使千載之下的我們讀來,覺得它是一部絕妙的哲學小說,可以發人深省。司馬遷在《封禅書》中,不但盡情地諷刺秦皇、漢武,同時也盡量寫出那些假“方士們”醜陋可惡的一面,但是,他也否認秦、漢之際儒生們對于迷信封禅的可笑與可鄙,如說:“秦叁年,而二世弑死,始皇封禅之後十二歲,秦亡。諸儒生疾秦焚詩書,誅謬文學。百姓怨其法,天下畔之。皆訛曰:始皇上泰山,爲暴風雨所擊,不得封禅。”他便在此作了最後一句的結論說:“此豈所謂無其德而用事者邪?”這“者邪”兩個代用疑問的虛字,又是司馬遷筆下的花樣,等于現代的話說:“真是這樣的嗎?”是不是,他不下斷語,由讀者自己去想,他站在筆陣以外哈哈大笑而已。

  2.漢初的神道與神仙

  因爲秦始皇迷信神祠與盲目的求仙,必致造成“上有好者,下必甚焉”的現象,當秦二世的末期,朝野都籠罩著一片神鬼迷信氣氛,所以首先發難的陳勝、吳廣,便利用黃燈野火而作狐語,作爲起義的號召。漢高祖的初興,也是借用斬白蛇而起義,祠蚩尤而釁鼓,到了定鼎以後,便下诏製定天的五帝之祠,崇尚神道。漢文帝也一度相信趙人新垣平的望氣之術,笃信鬼神而立五帝壇。漢武帝即位之初,尤其敬信鬼神之祀,他初見到秦國故地雍郊五(田寺)的時候,便定爲以後的常規,叁年一次效祀。同時,又開始求神君,舍之上林中,司馬遷說:“蹄氏觀神君者,長陵女子。以子死,見神于先後宛若,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平原君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及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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