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一爲何駐錫溫州 十二年之久
作者:徐正綸
弘一大師出家以後,從1921年到1932年,曾在溫州先後住過12年。 12年間,除在溫州慶福寺駐錫較長時間外,他還住過江心寺、茶山寶嚴寺、仙岩伏虎庵、郭溪景德寺。
駐溫最久 情有獨鍾
如果說弘一大師對溫州“情有獨鍾”,我看也並不怎麼離譜。以下叁例便可爲此作出具體證明:
一、弘一大師的僧臘總共24年,而在溫州的駐錫年份幾乎占去了一半。弘一出家後駐錫過很多市縣,連續時間最長的當是溫州。雖然弘一大師自1928年初到廈門,至他圓寂,在南閩駐錫也有十幾年之久;但南閩是個地區,弘一在南閩住過廈門、泉州、漳州、惠安、永春、南安等諸多市縣。從單個市縣說,住在溫州頭尾12年,應該算是最長的駐錫時間了。弘一就曾說過自己出家後“居溫州最久”。倘若他對溫州沒有濃厚興趣,能來來往往住那麼久嗎?
二、1922年初,弘一大師懇求拜溫州城下寮主持寂山和尚爲依止師時曾說:“吾以永嘉爲第二故鄉,慶福寺爲第二常住,俾可安心辦道,幸勿終棄。” 弘一出家後,四處雲遊,到過江浙贛魯閩各省的很多城鎮鄉村,從來沒有以“第二故鄉”稱謂過自己駐錫過的任何一個地方,唯獨溫州能得此殊榮。
叁、弘一大師到溫州不久的1921和1922年之間,接二連叁給親朋好友寫信,表示對溫州的贊賞。如1921年八月二十八日給楊白民信中,稱在溫州“一切安適”;同年十二月初五日給劉質平信中,又說在溫州“頗能安適”;次年四月六日給李聖章信中,也說在溫州“諸事安適”。對一個地方的感覺,如此高密度、高頻率地出現叁個“安適”,這在弘一的書信集中是罕見的。
爲什麼當年弘一大師對溫州會有那麼強烈的好感?不妨從“天時、地利、人和”叁個方面探討弘一贊賞溫州,並長期駐錫于此地的原因。
冬暖夏涼 景色宜人
所謂“天時”,指的是溫州良好的自然氣候。溫州地處亞熱帶,又近臨瓯江入海口,受到海洋氣候的直接影響,因而冬暖夏涼,雨水充沛,空氣濕潤。
弘一大師出家後嚴守戒律,堅定履行佛戒中“衣不過叁”的律條。這在春、夏、秋叁季,不成問題,但到了寒冬臘月,就較難對付;何況這裏所說的“衣不過叁”,根據佛教的“不殺生”戒律,製作冬衣的材料只能用棉花,而禁用羊皮、駝毛、蠶絲等,這就大大限製了冬衣的抗寒功能。弘一身體一直比較羸弱,早年生過肺病,後來又長期患神經衰弱症。他必須找到一個在冬天也能安然閉關修行的地方,而溫州就因氣候溫和,適宜于他過冬禦寒,得到他的青睐。
從1923年叁月起他離溫到各地雲遊弘法,一到寒冬臘月,他還是常回溫州過冬。據有關年譜記載:他在1923年、1927年、1930年冬天都是在溫州過的,尤其是1930年這一次,他當時正在上虞白馬湖法界寺聽靜權法師講經,據亦幻《弘一法師在白湖》中回憶:講經完畢已是十一月二十日,“時已雨雪霏霏,朔風剌骨,大地生寒”。由于弘一體弱畏冷,即刻離開白馬湖,跋山涉水,仍回溫州城下寮去。
每遇夏天,氣候炎熱,弘一如在外地雲遊,只要條件允許,也常要回到相對涼快的溫州結夏。據弘一在《南閩十年夢影》中說:1929年他住在廈門南普陀寺閩南佛學院小樓上,從正月半一直住到四月,但他“怕將來的天氣更會熱起來”,“于是便回到溫州去”。1930年春他到泉州承天寺,向月臺佛學研究社的學生講寫字方法;到了四月,“怕天氣要熱起來,又回到溫州去”。看來,溫州冬暖夏涼的氣候特點,對弘一有著很大的吸引力。
所謂“地利”,指的是溫州優越的地理環境。溫州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弘一法師在俗時是著名的藝術大師,長期藝術實踐養成的藝術素養和情趣,使他在出家後,對自己住地的自然環境常常以美學觀點加以審視,對那些符合他美學要求的地方,往往表現出由衷的喜悅和濃郁的興趣。
他的這一審美特點,早在1921年去溫州駐錫前後就有突出表現。弘一在沒有去溫州之前,曾和他南洋公學溫州籍同學林同莊說起自己想找一個清淨修持之處,林在說到溫州“氣候溫適”的同時,還特別言及溫州“山水清華”,弘一法師“聞之欣然”,于是下定去溫州駐錫的決心。他來溫後,一再對友人贊美和推薦此間優美的景色。如他在1922年六月初二日給瑞安郭奇遠信中說:“明歲仲春,行將移居尊邑大羅,有草庵數椽……聞其地殊幽勝,當來仁者可杖策來遊也。”他1924年六月初一給劉質平信中也說:“頃有道侶,約往茶山寶嚴寺居住,其地風景殊勝。”他1924年八月十七日給摯友楊白民女兒楊雪玖的信中又說:“今晨覽雁蕩山圖,喜其雄奇萃拔,頗擬寫其形勢,郵奉尊翁,約其同遊。”等等。
人文豐厚 佛學崛起
所謂“人和”,指的是弘一在溫州所處的人際關系和人文環境。溫州擁有豐厚的人文資源,弘一對此曾作過很高的評價。他在1922年六月初二給郭奇遠信中就明確宣稱:“尊邑人文之盛,馳譽遐迩。”事實正如此,溫州曆史上出過不少具有全國影響的文化名人。尤其是,長期以來,在溫州人中間,逐漸形成並維系一個重視文化、尊重文化人的可貴傳統。由于弘一出家以前,在繪畫、音樂、戲劇、詩詞、書法、金石等等方面都有很深造詣,享譽全國,不少溫州人對他仰慕已久。因此弘一來到溫州,受到此間人們的廣泛歡迎和擁戴,自在情理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溫州當時的人文氛圍有一個顯著特點,那就是佛學的崛起。晚清中國淪爲半封建半殖民地,國家瀕臨滅亡的邊緣,不少志士仁人爲了救國救民,期望從佛教哲理中吸取某些對現實鬥爭有借鑒作用的內容,從而認真研究起佛學。與此同時,還有許多文人,由于對中國當時局勢的失望,也希企從佛學研究中尋找心靈的港灣和安身立命之所。于是,佛學這時在中國各地呈現興旺的勢頭。正如梁啓超《清代學術概論》中所說:晚清以來,“學佛成爲一種時代的流行”。
當時溫州就處于這麼一個形勢,用弘一1922年9月從溫州寫給李聖章信中的話來說:“比年以來,此土佛法昌盛,有一日千裏之勢。”因此圍繞在弘一身邊的一批文化人,很多是對佛學研究有素,熱心佛教事業的。比如曾留學日本,回國辦過學校,後專修淨土宗的周孟由,曾化名“鄧寒香”,和弘一通信叁封,分別就 “失戒”、“我執”等佛學問題,請教弘一,被弘一贊爲“所論甚是,至可感佩”。
這批文化人通曉佛學,信仰佛教,爲了普及佛法知識、深化佛學研究、實踐佛教理念,除了在溫州創建菩提學會、蓮池學會、鹿城佛學會,舉辦醫院、學校等公益事業和赈災濟貧等慈善機構等等以外,對弘一這樣的高僧來溫弘法,當然表示熱情的迎接,並給予全面的扶持。如親自陪同弘一從杭來溫的吳璧華,承擔弘一駐溫期間的“飯食之資”和“一切費用”的周群铮,發起木版翻刻弘一手書《五大施》叁經的劉景晨,爲弘一書寫“晚晴院”匾額的“永嘉長者”陶文星,替弘一刻製“演音”、“沙門月臂”等印章的金石家謝磊明等人,便都是其中佼佼者。而溫州的僧界,如慶福寺寺主寂山和尚、弘一閉關期間專職侍者高文彬等人,當然更不在話下。
由此可見,弘一大師到溫州以後,和當地的文化界人士,特別是作爲其中一支的佛學界人士,相處融洽,得到了他們熱情的接待,細致的照料,全面的支援,衷心的呵護,從而使弘一在弘法過程中深感方便、安適和鼓舞。這應當是弘一在溫州駐錫十二年之久的更重要的緣由。
弘一法師駐錫過的茶山寶嚴寺。 南航 攝
徐正綸
弘一大師出家以後,從1921年到1932年,曾在溫州先後住過12年。 12年間,除在溫州慶福寺駐錫較長時間外,他還住過江心寺、茶山寶嚴寺、仙岩伏虎庵、郭溪景德寺。
駐溫最久 情有獨鍾
如果說弘一大師對溫州“情有獨鍾”,我看也並不怎麼離譜。以下叁例便可爲此作出具體證明:
一、弘一大師的僧臘總共24年,而在溫州的駐錫年份幾乎占去了一半。弘一出家後駐錫過很多市縣,連續時間最長的當是溫州。雖然弘一大師自1928年初到廈門,至他圓寂,在南閩駐錫也有十幾年之久;但南閩是個地區,弘一在南閩住過廈門、泉州、漳州、惠安、永春、南安等諸多市縣。從單個市縣說,住在溫州頭尾12年,應該算是最長的駐錫時間了。弘一就曾說過自己出家後“居溫州最久”。倘若他對溫州沒有濃厚興趣,能來來往往住那麼久嗎?
二、1922年初,弘一大師懇求拜溫州城下寮主持寂山和尚爲依止師時曾說:“吾以永嘉爲第二故鄉,慶福寺爲第二常住,俾可安心辦道,幸勿終棄。” 弘一出家後,四處雲遊,到過江浙贛魯閩各省的很多城鎮鄉村,從來沒有以“第二故鄉”稱謂過自己駐錫過的任何一個地方,唯獨溫州能得此殊榮。
叁、弘一大師到溫州不久的1921和1922年之間,接二連叁給親朋好友寫信,表示對溫州的贊賞。如1921年八月二十八日給楊白民信中,稱在溫州“一切安適”;同年十二月初五日給劉質平信中,又說在溫州“頗能安適”;次年四月六日給李聖章信中,也說在溫州“諸事安適”。對一個地方的感覺,如此高密度、高頻率地出現叁個“安適”,這在弘一的書信集中是罕見的。
爲什麼當年弘一大師對溫州會有那麼強烈的好感?不妨從“天時、地利、人和”叁個方面探討弘一贊賞溫州,並長期駐錫于此地的原因。
冬暖夏涼 景色宜人
所謂“天時”,指的是溫州良好的自然氣候。溫州地處亞熱帶,又近臨瓯江入海口,受到海洋氣候的直接影響,因而冬暖夏涼,雨水充沛,空氣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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