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大悟,這一些是禅宗的真實的公案。
從後來說馬祖、百丈、臨濟、曹洞等等以後,言下頓悟不是沒有人,太難了,太難、太難……,都變成口頭禅,不然呢,就是野狐……,更差一級就是野狐禅,什麼叫“野狐禅”呢,就是百丈禅師的時代的公案,後來昨天講到百丈禅師,以後他在江西,馬祖過世了,涅槃了,他開堂說法繼承法統,那當然,這個門下士跟他參學的太多了,每次上堂說法,上堂說法等于我們現在一樣,這個呢不是說叁言兩語打機鋒,譬如我們昨天所提出來的,靈光獨耀,迥脫根塵,不過給你們介紹一下,不是這樣講,什麼叫上堂說法,禅宗大和尚上堂說法,譬如妙老大和尚,平常不隨便講法,上堂說法的時候很嚴重了,披上袈裟,正式的比丘的禮服穿上,前面一個小和尚端著檀香爐,兩排好幾個,拿到拂塵,拿到錫杖,然後前面引磬開路,叮叮,香花缭繞,那等于皇帝出場一樣,然後到了這個座位上,和尚慢慢登座,坐在上面,下面不是你們這樣坐著了,站著了合掌,等于朝廷皇帝上朝,寂然無聲,一點聲音都沒有,和尚才開始說法。所以禅宗的大禅堂,大殿上有佛,禅堂裏頭過去不供佛,沒有佛,沒有佛像,爲什麼?佛、法、僧叁位一體,大和尚本身就是現代佛,代表了佛,叁位一體,所以和尚堂說法,和尚這兩個名字就是大師,現在給人家聽的,以爲是隨便叫,過去叫和尚,很嚴重的,像我們當年第二次……,在抗戰以前,和日本打仗以前,普通人看到出家人某某師,譬如宏忍師、誠信師已經了不起了,什麼誠信法師,這個就很嚴重,沒有幾個可以叫法師,現在,今天頭一光明天就法師,那就是沒有發的法師了,頭上無發的法師,這是隨便了,法師,也就是阿阇黎的一個稱號,“阿阇黎”就是教授師,教授兩上字出在佛經的戒律方面,大學裏頭教授,教授師就是阿阇黎,大阿阇黎,大教授師稱法師,現在都隨便了。和尚上堂說法,怎麼說呢,昨天你們看了百丈那幾句,你們同學背來了沒有,黑板寫出來,那麼百丈禅師當場的說法怎麼樣,本人不在場不知道,我們小的時候,看到禅宗大師說法,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好像唱京戲一樣,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念,即如如佛。下座。我的媽,聽了半天不曉得搞什麼,等于我年輕的時候,在杭州,就跑到瑪瑙寺、菩提寺,聽些大師講經,講一部經“如是我聞”四個字講了一個禮拜,什麼叫做“如”,“如”這個音怎麼樣讀,“如”是什麼意思,又是如來如法,反正一大堆,聽得下面,像我那個時候二十幾歲,很想找個佛法這個什麼東西,越聽越想睡覺,他講的我都聽懂了,但是覺得都沒必要。一個如字,一個如字講了兩天,如是,是講了半天,一個我字發揮了很多,一個聞字,這種講經方式,在一百年前還可以,因爲教育不普及嘛,你這樣一個字作國文上課一樣,慢慢解釋,表示學問多,這個法師講得好,大家都不懂嘛,下面聽經的人呢,知識程度什麼程度,鬥大的字不過認識一個把兩個的人你這樣講可以,你高度知識分子,聽你這樣講才受不了呢,所以呀每個廟子呢,開始的人都很多,進來的,但是都是年老的,年紀大的人,最後呢,剩下來每個廟子,都是幾個老太婆,所以我批評每一個佛教的廟子,一進來一看,女的多于男的,老的多于少的,最後剩下來,五、六個老太太經常來的,都是如此,一到了天主教堂、基督教堂一看都是年輕的,而且都是講洋文的,而且每個活潑潑的,到了佛教廟子看看,每個死沈沈的都是老太婆,然後嘟嘟……不是說老太婆不對呀,它自然走上一個暮氣,就是要……要……,太陽下山那個味道。
譬如虛雲老和尚也是我師父,在重慶講法,當然我們……,他的弟子皈依他的有多少數不清啊,每一次一皈依,都是密密麻麻,都滿了整個都是,那麼取法名怎麼辦,寬字輩,寬字輩,你原來叫什麼。我原來叫憨不楞蹲,那就是“寬憨”吧,你叫什麼,你叫“愣不憨”吧,你叫“寬楞”吧,反正亂取一頓,都是皈依弟子,至于這些,這個這個貢噶活佛也是我師父,密教的大師了,除了那些人啊,都來灌頂,灌頂灌不到的,後面的怎麼辦呢,拿竹杆子吊在,呿……頭上一灑,都是灌了頂了,都灌了,活佛灌頂了,好像頂上都好像好清涼哦,我站在旁邊看了無限地感慨,很好的一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個教育,最好的一個宗教,一個科學、一個哲學,最後搞個宗教形式搞成這樣,我們講回來,不要講多了,虛雲老和尚上座說法了,羚羊,他的湖南腔我也學不來,羚羊挂角無蹤迹,一任東風滿太虛,下座。我們私底下問,師父啊,你這一套,我說你手裏教出來幾個呀。末法時代根機不行了。所以他都叫人家念佛。我說師父啊,是他的根機不行,還是您的手段不對呀。我跟他倆亂講,別人是不敢喔。
一個貢噶活佛,貢噶活佛你們沒有見過那個師父,西藏的紅教、白教、花教、黃教的大師那真是啊,個子呢比我還高一個……高叁分之二,我手要這樣摸到他的頭,身體這樣寬,他一天到晚盤腿坐在上面,難得下來走一下,走一下,我在他旁邊我變成他的手棍了,他手正好放在我頭上,我說師父啊,我好像變成你的手棍了,他就笑了,那麼寬,那麼一個大個子,一天到晚盤腿在上面,後來我問那個師兄,你跟他多久了。四十年。我說,我們師父有個什麼長處。那個西藏人說,什麼意思。叫人翻譯給他聽,我不知道。
這位跟他的師兄,我們叫他“包包喇嘛”,這裏有個肉包包,不是天生的喔,他天天拜佛,拿這個地方碰地下,咚啊咚,這樣磕頭,磕出來一個包包,他有天眼通的喲,他說你問這個問題答不出來。我說你想想看嘛,你跟他四十年在旁邊。他說我告訴你,我跟他四十年,沒有看他發過一次脾氣,哎唷,我說這還得了,這就不得了,因爲貢噶師父不發脾氣,什麼態度,永遠是這樣,永遠是笑臉,有時候我問他問題,特別刁難、古怪,他還是笑著,不像我一動就罵人的,這兩個方式不同的。我說,是真的呀,你跟他四十年你沒有看到師父發過一個……,他隨便什麼事情,他說……我說,好了,這一句話就夠了,不要再問了,不像你們這樣問東問西,他的鼻子怎麼樣,鼻子向下的嘛,左鼻孔呢,左鼻孔也是朝下的,右鼻孔呢,更朝下嘛,多啰嗦,問問題就要點一抓,就……,聞一而知十啊。
所以講禅宗,百丈禅師上堂說法,有一個老頭子,每次他說法就站在旁邊聽法,聽了好久了,有一天,百丈禅師突然動念了,很奇怪,這個老頭子,怎麼每一次說法他都很誠懇站在旁邊聽,大家都出去了,除了……,這是禅堂喔,說法是說法堂喔,叢林下禅堂是禅堂,說法堂是說法堂,所謂“說法堂”等于現在講課堂上課的,百丈禅師……,他一個人還留在那裏,百丈禅師就過去了,你怎麼還沒有走呢。師父啊,他說,我不是人。你是什麼。他說,我是個狐狸精。百丈禅師聽了也不稀奇嘛,狐狸精也好、鬼也好、妖也好、怪也好,還不是一切衆生之一,平等,平等。喔……這樣啊,爲什麼事呢,在這裏不走。我請師父給我解脫。他說,怎麼一回事啊。他講了,五百年前,我也是個法師,是個出家法師,善于說法講經,因爲講錯了一句話,就是一個字,這個業報墮落,過了五百年的狐狸身,所以叫野狐身,因此請師父給我解脫。百丈禅師一聽,他說,怎麼樣錯的呢。他說,當時我做法師的時候,有人問我,大修行人,很大修行的人就是大菩薩修行,打坐、道理、佛學、戒律,都很好到了,了不起了,不是普通喔,大……,還落因果否。佛法的基本是叁世因果,六道輪回。大修行人,你大徹大悟了以後,等于說,還受不受因果律的拘束呢。那翻成現在話,對不對,翻得對嗎,不要隨便答我喔,答錯了,小心啊,做狐狸不好玩哦。他說有人這樣問我。百丈禅師說,你怎麼樣答呢。我答說,不落因果。大修行人,人家問的,大修行人點一點,一句弄好嘛,還落因果否。他說,我答的,不落因果了。就解脫不了,你要曉得當法師說法,換句話當老師、法師,不要說講佛法,普通做一個教育界的老師,我們小的時候,所謂聽的,給老師的,做老師的門口挂一副對子,“不敬師尊,天誅地滅”。不敬師尊,不敬老師,不敬師父的話,你會天誅地滅。但是做老師的,“誤人子弟,男盜女娼”。你的果報還得了啊,你以爲教育好辦教育的啊,耽誤人,把人家的教錯了隨便辦學校做老師好做的啊,誤人子弟,男盜女娼。這都是因果。尤其做法師一個字答錯了,五百年做野狐精啊,百丈大師一聽,這樣,好,你問我。這位老人家就來了,正式請法,跪下一拜,站起來恭敬合掌,師父請問,大修行人,還落因果嗎。百丈禅師說,不昧因果。不昧因果,這個“昧”字曉得嗎,古人學問中國字這樣,不昧因果,昧良心就是這個“昧”,譬如說,我錢放在你那裏寄放,然後我准備回來再問你拿,我家裏要用,要吃飯的,結果嘛,過了好久,我回來問你,你說沒有呀,你幾時放錢在我這裏呀。明明如此嘛,昧了良心,遮起來,所以有時候我們土話講,昧良心,不是沒有良心,是這個昧良心,把這個良心按昧起來。你看他原來答得不落因果,肯定的。百丈禅師說,這樣啊,你問我,大修行人,不昧因果,沒有否定因果喔,那麼,不落因果,大修行人,否定了因果。他沒有否定喔,可是就是說,因果對他沒有辦法啦,沒有這回事。所以他們成都的我這些老同學來,我這個老師兄也不知道,我在成都當年,我的老師還在,在文殊院來了……,那個時候,來了二十多個大和尚,因爲我還只二十幾歲,請我吃飯,那個飯不好吃啊,我老師,我的先生就講,袁先生就講,嘿,懷瑾啊,請您吃的是鴻門宴,。鴻門宴,有一個同學講,那是單刀赴會啊,你去吃吧。結果這些大和尚,吃了飯就問我,要我講佛法,講了以後問我問題,那成了佛……,也談到這個,成了佛的人,還受因…
《南禅七日》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