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答心即是佛。問什麼是心?答不是心,不是佛。話頭分爲兩類:(一)是有道理可講,如念佛是誰等屬之。(二)無道理可講,如幹屎橛、庭前柏樹子。
禅宗只講智慧解脫,但自古以來,無有不從定靜之中開悟的。祖師們說:不能開悟的修行去!如何修行?持戒、修定、求慧也。嚴陽問:一物不將來如何?趙州大喝道:你給我放下!嚴陽問:一物不將來如何放下?答:放不下挑起走!(此唐宋以上的路子也。)
平旦之氣,不使有一毫不平之氣也。孟子說養其“夜氣”,久之,使其充塞于天地之間。“丈夫自有沖天志,不向如來行處行。”大丈夫當如是也。古人有在富貴場中悟道的,有在聲色場中悟道的,都不與釋迦佛同一個路子。
“ 心即是佛”。什麼是心?一、妄想心。二與天地合一的心。“不同風動,不是幡動,是仁者心動。”不是妄想心。如果認爲亡心就是禅,大錯特錯也。
“ 座中有妓,心中無妓。”經驗多了能達到這外境界,有什麼奇特?山河大地鹹是妙明真心所現。這個心動嗎?心在哪裏?參!放下放下,萬緣放下!當下即是。當你發脾氣的時候,是不是他?爲什麼不清淨呢?寶志和尚:“大道常在目前,雖在目前難睹。”沒有事,萬緣放下!上座!
(早上六點叁刻坐第一枝香)
萬緣放下,“一”也不守,有一個清清明明,早就不是了。
(七點二十分下座。七點四十分行香。)
莫妄想!放下!放下即是!嘿!你有一個放下,已經不是了!(師擊香板一下,問:)這是什麼?認清楚這個,道在目前人不識。聰明人整天打妄想,愚者不認識這個。唐宋以前,祖師以無門爲法門,解黏去縛而已,熱心修道的黏在修道上,要不被任何法門所縛才對。黃檗禅師曰:“大唐國裏無禅師。不道無禅,只是無師。”禅――亘古常存。東方有聖人,西方有聖人,此心同,此理同。萬緣放下,把放下還要放下,如果放下以後,還守著一個清清明明的,已經表示黏起來了!正在這個時候,要多多體會。
爲何禅宗逐漸衰弱?唐以前國運昌隆,禅宗祖師均屬大英雄,大豪傑。宋以後只成了善人的禅。禅宗有什麼講的?禅宗是離一切相,即一切法的。初祖雲:“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這只是修持之路,沒讓人參話頭,但方法在其中矣。談禅如何談法?(師默片刻曰:)就是這個!你也沒有聽,我也沒有說。
(八點一刻坐第二枝香。八點叁刻下座。)
東漢末年,佛教由印度傳入中國來。佛圖澄當時神通傳道,神通由定來,講止觀、禅定。嗣後鸠摩羅什來華,譯佛經多本,慧遠法師創淨土宗,念佛生西方,極端穩當,由空入有。此後初祖來華,主張空,空到極點即是。後來人根器陋劣,所以叫人參話頭,卻給人一個把柄。
如何參?要離心意識參!參!“靜”“渾然一體”,那只是神識;不可認作本來人。要看那個能使你靜的,能使你渾然一體的。我的話都有毒,不吸又醫不好病。放下就是,邊放下也放下,就那樣放下了。萬物靜觀皆 自得讀書求道,須自己另具只眼,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發心修道,障緣就來了。莫妄想!戒慎恐懼,“十目所視,十手所指”。諸位在此山中七日,應感謝一切衆生,湊成此殊勝因緣。
人能夠不怨天,不尤人,餓就讓他舒舒服服地餓死好了!
(九點半坐第叁枝香。十點整下座。)
收拾身心!不要在身體內守住,不可守個空空洞洞,如何不守呢?從頂上把它超出去,這幾根骨頭把它擺在這裏算了,不要著相!
禅宗以般若爲宗旨,般若爲佛法的過宗要。實相般若,證得心空身空,與宇宙合一,般若之體也。境界般若,境界光明,輕安也。證到無智亦無得,即智慧解脫也。叁法印即空(無念)、無相、無願(無著)也。功夫不是般若,功夫修得成,就壞得了,般若亘古常存,無成無壞。
懷讓接引馬祖:“磨磚既不成鏡,坐禅豈能得作佛?”如何才能成佛?“鸢飛于天,魚躍于淵”。“海闊從魚躍,天空任鳥飛”。雜念隨他來去,何必壓製它?但又一定去掉它!砂土入眼可以使人瞎,把金鋼鑽磨細入眼,一樣可以使人瞎。學問、財富、有道、有功夫,都可以使人墮入驕傲,能把這些都丟掉,也就很不容易了。
百丈被馬祖扭鼻子,扭痛了便悟了。百丈悟了什麼?不要打妄想,可是要參!
(十點半坐第四枝香,十一點整下座。)
馬祖看看佛塵,百丈說:“即此用,離此用。”馬祖曰:“當向後開兩片皮,將爲何人?”百丈取拂子豎起。馬祖道:“媽此用,離此用。”一切都放下後,才起大機大用。百丈把拂子挂于舊處,馬祖震威一喝,百丈叁日耳聾,真的耳聾嗎?叁日之內毫無妄想也。放下,放下,心頭幹幹淨淨,萬事不要管,莫打妄想!走!
學禅宗的要有超師之見,不要受我騙。百丈說:“靈光獨耀,迥脫根塵,體露真常,不拘文字,心性無染,本自圓成。但離妄緣,即如如佛。”離了妄緣,如如不動,就是這個,你偏要另外求一個東西。一定要求嗎?有辦法,打坐,求去!
(十一點二十五分坐第五枝香。十一點五十分下座。)
明白這個以後,還要展得調理,動中如何?靜中又如何?要在日用尋常處調理它。
有人問:“如何是奇特事?”百丈說:“獨坐大雄峰。”!僧禮拜,百丈便打。極高明而不能中庸,要不得呀!小乘就是這個境界。祖師不能走老路子,渾身是手眼。梅子和尚說:“任他(馬祖)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是佛。”馬祖說:“梅子熟了。”
龐居士問馬祖:“不與萬法爲侶是什麼人?”馬祖答:“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再向汝道。”龐居士就這麼悟了。龐居士歎道:“難難!十擔麻油樹上攤。”龐夫人道:“易易!百草頭上祖師意。”龐女靈照道:“也不難,也不易,饑來吃飯困來睡。”
你們學禅究竟是難,還是易?坐脫立亡,古人能辦到,你能辦得到嗎?
有位尼師道:“竟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歸來手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在哪裏?這在這裏!在腿上嗎?(一笑)。
(下午一點二十五分行香)
一切聲,一切色,就是這一板子,諸位都喜歡向玄妙處去尋,信得過真會了了,信不過就了不了。蘇東坡說:“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佛舌遍覆叁千大千世界,善于說法。)有一禅師駁說:“溪若是聲山是色,無山無水好愁人。”
《論語》:“二叁子以我爲隱乎?吾無隱乎爾。”晦堂問黃山谷:“聞木樨花香麼?”黃曰:“聞。”晦堂曰:“吾無隱乎爾。”黃即有省。後來死心新禅師問黃山谷:“新長老死,學士死,燒作兩堆灰,問什麼處想見?”黃不能答。要見嗎?放下即可見。提起也有消息。(楊管北插嘴說:“非見是見。”劉居士隨著說:“生死本分上沒有見與不見。”)
黃山谷在貶黔南途中,有一天白天睡覺,睡醒後忽然悟了,悟個什麼?楊、劉兩居士所答具是口頭禅。《華嚴經》:“華嚴果海,信爲能入。”不是信別人,是自己信得過自己,信得過便到家。兩位大居士說了,我也說一句:這件事是“水中鹽味,色裏膠青。”試檢點看。上座。
注意呀!參!放下便是,管他那麼多。
(楊管老說:“不見也罷!”)
師即曰:一定要見。
(一點五十五分坐第六枝香。二點二十七分下座。)
《楞嚴經》上說:“內守幽閑,猶是法塵分別影事。”放下!色殼子內外都一概放下,“踏破毗廬頂上行”,此身不管,看他是個什麼東西?不要昏沈,身體要端正。你太昏沈了,眼睛要睜開一下(指坐中一人)。正是這個時候,道昏迷不昏迷,道清淨不清淨,你那個清清明明在哪裏?如水中的鹹味,到處都有,只要溫度增高,鹽提出來,水又是淡的了。“羚羊挂角無蹤迹,一任東風滿太虛。”會嗎?
(叁點坐第七枝香,叁點半下坐。)
腿子剛剛收好,就是這一下,當下即是。這一下過後,有個求定的心起來了,又不是了。這個當下即是,要認定它,但不是道。參!
這一枝香大都昏沈,原因是午飯吃得太飽了,五髒氣脈不通。
(下午點行香)
“ 狂性自歇,歇即菩提。”放下!放下即是。《楞嚴經》上說;印度有個瘋子,一天早起照鏡子,看到鏡子裏的頭很漂亮,自己的頭看不到,便瘋了,到處找頭,後來找到了,就不瘋了。
佛證道時說:“奇哉!一切衆生具如來智慧德相,但以妄想執著,不能證得。”證道後欲入涅槃,帝釋跪請住世,佛曰:“止!止!我法妙難思。”
要見本來面目嗎?誰見過了?人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動物,連自己的本來面目不能看到。想看到嗎?妄想放下來,“狂性自歇,歇即菩提。”老子說:“吾之大患爲吾有身。”又說:“外其身而後身存。”一、要能公而忘私。二、功夫上講則是充塞宇宙之間,天地與你合一,法身圓滿遍一切處。如何辦呢?放下!休息去!大休大歇去!你早就做到了。只是有一個修道的心把你捆住了,求希奇,求玄妙,一切放下!本來面目就見到了。鼻子不要牽在別人手裏。參!唐宋以前的禅,就是這樣的禅,平平實實,又有些大手眼,所謂要有殺人之刀,活人之劍,五祖演“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的手法,臨濟祖師:有時奪人不奪境(世人喜戴高帽子)。有時奪境不奪人(境界不對),有時人境兩俱奪(置之不理),有時人境俱不奪(由他去)。”方便接引人,沒有定法,如珠之走盤,是個活的,只是使人狂性自歇,真正得道者,死去生來,絕對自由。
(四點叁十四分坐第八枝香。五點四分下座。)
放下!“狂性自歇,歇即菩提。”《金剛經》雲:“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應無所住而生其心。”又雲:“無人相、我相、衆生相、壽者相。”何謂衆生?社會也。人我衆生叁相爲空間的,壽者相爲時間的。《金剛經》主要的是讓你空四相,去叁心,如何辦到“叁際脫空,過去等叁心不可得,不要收回來,也不要放出去。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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