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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禅錄影▪P29

  ..續本文上一頁己的功力智慧成就,到底力量不大。所幸天地間的事都可以借錢來玩。“念佛的是誰?”“就是我!”罵人的是我!穿衣吃飯的是我!拉屎撒尿的也是我,喜怒哀樂的還是我。不是我,哪會參?不是我?還是誰?這頂天立地,孤零零,肅然獨立的就是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釋迦牟尼一生下地來就告訴你,一句話就說完了。噫!你這不就翻過來了嗎?提起即用,放下便休。提起是它,全水即波;放下亦是它,全波即水,波平了不就見海水?真笨!參來參去,這一點都不懂!但還有人千生萬劫參不透哩!如果要瞞著你,念佛的到底是誰?你看那大叢林的老和尚坐在禅堂裏,莊嚴肅穆,煞有介事地唱著“離--心意識--參!”像唱京戲的一樣,聽到就生氣,使人抛家棄親,癡兒癡女走天涯,你說慘不慘?但話說回來,這是個絕大的秘密,是大密宗,說穿不好的。你們將來還是要欺人一番,這是善騙,發善心騙人用功;參,參到後來,把人的業障都參完了,參通了,身心都轉過來了,然後自己跳出來的,才是真的。現在時代不同,說明了再參--“恩生于害”--這是借力給你用功的辦法。

  儒家說聖人即是大人,所謂:“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凶。”記得我在靈岩山下來後師友皆說我明白了此事。我自己也覺得對了。果然在此後,什麼都懂了。這一點是根本智、無師智。凡是什麼新舊學問,疑難雜症,不懂的,到了心中,只要一念回光,什麼都衆流歸元,就都懂了。如石頭投到大海中,連個波紋都不見,提起即用,放下便休。

  其時有一清末舉人,當時快八十歲了,他是袁老師的朋友,某日問我:“小兄弟!悟了的人,即入聖界。我窮數十年之力,由理學入禅,見袁先生後,于禅略知一二,對于上述《易經》之理猶未悟及,請你試說看。”我當時告以人人都是聖人,大家早已到達。他說:“我可不是聖人!”我說:你的“我”正是聖人。蓋所謂與天地合其德者,未將天當作地,地當作天,亦未將白天當夜晚,夜晚當白天,此即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也。夏天未穿皮袍子,冬天未穿單衣褂,即與四時合其序。你知道躲飛機、避炸彈,知道趨吉避凶,見鬼就怕,見神即禮拜,豈不是與鬼神合其吉凶嗎?此時日本飛機丟炸彈,大家都知道躲,並沒有去用頭和它硬頂,如此皆自然合其道理,平常得很,人人都有知道,能做到,豈非人人可以爲堯舜,可以爲聖賢,人人可以爲大人?其實《大學》、《中庸》學說的源頭,一千多年來,包括宋明理學家在內,都說錯了,未找到出處。《大學》中大人的觀念從何而來?大學者大人之學也。所謂大人即從《易經》中的乾卦卦辭來的(見前段引述《易經》的一段話)。然如何才做到大人?大學之道在明明德,見到如此即爲大人,即爲聖人,出家即爲佛。中庸則從《易經》中的坤卦卦辭來的,“黃中通理,正位居體”。“黃中通理”即謂中之庸。大學、中庸的基本根源,是從乾坤兩卦的涵義而來,說天地之正氣、天地之大德,大學從理入而說到行證境界;中庸從身證而說入理地境界。老先生學理學,根源都找不到,還談什麼儒學?

  這是說我少年的鋒芒太露,但也是因爲見了這個,信得過、見得切故耳。當時重慶耆宿余叔癡老先生也在旁邊,聽了抓住我,樂得眼淚直流,哈哈大笑。

  所以喽!話說回來,不要以爲叫你拜佛是拜這個泥塑的佛,信這個、信那個,是信你那個“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天真至性的自性佛,要你認得這個就是“我”。你說見了這個“我”以後,還要修什麼呢?莫胡鬧,見了“我”以後正好修行哩!如何修?佛經自始至終就叫你“諸惡莫作,衆善奉行”。但是誰又能做到?念念爲善,孜孜爲善,孜孜去不善,隨時隨地這個“我”能孤零零地做主。當然後面還有問題慢慢再說。

  “念佛是誰?”“是我!”但可千萬不能隨便認可,否則真正害死人。要念得把無始業障習氣一起捆攏來,捆到一句佛號之下,最好由它自己“吧!”的一聲跳出來,讓它來打你兩個耳光,說你爲何要騙他,你就可以說“善哉!善哉!”我也可以爲你印證,你行了。但首先必須要忍住,才能助人,你看我忍了這多少年,機緣未到,從未說過,不想說就不說。“釋迦拈花,迦葉微笑。”笑個什麼?拈花的是誰?就是我!故他笑了,拈花就拈花,有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都沒有,拈花即是我的妙用,可是環顧四周,又看衆人都在幹瞪眼。佛陀實在多事,故迦葉笑了,佛見他笑了,這一下可抓到他了,誰叫你懂得這個意思,這個責任就放到你的頭上來了。所以害得迦葉一直到現在還走不了,這是一笑找出來的麻煩,所以快嘴菩薩實在不能多事。

  龐居士問馬祖:“不與萬法爲侶者是什麼人?”祖曰:“待汝一口吸盡西江水,即向汝道。”天哪!西江水哪能吸盡,根本就沒有這回事。龍湖禅師(唐僖宗太子)問石霜“祖師別傳”之意。石霜禅師說:“待案山點頭,即向汝道。”要等對面的案山點頭,才向你說。其實:“才說點頭頭已點,案山哪有點頭時。”龐居士也好,龍湖禅師也好,聽人如此答案,當下即悟。“祖師別傳”的那個意,什麼意!屁的意都沒有。說有意,早錯了;說無意,也不對。

  大根器,自己真知道了,真知道自己了,他就成功了。若是小根器就要問,見了“我”又如何呢?你看龐居士悟後,馬上舍家棄財,優哉遊哉地全家去修行了。那你又要問,爲何不去弘法呢?彼時他的師兄弟們都是各居一方的大德、大禅師,要他出來幹什麼?若是情勢需要,他還是照樣出來弘法的。

  老參菩薩們該翻身了罷!怕你們這個“我”認得不真,揀擇得不夠熟,這個“我”定不住,因此卻把假“我”當真“吾”,如何能定得住呢?

  你們天天想空念得定,卻不能空。若到絕對空,一念不起,即羅漢境界。何謂絕對空?即擺到本來不動的本來面目處,其他妄想念頭不起,永遠定下去,即是無漏果。但你說羅漢應有神通。亂說!誰叫你們不通教理。《大智度論》上也告訴你們羅漢有兩種:一種有神通,一種無神通,達此無漏果時,要修才有神通,不修則無,與道體無關,誰說當今無有羅漢?不通經教,武斷!

  當然,一念不生不容易永遠保持下去,但生起念頭,也不失羅漢果位,若能一念專精亦是定。如何定?譬如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念念念下去,一個雜念忘想都沒有,一心不亂,這個念的不就是我?我不是在念嗎?“一念萬年,萬年一念。”就是定。你說你空不了,其實叫你有,亦有不了。念不到十句後,看你妄念來不來!你說妄想妄念不好,要丟了才對。但大家不是很窮嗎?黃金美鈔最喜愛,現在我就叫你念念都要妄想黃金美鈔,不間斷,看你妄想得成功否?你若真正能妄想得成功,那我就要恭喜你這個財迷,你已經得財迷心竅世間大定了。這也是“我”的起用。所以世間有淨土,有壇場(密宗術語),只是你修行不得力,見證不了耳!故永明壽禅師悟道後,提倡淨土,何則?因爲深知衆生慧根淺,不知念佛的好。如此修持,謂之順道。所以說你們如光想學空,只知這邊事,亦只落得擔板漢。若是士農工商們走入世的路,而起心動念處,念念做主,明明覺性,則是大菩薩境界,將來成就更大,作用更大。所謂“善能分別一切法,于第一義而不動。”

  但是你們居士們,叫你們大亦不敢,小又不能;叫你們有既有不了,空也空不掉。悠悠歲月,歧路徘徊,無常迅速,伊于胡底。此乃見地不正,非功夫上事也,亦即理上的問題。譬如大XX法師回去,人家問你,山上和這一班居士們混了些什麼?因你是親身經過的,因此事上即能說出如此之理,理即事,事即理。你們最喜歡申辯說此乃理邊上的事,唉!你們有什麼理,你們所看佛經皆是佛的理,看了即迷信了,盲目了,不肯自己做功夫,切身體驗修證,無此智慧窮此理,你所有的理,充其量只是“聖教量”。都是“比量”妄推而已。告訴你,你就相信了,這是迷信,不是正信,所以不能成佛。溫州壽昌絕照輝禅師有偈說:“功夫未到方圓地,幾度憑闌獨自愁。今日是叁明日四,雪霜容易上人頭。”

  東方的儒、道是樂觀的。中國文化自周公孔子開始一變而爲儒家。其實儒家可自周公開始,說現實人生。生生不已,是樂觀的,與宇宙法則是相同的,生生不已。將人的生命看得很長,由祖宗至父母傳子孫,如列子雲“子孫者,父母之委蛻也。”子孫即父母精神之延伸。將曆代下去的子孫作爲生命的延續。生命存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五倫綱常,是周公孔子發展于現實人生的哲理,一切是樂觀的。人生是現實的-, -當然“現實”並非現代流行之“勢利”--過去的精神在現在,未來的亦在現在之中。莊子批評說“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六合之內,聖人論而不議”,即對現實人生是不加懷疑的,“春秋之義,經世之道也”,《春秋》不只是曆史,乃是曆史哲學,是孔子指導人生曆史行爲的。然所謂微言大義,當時社會亦如今日之有忌諱,好像我對你們說話,有時也不得不有所忌諱,但話又不能不說出,于是只得出之以不相幹的話,但內中卻是大有深意的。莊子常笑孔子,但他真對的地方還是敬他的。學術的問題太多了,說也說不完,且入正題罷。

  道家更說生生不已,不管死的事。世界上一切人,除了現在的科學家,皆無此膽量觸及這個問題,只有道家敢將現有生命延展至與天地同修、日月同壽。因爲人的生命既然可以生出來,則爲何不能將現有生命的力量反轉過來,以維持現有生命?它是個科學的嘗試。中國在數千年前早就發現,且作此努力了。不論其效果如何,科學精神是了不起的,其哲學理論的基礎即在生的一頭,不管死的事。認生命確是可以維持的,當然其所謂生命之義,不單指現有生理而言,似亦可將現有軀殼、肉體的生命留住。噫!外道理論,嗨!笑話,什麼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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