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獄唯心造。參話頭時甚覺清淨,飯後不耐,似乎魔障起,跑了一下,似好一點。參“無”時,不知如何是好,于是知“有求皆苦”,煞有介事,實爲自苦,佛不可求也。
師雲:第一、硫磺水洗了,手發幹,但住此之人均以此水洗手,沒關系。第二、坐久易起虛火,花椒鹽可治,明日一大早,每人各挑一點沖開水喝之。第叁、明日一大早由蕭、朱二位清掃佛堂。金、朱二位清理各房間。第四、能睡者睡,不能睡者在佛堂拜佛。
參話頭,各照其對機者參之,韓居士之言,大家可體會之。所謂參話頭,應放下萬緣,僅有此一句,應真參實悟。否則,成爲“僅有言說,都無實義”矣。願各人發懇切心。勿偷閑,勿貪懶。
(夜十點整休息)
第二天--農曆正月初叁
昨日諸位用功,有如爛泥中走老馬。蓋大年頭上各人肚中油膩太多,故腸胃不清,不易上路。今天大衆情形較好得多,因吃了一天素,神清氣爽矣,所以貪口不得。各人上座。(時爲七點整。七點叁十五分開靜。較前增加五分鍾。跑香八分鍾。停。)
勞者善心生,何謂也?諸法無常,無善念,亦無惡念。若大禅堂,一兩百人連跑帶叫,聲震山嶽,一肚子髒氣均叫出來了。汝等士大夫,何曾勞動過?此處上有人家,下有旅館,“叫”之項目等略了,實爲無法,但應知有此方法。再者,腸胃不好,坐即不穩,氣血不暢,百病即生。現吃幾天素,腸胃健,腳即有力。又有人冷暖不知自保,而傷風感冒,硬充好漢,誠如老子雲:“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有身。”自今日起,一律禁止說話,止語,各人自照顧話頭,收心反照,收耳內聽。最糟者是老皮參,佛油子。參也在參,念亦在念,只是浮著一片油光。應從根本上下手,即能念、能參背後者爲何?再有一等人,仍喜下注解,喜推測,不肯向根本上用功,若雲:我以知,我已懂。倘未真證得,生死到來,毫不得力,又有何用?人總愛玩聰明,不愛學愚笨,須知“打得念頭死,方得法身生”。老參新學,一體知之,各自用功,勿放逸。上座。(時爲八點整,至八點叁十分下座行香。)
用功者平時不得力,因其是漂浮者,如時髦人謂之動腦筋,此乃妄念,浮念。應在意根上找,根本上找。譬如,汝等在參話頭,在念佛時,有一個知道“我在參,我在念”。應該在此處找。故應離心意識參,離開妄念妄時參。即參此“能參者”是何物?應沈下去參,不可再飄浮,現交代清楚矣。(時再行香。今日止語後,更爲肅穆莊嚴,大衆擺手大步挺胸擡頭往前走。)
參話頭法門,爲南宋以後祖師所倡。因時代愈進步,各人煩惱欲念業識紛繁,不易見道也。古時爲人純樸,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甚爲容易,今時則不可矣。是以參話頭者,以毒攻毒,只此一念,锲而不舍,將其他一切知識學問念頭通通趕出去。單提一念追下去,一念萬年,萬年一念,只有此一念,追到底。誠如吾師謂:“業識奔如許,鄉關到幾時。”古德又謂:“二六時中不住工,窮來窮去到無窮,忽然窮到無窮底,踏倒須彌第一峰。”諸君或有謂:“我僅求做好功夫,不敢求開悟。此乃大笑話!譬如肚饑進飯廳,曰:我乃應付應付,目的非在求飽,豈非笑話?諸君犧牲新年快樂不享,而來此受罪,是乃何爲?若說你不敢求悟而說謙虛話,則謙虛得無道理。諸君來此幹嘛?當然在求開悟!此乃大丈夫之事,何謙之有?若再不悟,則享之以棒。(是時有人旁顧庭園,心馳神紛,師故出此語。)
(九點複上座,上座前曾立參。九點叁十分出靜。九點叁十五分進早點後,九點叁十八分行香。)
現有一般人,以爲打坐即是禅,即是禅宗。是耶?非耶?打坐僅爲修禅定之一種方法,真有功夫者,行住坐臥均在定,不一定在打坐也。禅定者,四禅八定。然禅定非禅宗,而禅宗則不離禅定。禅宗乃在求明心見性。此心性究爲如何之體性,使吾人能見聞覺知耶?今即在求明此心性,故須痛下決心參!疑而參,小疑小悟,大疑大悟。參破它,是謂破參。然猶未也,必須證得與天地同根,則禅宗與禅定合一。真能定者,坐時如泥塑木雕然。現大家在此,已有進步,但猶未有定相,諸位下午將更困難。平時,總自覺身體很好,然來此使大家完全休息,放下萬緣,身體反覺吃不消,心念妄想反而停不了。是知吾人終日在塵勞煩惱中度過而不自覺,猶自謂聰明,自謂善寫能說,不自知身心尚不能做主。佛故曰是可憐憫者,此如平時乘車,心逐外物而不自知。今如車停不動,反覺外物在動也。走!
古人用功,真用功。今人亦有用功者,何故?自己大事不明,何以爲人?故須發奮參究,平時雜想妄念不能止,今日即在此打倒妄想。衡嶽石頭謂:“萬機休罷付癡憨,蹤迹時容野鹿參,不脫麻衣拳作枕,幾生夢在綠蘿庵。”各有人生觀乎?或謂太消極乎?楊朱自利,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爲。今各位各自照顧話頭,各不相涉相妨,多好!“古之學者爲己,今之學者爲人。”動辄說大話,然尚不能自己降服其腿。今各位就是不能定下來,更遑論做大事業?
犯了說話戒者,我已見之,自行忏悔吧!天下越簡易之事,越難做。(十一點上座。十一點叁十分下座。)
睡亦可開悟,如黃山谷、如雲峰悅等均是。或睡時悟,或睡醒時悟。睡時是休息,然不妨礙做功夫。已懂者,可以兩腳一伸,一切不管;但不懂者,則不可自己放松也。今日上午第一堂靜坐情形最好,現在最後一堂最差,如氣球泄氣了,或系昨日睡眠不足所致。現在距午餐尚有二十分鍾,小淨去吧!午飯後休息半小時。太緊張亦不成,佛言此事如調弦然,太緊則斷,太松則不成聲。我說如搓繩,太松不成,太緊亦繃斷。現且讓大家松一松。
(下午一點叁十分午睡後行香五分鍾上座。下午慧日普照。兩點十分下座。)
走!“七日之功,不如一覺”。大衆睡了一覺,現在果然甚佳。古人不說,且說今人。吾師煥公在靈岩山打七,我當首座。座中有一四川人,十八歲,楊光岱者,自思參亦參不成,悟亦悟不了,心想混他七天算了。不意有一日,師叫他出禅堂取物,當楊一腳跨出禅堂大門,迷糊中踩著一只黃狗,狗反咬,楊大驚後退,頓然而悟。于是他稱黃狗爲狗菩薩。
(兩點四十分上座。叁點五分下座。小淨。)
禅宗由南宋後,從直指人心,改爲參話頭,有了方法了。然而禅宗大德一代代衰微,故話頭興,禅宗衰。何以故?即請問各位。各位參了兩天,尚無消息。然而我又爲何教諸位參話頭耶?曰:事非經過不如難,非得自己親身經過一番不可,才知此中艱苦,將來自修亦好,入世接引人亦好。參話頭大家被捆住了,現在我再變一變,大家將話頭放下,一切放下,放下的亦放下,當下即清淨自在。有個什麼?方今參話頭大行,無方便接引後人,困得人身皆病。僧家今多面如黃蠟,形容枯槁,誤盡蒼生多矣。試問禅關:參求無數,往往到頭虛老。磨磚作鏡,積雪爲糧,迷了幾多年少?誰聽得絕想崖前,無陰樹下,杜宇一聲春曉,那時節,識破源流,便見龍華叁寶。君等知杜宇春曉耶?則杜宇春啼聲與我香板落地聲又何異?一切放下!我叫汝等冤枉上兩天大當,參個什麼話頭。然而既開了當鋪,終得有人上當。懂麼!一切善惡法均須知曉,然後見人出口說話,才能知其對與不對,才能接引人。今汝等方知一切自然自在,自出娘胎以來,何曾有迷,雲何求悟?本來逍遙自在,蕩蕩無爲,雲何自苦?乃至有人參得愁眉苦臉,又何必哉!倘無方法接引人,實害人也。
過去婆婆虐待媳婦,媳婦當了婆婆,又虐待媳婦,我今對待諸位,亦有此意,我亦上過此當。然而大家莫輕易將此點對外揭開,否則將來如何度人?今且一切放下,學個活死人。放四大,莫把捉,寂滅性中隨飲啄。然而非空非有,(香板拍地),說無吧,則聞聲;說有吧,聲消即無。雪峰上堂曰:“要會此事,猶如古鏡當臺,胡來胡現,漢來漢現。”玄沙出衆曰:“忽遇明鏡來時,如何?”峰曰:“胡漢均隱。”玄沙笑曰:“老和尚腳跟猶未點地在。”究竟如何?參!走!(四點鍾上座。)
一切放下。(四點叁十分下座)
走!(四點叁十分行香起跑,四點叁十七分停。)
你看是個什麼?但各人莫妄想!諸行無常一切空,即是如來大圓覺。靜一陣,鬧一陣,有個什麼?不是本來清淨耶?是即“萬法本閑,唯人自鬧”。《楞嚴經》謂:“自心取自心,非幻成幻法。不取無非幻,非幻尚不生,幻法雲何立。”嚴陽尊者問:“一物不將來時如何?”趙州大吼一聲:“放下!”尊者曰:“既是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州曰:“放不下,擔取去。”尊者言下大悟。汝道嚴陽尊者悟個什麼?趙州又叫他挑個什麼走?有誰知?試道看!(聶居士答:嚴陽猶有空境在。)師笑曰:然!不然!如今汝站那邊,我站這邊,我說汝聽,中間有個什麼?走!放下萬緣,提起正念。何謂正念?無念之念,強名爲正念。(啪--!)
此一板響,汝等正走即停,何故?雲峰悅舉:“即今休去便休去,欲待了時無了時。”今人多常推脫曰:我尚有一事未辦完,待兩、叁個月做完此事,我即可專心來學道。何時能了耶?我常見僧家打七,大吃一頓,上打嗝,下放屁,烏煙瘴氣,空氣不流通,光線又暗,人又多,出家人一心求道,那種求法,真是可憐。今已去了一日半矣。(四點五十五分上座,五點二十五分下座。)
由昨天到今天,由參念佛是誰改爲放下。諸君或言,我就是放不下,有方法使我放下乎?曰:有。倘無方法,則佛法無靈;倘果真有方法,則同外道。一念不生,當下清淨,境界了然,只是不著,如如不動,又有何放不下耶?一念回機,還同本得,即是如此。燈仍在亮,柱頭仍是紅,一切了然,只是不著,又有什麼黏住了放不下?否則將同木石。又何貴學佛?我話有毒,一句也聽不得,聽了有毒,然不聽卻醫不好病。(跑香--停。)
看呀!看清楚!尚有妄想乎?(--良久)
古德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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