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揚玄奘精神 發展唯識宗、學
許嘉璐
各位高僧大德,各位在家信衆,各位專家:
在歡度建國60周年大慶的喜悅還回蕩在全國人民胸中的時候,我們聚集在千年古刹、玄奘大師頂骨安放之地、慈恩宗祖庭,以“靜心慈恩,盛世長安”爲主題舉行盛大的國際研討會,這真是殊勝機緣,是弘揚佛法的大功德。
來到慈恩,就自然激起我們對玄奘大師的崇敬之情。1400多年前,玄奘大師在這裏完成了翻譯《大般若經》的宏願;在他圓寂後,窺基法師本著玄奘大師的信仰和義說,在這裏創立了唯識法相宗,爲在中國弘揚唯識學說傾盡了畢生精力。因此我認爲,在這次盛會上針對我們所生活的當下,就著玄奘大師的精神和唯識宗、唯識學進行研討,很有必要。雖然研究玄奘大師的論著始終不絕,幾年前圍繞著紀念玄奘大師圓寂1400年的盛大活動發表的論著也不在少數,但是,供我們繼續研究的空間還很大。我今天想就著上述的兩個問題談一點膚淺的見解,就正于各位高僧大德。
一,玄奘精神與當代佛教的振興
玄奘大師對中國和世界文化的貢獻是多方面的。單就他西行取經而言,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功德。我認爲,生活于十幾個世紀後的當代人,無論僧俗,都應該從他的並不算高壽的一生中受到多方面的昭示和鞭策。盡管記載大師行迹的《叁藏法師傳》和《行狀》等文獻爲人們所熟知,但我們仍然不妨以今天的視角再從中開掘一些寶貴的營養。
1,博學多聞是他成就偉大事業的知識基礎
大師八歲受《孝經》,“自後備受經典而愛古尚賢,非雅正之籍不觀,非聖賢之風不習。”因而“少知色養,溫清淳謹。” 而其兄長捷則“好內外學,凡講《涅槃經》、《攝大聖論》、《阿毘昙》,兼通書傳,尤善《老》、《莊》,爲蜀人所慕。”雖然我們不能斷定陳氏兄弟在學養上是不是“兄規弟隨”,但大師在隨其兄出家後受到兄長的影響應該說應屬必然。因此可以斷定,他自幼沖即已打下了儒學的基礎;如果沒有這個基礎,只讀佛典,成就將是有限的。這也是曆代高僧的共同經驗。這是因爲萬法歸一,儒釋道間在倫理、哲學等層面上異中有同,何況佛教自漢末傳入中國,已經和儒、道相互吸收、相互適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玄奘大師的成就固然有其天生聰慧的因素,但是好學深思、多聞阙疑,內外兼學、風骨卓然,無疑是他做出常人難爲、驚天動地事業的重要因素。
2,尋問真經(追求真理)是他爲衆生求法的精神來源。
大師自出家後,就一心向佛,遊方問學不辍。才入青年,即被譽爲“釋門千裏之駒”,“譽滿京邑”,但他遍谒京城衆師之際,雖“備餐其說”,但“詳考其理,各擅宗途,驗之聖典,亦隱顯有異,莫知適從”。“恨佛化經有不周,義有所阙”,“乃誓遊西方,以問所惑,並取《十七地論》以釋衆疑”。而且他意識到“遠人來譯,音訓不同;去聖時遙,義類差舛。遂使雙林一味之旨分成當、現二常;大乘不二之宗,析爲南、北兩道。紛纭诤論凡數百年,率土懷疑,莫有匠決。”顯然,普度衆生和對真經的渴望,對祖國的熱愛和對衆生的慈悲,是他決定西行的初衷和不移的信念。在這裏,後人看到了正知、正見、正信的偉大力量。我們可以設想,如果他拘于聲聞,而沒有達到八正道,恐怕也就不可能爲中國和世界的佛教發展做出如此大的貢獻了。
3,堅定的信仰、無上的定力和舍身精神是他九死一生終不悔、萬水千山總東歸的無窮動力。
爲了信仰,爲了衆生,無論自己出于無上莊嚴的目標,還是爲了盡到一名佛家弟子的義務,都可以甚或必須做到無我的奉獻。這其中,一是正信的堅實,一是無量大悲的胸懷。
大師意欲西行,但其時正值朝廷禁絕東西交通,有诏不許,但他既已發願,即使“諸人鹹退”,唯他不屈,決意違旨出關。爲躲避關隘攔截,只能夜行晝伏。路上,又遇到涼州訪牒命所在州縣嚴查緝拿,幾乎被捉送回,但他仍絲毫不悔,誓不回頭。在叁年西行的路上遇到了無數即使在今天也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難、折磨和誘惑,但他每每以“若不至婆羅門國,終不東歸。縱死途中,非所悔也。”“甯可就西而死,豈東歸而生!”自勵或婉拒,甚至絕食叁日以表心志,拒絕利用玉食錦衣的挽留。設若一個雖有信仰,但卻有雜染者,豈能拒魔障于千裏之外而舍身如是?在大師身上我們深刻地感受到信仰的無量威力:由信仰而生定力,有了定力方能獻身。
4,自度度他、利益有情的情懷,是他譯經、弘法直至涅槃的人生准則。
他爲到印度“展谒衆師禀承正法,歸還翻譯廣布未聞。剪諸見之稠林,絕異端之穿鑿;補像化之遺阙,定玄門之指南”而西行,所以返國後複爲一切有情而譯經、弘法,多次堅拒參與朝政、隨侍帝右。十七年中,他白天主持譯事,晚上講經,“願以所修福慧,回施有情,共諸有情同生。”日久,竟積勞成疾,遂于耳順之年就圓寂了。臨終,還囑門人一切從簡,“以籧篨裹送,擇山澗僻處安置,不淨之身宜須屏遠”。真正做到了舍身求法,以身殉道,來也潔淨,去也潔淨。
大師的事迹,爲佛教界人士和在座各位大德所熟知,我在這裏不過是抽繹出其偉大精神的幾個主要方面,意在說明大師的精神並非只對出家二衆是真實而生動的榜樣,對在家信衆以及整個社會都是極大的啓發和感召。在釋尊所說的末法時代,弘揚這種偉大精神尤顯重要,而在當前物欲橫流、道德式微,人心浮躁、難得甯靜的時候,就更顯得急迫了。生于今世的各界人士,如果有越來越多的人能從大師身上得到啓悟,靜下心來,體悟依他起性、轉識成智、去除二執,我們的社會就會更加和諧,生活更加幸福,國土愈淨,人心愈淨。
現在佛教正在面臨著振興的絕好機緣。一方面,經濟全球化和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促進了各國經濟和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另一方面,對物質金錢的追求卻遮蔽了人的自性,不僅製造了社會的汙濁,也毀壞了天地自然。面對世界的這種災難,教內外人士都在思考救之之道。佛教,以其豐富、博大、深刻、精微的教義教理和哲學內涵,以其六合、中道的崇高理念,以其慈悲喜舍的無我胸懷,已經讓越來越多的人士認識到佛教在促進中國和世界的和諧偉大工程中的重要作用。
因緣二事不可缺一。如果我們把當前社會的需求看作緣,那麼佛教自身努力抓住機遇就是因。改革開放叁十年,佛教無論在規模、水平、管理方面,還是在對社會的貢獻方面,都有了極大的提高。凡是經曆過共和國前叁十年的人都可以作證,現在我國的佛教事業之興旺,是五、六十年代所不可比擬的。與此同時,我們也要看到事情的另一面。毋庸諱言,佛教在教義、教理的研究方面,在寺院、居士的管理以及出家人的持律方面,在協調社會法施衆生方面,都還不能完全適應社會發展的形勢,不能滿足社會各界對佛教的期盼,還遠沒有把促進社會和諧的作用發揮到極致。而佛教自身的不足又有可能助長由于曆史和社會的原因已經存在著的對佛教的誤解,嚴重損壞佛教的形象,影響佛教促進和諧作用的發揮。因此,要想抓住千載難逢的曆史性機緣,更重要的是佛教自身能夠秉持佛祖“以戒爲師”、“度一切苦厄”、“心無挂礙”的法音。這樣,就才可以保持並提高佛教和出家二衆的莊嚴、神聖、感召力和說服力,從而使佛法得以廣布,給這個世界注入一股清涼劑,增加和諧的力量。
在我看來,在佛教的自身建設的多個方面中,各地寺院繼承和弘揚玄奘精神,嚴格持律,強調度人之前先自度,舍身弘法,是重中之重。太虛大師說:“仰止唯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我想,他所說的“人格”,就是玄奘大師的風格、品格。因此,應該大力宣傳玄奘大師的事迹功德,把“報佛恩”延伸爲報一切爲譯經、求經、弘揚佛法而奉獻畢生精力的高僧大德之恩,並把他們的精神化作振興佛教的動力。
二,發展唯識宗、唯識學
我一直在想,玄奘大師爲什麼冒著生命的極度危險去取經?爲什麼取經的首要目標又是《十七地論》?觀諸先賢時哲的論著,都是主要由佛教從隋代以來攝論和地論盛行、宗派之間分歧、已譯經典之間存在差異等方面進行論證。這固然不無道理。但我認爲,恐怕還和大師在受到佛典、高僧的熏陶後發覺只有《瑜伽師地論》才更合理地、深入地研究和解釋了破除五蘊、進入真如的心理過程和哲學道理,有著重要的關系。
淨心何以即可救世?爲何遵隨法行(書寫、供養、施他、谛聽、披讀、受持、開演、諷誦、思維和修習)即可證得般若?何以一般信衆長期念佛也可悟道?
無論天臺宗的止觀、律宗的持律、密宗的修法、禅宗的參禅,還是淨土宗的念佛,都是通過聞、思、修,戒、定、慧,以獲得般若智,得到解脫。即如天臺的“一心叁觀”,需要曆經的次第是首先滅“叁惑”(見思惑、沙塵惑、無明惑),進而證“叁谛”(真谛、俗谛、中谛),最後成“叁德”(般若德、解脫德、法身德)。但是爲什麼必須是這樣的次第?《法華經》所說的“本覺”、“始覺”、“妙覺”是怎麼過渡的?其間在修行者的心理上到底是什麼情形?應該注意些什麼?諸如此類的問題,單靠靜思冥想和誦讀經典而沒有深刻的體驗是不行的;如果僅僅依照各宗祖師和後來的大師們所開示的階梯去學修,可能依舊得不到解答,會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其實如果簡要地用唯識觀之,刻苦漸修之所以可能得到頓悟,之所以能成正果,其實是一個不斷熏習、轉依的漫長過程;其間,會不斷去掉無明,但五濁世界的引誘和蠱惑還有可能讓人雜染上垢汙,出現“若菩薩于余菩薩起瞋恚心即成就百萬障門”的現象,于是又需要再加力持修,增上悲智之心。因而,在聞、思、修過程中要警惕雜染,但也不要怕反複,因爲在此之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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