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九九○年第二期
心中心密法,系藉佛菩薩慈悲加被之力修行,故易于得定,打開本來,證悟真心。譬之旅行,自力修行者,全靠自己兩腳行走,修心密則如乘船、乘車,更或乘飛機,所以快速、穩當,有事半功倍之效。
先師骧陸公,爲扶助心密行人更加快速地了悟真心、超凡入聖起見,著有《悟心銘》一首,共四十句,每句四字,共一百六十字,雖文短而字少,但義理豐富深長。整個成佛之真谛和修心要訣,均宣示無遺。誠可謂文約義豐,言簡意赅之精要著作,亦現代不可多得之悟心評唱!學者如于修法之余,每天將其朗誦幾遍爛熟于胸中,久久自于境緣上一觸即發,由真實體中得大機大用。茲爲幫助後進者了達其含蓄之玄旨,易于悟心起見,乃逐句淺釋,尚望學人珍重,勿輕視之!
《悟心銘》全文
不是有心 不是無心 不是不見 不是不聞 了了覺知
不著見聞 蕩然無住 是名無心 心若無住 妄依何立
妄既不立 夙障自除 問心何來 因境而起 境亦不有
同屬幻影 妙用恒沙 盡是緣心 緣心息處 頓證無生
無生實相 非可眼見 杳杳冥冥 其中有精 證悟之者
名曰見性 是故無求 心自甯一 無心可惑 即是大定
得大定者 無動無靜 無得無失 無喜無瞋 本位不移
起應萬機 不變隨緣 即無生死 成佛要訣 如是而已
淺釋
《悟心銘》開始即說:“不是有心,不是無心。”
這二句把妙明真心之體和妙用和盤描繪出來。以妙明真心,既不屬有,亦不是無。你說它有,無相可見,無聲可聞;你說它無,語默動靜,行住坐臥,無一不是它在起作用。古德譬之“海中鹽味”,“色裏膠青”,雖不能目睹,而體實不無。釋迦文佛告訴我們,它是真空妙有,妙有真空的大寶藏。所謂真空者,別于頑空和斷滅空,以妙有故,空而不空,不空而空;所謂妙有者,別于妄有或實有,以真空故,有而不有,不有而有也。
次就相用說來,也是非有非無,非無非有的。你說它無,形形色色曆然現前,而妙用恒沙;你說它有,一切色相,皆因緣所生,無有自體,所起事用,宛如水月空花,無可把持。
《心經》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是說色空不二,非有非無。以一切色相皆是真空妙體之所顯現,而真空妙體亦不能離開色相而顯其用,更非離色相而別有。譬如水起之波,水即是波,波即是水,離波即不可得水,離水亦不可得波。吾人用功,既不可執色相爲實有而粘著不舍,更不能偏離色相,廢有而著空。故不論上座習定,下座起用,均須無所取舍,方契中道之理,走上真空妙有的大道。
學者修法,修至妄念消融時,則能念之心,所持之咒,一時脫落,內而身心,外而世界一齊消殒,化爲烏有。淨裸裸一絲不挂,赤灑灑一塵不染,但了了分明,非同木石。這一絲不挂一片虛明的是什麼?不是當人非有非無之妙明真心,曆曆現前,又是什麼?!當斯時也,色空不能到,有無不能及;說無之時,周遍法界,說有之時,纖毫不立;諸子百家,百工技藝,乃至諸佛淨土,恒沙衆生,無不融會于中矣。
第二句:“不是不見,不是不聞。”
這教我們做功夫,不可死做,而要活潑潑地曆境練心;不要閉目不見,塞耳不聞,須要見無所見,聞無所聞,才能靈活妙用,證成大道。我常見一些錯用功者,閉著眼睛,不見事物,塞住耳朵,不聞音聲,以爲這樣就能把心練空,成道了。殊不知縱然你閉目塞耳、心不接境時,可以做到心死不動,一旦開眼去塞,心對境時,妄心又不免隨著色聲轉動不停。以除境滅心,非真了故,何況在閉目塞耳時,內心未必不在暗暗蠢動哩!另外,閉目塞耳,更有一大過患,假如學者用閉塞的功夫,真正做到心死不動了,那又做到黑山背後死水中去了,非但不能成佛,且有淪爲土木金石之虞。所以學者不可不慎!要真正做到心不爲境轉,還靠在境界上鍛煉。宗下所謂:“在地上跌倒,還在地上爬起!”離境趨空,終成泡影!
《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色聲,皆因緣生,無有實體;任你美色當前,妙聲充耳,俱不過陽焰、空花、海市蜃樓,一時假現。認清此理,再經時日之推移,和千萬次境上的艱苦鍛煉,自然心甯神靜,遇境安然不動。洞山禅師《五位君臣頌》頌第四位“偏中至”修道位雲:“偏中至,二刃交鋒不須避,好手還如火中蓮,丈夫自有沖天志!”即教我們活潑用功,曆境練心,不須回避見聞,以啓將來之大機大用也。
第叁句:“了了覺知,不著見聞!”
這是承上二句“不是不見,不是不聞”,而進一步申說應怎樣靈活地做功夫,方不致走入歧路。我人修行,是成活佛,所以不是死坐不動,沈空滯寂,坐在黑山背後,可以了道的。
雲門雲:“即此見聞非見聞,無余聲色可呈君!”明白暢曉地告訴我們,你要徹見真心嗎?就在你現前見色聞聲處。了悟這見色聞聲底是誰?離開這見色聞聲底,你就無處去尋覓它了;假使你著在見色聞聲上,又被聲色所迷,也見不著它了。這是何等靈活的功夫,豈是死坐不動,不見不聞可以見道的?又雲:“玄虛大道本無著,見色聞聲不用聾!”可見做功夫須活做不可死做;死做不但不能成道,還有流入魔外之虞。所以先師告訴我們,做功夫須在行住坐臥、動靜閑忙處活用,不可如木石無知,而要了了分明;雖了了分明而又不可著在聲色上!換句話說,就是要見無所見,聞無所聞,而不是不見不聞,這樣才得靈活妙用。即或在座上也要正念昭昭,了了分明而不可茫然無知,落入昏沈或無記。
永嘉大師雲:“惺惺寂寂是,惺惺狂想非;寂寂惺惺是,寂寂無記非。”即此“了了覺知,不著見聞”之注腳也。
第四句:“蕩然無住,是名無心。”
我們平常認爲無心,就是一念不生,而一念不生,就是壓念不起。所以大家都用死壓功夫,壓住念頭不讓它起來,以爲一個念頭沒有就是好功夫,更以爲一念不生的時間,由短而長,便是功夫的上上升進,殊不知這樣死做下去,非但不能成佛,成個土木金石倒有份在!因爲佛是活潑潑的大覺者,恒沙妙用的偉丈夫,豈是如木石的死硬塊,毫無知覺的塑雕像。做功夫,不在多種多樣的差別境上鍛煉自己,心無所住,只是死壓心念不起,還能起什麼妙用?
不見六祖大師當年救臥輪公案?臥輪禅師初以爲壓念不起是好功夫,故有頌雲:“臥輪有伎倆,能斷百思想,對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長!”六祖一見,知走入死水歧途,故救之雲:“惠能無伎倆,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臥輪知錯改正,方始入道。
是知無心,不是壓念不起,更不是無念之時,由短而長,方爲增進,真正無心的功夫,是盡管應緣接物而心無所住;盡管日理萬機而意無所染。衷心猶如水上繪畫一樣,一筆起處,水面馬上會合,毫無痕迹,這才是無心的真好功夫。
《金剛經》雲:“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個“應無所住”的“應”字,往往被人誤解作“應當”、“應該”的“應”字。其實不然,這個“應”字是“應緣接物”的“應”,是教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應付一切事件,接應所有人物,都要心無所住,蕩然無染。而不是只告訴我們在理地上應該或應當無所住著的。我們倘能應緣而無所住,則恒沙妙用的靈活真心自然無所遮蔽地時時現前了。
所以無念是活的,是應緣而無所住染;不是壓念不起,死在那裏不動。我們只要念起無住,不攀緣,不停留,隨用隨息,即是無念。僧問趙州:“如何是無念?”州雲:“急水上打球子!”趙州後更反問投子:“急水上打球子,意旨如何?”投子雲:“念念不停留!”可見念起無住即無念,而不是一念不生方爲無念也。又懶融禅師《無心頌》雲:“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即正在用心時,亦不見有心起用,道盡無心的意旨和妙用矣。
第五句:“心若無住,妄依何立?”
修道人個個討厭妄心,要消滅它,打倒它。殊不知妄本不有,只是思想作祟,一切外境宛如水月,皆非實有,衆生無知,誤認爲有,執而不舍,乃成爲妄。倘能當下一覺,照破幻境,妄即化爲烏有。如人做夢,正在做夢時,也認爲實有,及至醒來,痕迹也無。
良由真心如鏡光,一切色、聲、香、味、觸、法,皆如鏡中所現之影。凡夫愚昧無知,背鏡光而取影,造業受報,生死不了;二乘聖人,雖不著塵境,但又背鏡影而住光,以有所住,又成法妄,只了分段生死,不了變易生死;一乘學者,悟透佛法、世法,不即鏡影,亦不離鏡影。以一切影像皆是鏡光所成,鏡即是影,影即是鏡;離鏡無影,離影無鏡,既不可背鏡住影,亦無須離影求鏡。既深知影鏡皆無所住,當能心無愛憎之情,境無取舍之住。
故學者不必怕妄,但深契一乘玄旨,于境無取無舍,無喜無瞋,則妄自除矣。
複次,衆多學者,莫不以“無明”難破,甚有談虎色變之慨。其實,所謂“無明”者,亦非實有,不過是妄心作怪,粘著塵境,迷而不覺,假名而已。行者果能當下凜然一覺,則妄境破,無明自銷。譬如千年暗室一燈能明,無須曆時消除。故所謂無明者,妄心者,只是我人不覺之故,倘能時時觀照,處處凜覺,令心清空廓澈,無所住執,還愁什麼無明不破,妄心不息哩!?
第六句:“妄既不立,夙障自除。”
良以心本通靈無礙,只以迷境著相而成障。所謂夙障者,即多生曆劫迷相造業而積累之妄習,迷障遮蔽本性之明,不得自在受用,而複痛苦、艱辛、煩惱無盡也。今既知一切事相本空,心不留礙,業且不有,虛妄之障,又將安寄?大梅禅師雲:“一切業障在達人份上,如熱湯消冰,光明去暗,無所駐足。”蓋所謂障者,亦是假名,無有實體。經雲:“罪從心生,還將心滅!”又雲:“心生則種種障生,心滅則種種障滅!”倘能直下無心則妄無立處,妄既不立,則夙障自除矣。
或謂“現業易消,定業難免;心業易除,身業難滅”,此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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