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出自全國教育界之公意,“各省市教育會議及教育當局議決或實行廟産興學者,風起雲湧。如湖北教育行政會議,廣東全省教育會議,江蘇全省教育局長會議,山東全省教育局長會議,中央大學區縣督學教育委員聯合會議,皆有廟産興學之決議案的。……可見廟産興學主張,在我國已成爲一種中心輿論。”
邵爽秋列舉了五點主張之後,最後宣稱“吾人既深信廟産興學之重要,又具有鼓吹提倡其早日實現之決心,是以發起本會,並爲防止反動分子利用本會計,決以政治的運動、法律的手段,續爭得最後之勝利。”
佛教界認爲,“這篇宣言的宗旨,是廟産興學促進會提倡用廟産舉辦學校,這隱藏著假仁僞義誘引威脅的幾種手段,使僧尼還俗或自待滅絕算完。明說一句吧,就是(留存經卷除滅佛僧)這八個字將他們組織會的立意。整個的掀出來了。他這用毒辣,所設的方法比前幾次倡的廟産興學全部都曆害。看他這篇話語,還含著不達到目的不止的意思,最使人注意的。這是南京國立大學中央大學職員所提倡的,他們站在教育界最高的地位,群起一呼,全國的學校就要一齊隨逐組會奪取廟産,等到那時同胞寡不敵衆,我們的衣食住,就全被人一鼓兒奪盡了,再想理論,無濟于事。因此上海中國佛教會見了這篇宣言,趕緊翻印,遍散全國,征求僧界。對這篇宣言應該說個什麼理由將他一條一條的駁倒。本會接到此件趕行續印散布。望我同人由收到此件之日起,務必于十天之內將駁辯的理由,具名函覆會所,以便湊齊速寄予上海佛教會。事關吾同胞生計存亡。祈勿袖生觀望爲幸。”
太虛、圓瑛等高僧也都撰寫專文或發表意見,反駁邵爽秋的謬論。
太虛撰寫《對于邰爽秋廟産興學運動的修正》,指出“宣言”的要害性在于:“如十七年之廟産興學運動,爲消滅寺僧之最顯著者。最近該會已宣告成立,並得黨部政府之許可,其標語爲“人其人而不火其書,利其産而不毀其宇”。于佛教之經書典籍及古迹名勝雖猶主張保存,而對于僧人僧産,則固將人之、利之,而不複許其存在矣。其運動果真實現,則將來僅有專供社會人士研究之佛學,而寺院雖存,已非僧衆修學之場所、佛教宏化之機關矣。如此則佛寺僧衆不能存在,而我人又何需更提倡僧教育耶?此則今在辦僧教育及受僧教育者,皆應當深切注意研究者也。”但他又將邵爽秋的幾點意見“修正”爲佛教界應“革除弊製、改善僧行、整理寺産、振興佛教”四點,視爲一劑補藥而來提攜教界。
常惺法師撰文強調,“若謂僧尼無知,其産可奪,何異國際野心家謂中國內亂頻仍,無力治平,主張共管。又謂教費奇绌,無有出路,主張奪廟,何異日本帝國主義假口生殖過剩,物産不給,主張向中國侵略。須知中華國民一息尚存,不能任人侵略或共管。則佛教徒存在一日,亦斷不能任人魚肉而無抵抗。”
總之,這次廟産興學運動激怒了佛教界,促使佛教界內部開始團結起來。
“中華民國廟産興學促進會”的成立與發表的宣言,對佛教界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雖然“宣言”並不想將佛教滅掉,只是想借佛教的財産來辦學,甚至提出“人其人而不火其書,利其産而不毀其宇”的口號,但是其結果卻是給那些攘奪佛教財産的人提供了口實,使佛教財産被掠奪成爲合法化運動,其結果是會加速造成佛教的最終滅亡。又經國民黨第叁屆第四次全體會議議決:“本案經教育組審查,認爲應送政府,發交教育部,會同內政部及古物保管委員會,妥擬辦理”。“于是僧界又複震動,佛教會、現代僧伽社等,一致呼籲反對”爲此整個佛教界被再次調動起來,表現了空前的統一。
面對威脅寺院存在的廟産興學運動,佛教界終于被迫團結起來進行抗爭。民國元年(1912)天童寺敬安法師創設中華佛教總會。初步提出了保護寺産、振興佛教的口號。另一方面還出現了以居士爲中心的佛教會。
叁、第叁次全國佛教大會始末
面對又一次廟産興學運動的興起,中國佛教界惶恐不安,又到了一次生死存亡的關口。佛教界人士自發地開始作出反應。中國佛教會理所當然的成爲反對這一運動的領導者,全國各地的佛教界上下擰成一股力量,自發地團結在中國佛教會的周圍,接受佛教會的領導。大會提示“爲全國佛教徒代表在未出席開會大會前,對于中國佛教會組織的使命與現前中國佛教整頓的需要應有之認識!”強調“此次中國佛教會所如今之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當然不自專爲保全大家飯碗起見,無非爲中國佛教的生存與衰亡問題而開此會者。”等等。
四月八日第叁次全國佛教代表大會在上海覺園開幕,來自全國的代表共五十六人出席了會議,其中執行委員28人,監委3人,大會推舉了圓瑛、太虛、臺源、諾那呼圖克圖和王一亭五人爲主席團成員,可以說諸山大佬都出席了會議,太虛稱這是一次“盛大會議”。太虛在大會致開會宗旨(即開幕詞)說:“今天爲開第叁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現在的社會在種種變化之中,因此我佛教受社會種種變化影響,亦覺得日在風雨飄搖之中。而我佛教會能夠在此風雨飄搖情形之下,由第一屆、第二屆而至現在第叁屆大會,生命能夠如此繼續延長,亦是很難得了。但是回顧從前種種議案,能夠實現的,則很少很少!現在第叁屆大會,好象小孩叁歲了,漸漸地的健全了,在這個漸漸長成健全的小孩子們,我們對于他是引爲將來大有希望的。今天全國佛教徒大會中的代表,有蒙古、西藏、南洋、北平等處很遠來的出席。此屆代表大會濟濟一堂,這種氣象已比第二屆擴大了,精神已充足了,前途是有好希望的,這種情形皆因各代表抱非常的熱心,所以能夠如此。對于各代表之到會,非常歡迎,尚望大家振興佛教,共同一致努力!”
太虛大師專門撰寫了《由第二次廟産興學運動說到第叁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說:
邰爽秋的第二次廟産興學運動,作了第叁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的緣起。然以政府諸公之穩慎,及佛教同人之抵抗,未及第叁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的開會,廟産興學運動已煙消雲滅了;所以第叁屆全國佛教徒代表大會的會場上,也更無人提及如何抵抗廟産興學運動的議論了。邰爽秋的毫無政治法律與社會實況之常識,既異乎尋常;而空言鼓煽不堪一擊的情狀,尤屬出乎意外!然而佛教僧寺之在中國,除去真正信解佛教之極少數人外,舊學、新學之讀書人階級,則視爲異端,斥爲迷信;未讀書之農工商婦孺階級,于佛菩薩則一概混同鬼神。于寺院僧衆,則受戲劇、小說等影響,不尊異爲神怪,則鄙爲奸盜!此種甚深且普遍的國民誤會心理,佛教徒若未能從理論上、事實上、把牠揭開,昌明佛教的真意義,顯出佛教的真精神,使大多數國民皆了解佛教于國群民衆之利益,則對于佛教寺産或興學、或造路等運動,仍有隨時發生的可能,故今猶有追述一論的需要。
叁天的會議,大家討論了不少議題,歸納起來有六個方面,一、整理教規,二、設辦教育,叁、宣傳佛教、四、保護教産、五、整理會務,六、修改會章。由于廟産興學帶來的壓力,使新派僧人的力量在這次會議占了上風,大部分提案都涉及到佛教改革問題。
四、第叁次佛教代表大會召開結果,太虛與圓瑛法師的失和
第叁次佛教代表大會的召開,給佛教界內部帶來了團結,佛教改革的形勢也已形成,但是其結果卻是造成了佛教僧團的分裂。
十一日,中國佛教會開第叁屆第一次執行委員會議,聞蘭亭來函辭職,當推舉太虛、圓暎、仁山、臺源、德寬、王一亭、關炯之、黃忏華爲常委。下午,開第一次常務會議,圓暎來函辭職。太虛與仁山、王一亭、謝鑄陳等,全部接管中佛會,移至南京毘盧寺。此外,太虛又根據《寺廟監督條例》,曾提議過組織“僧寺聯合會“,也曾提出過”佛教僧寺會”的名稱,“但這些皆未曾實行組織過”。
太虛駐錫南京佛會辦事,按照其理想一心爲佛教界謀事。五月國民會議開會,大虛發表《上國民會議代表諸公意見書》,認爲:
一曰、建設之所基也:國民革命雖不能不經過破壞之程序,而其目的固在乎建設。
二曰、統一之所關也:中華民國完整之領土,非合各省市與蒙古、西藏所構成者耶?中華民族完整之民族,非合漢、藏、蒙、滿、回所構成者耶?然藏、蒙、滿皆信佛教而漢族亦信佛爲多,且藏、蒙尤完全爲信佛民衆所居之區域。由此可知興崇佛教大有造于蒙、藏、康、青人心之歸向,而甚爲民國統一之所關也。
叁曰、統一與建設之大本也:統一與建設之本在全國全民族之人心能和平統一而共趨于建設之途耳。故總理注重思想信仰之統一,而高唱心理建設也。今統一中華民族以建設中華民國之大道,固在叁民主義,然論者每不知叁民主義一貫之精神所在,以致時有毗重毗輕于一民主義、二民主義而發生紛歧者。其實、叁民主義固由一貫之精神而出。可知以佛學發揚光大叁民主義之精意,實爲今日統一與建設之大本也。
這時以圓暎等人辭職,諸山承認的經費抗而不繳,采取不合作運動,使會務陷于無法進行。安徽代表黃健六開始發表《黃健六居士致各方大德書》,不僅刊出,而且廣爲散發,他在文中指責太虛的弟子,中國佛教會執委玉慧觀。
此玉慧觀祖上是雲南人,後移居朝鮮。日本占領朝鮮後,玉慧觀回到中國,在上海經營藥廠,並取得了中國的國籍。第叁屆中國佛教會玉慧觀是以南洋華僑代表身份出席會議,故被選爲執委。黃健六又致書太虛,說玉慧觀被選爲委員之一,“此事關系國籍問題,不得不加慎重,竊以佛教會與佛學會性質不同,如開佛時,爲專門研究學理之團體,則全球人士皆應歡迎加入,無所區分。而佛教會則不能不有所區別,蓋其責任在管理教務,有處分廟産之權,設使外籍人加入,不特與國家法令抵觸,即監督寺廟條例,亦明白規定各廟住持以中國人爲限。住持尚有限製,況委員乎?
黃健六指責太虛庇護玉慧觀,會議選舉爲不合法,實際上是要“建議中佛會移滬辦事”。
正是由于黃健六的所爲,“挑起教內之鬥爭;報章騰播,引來俗間之非毀。致令已認之半數經費,抗延不繳;議決之會務僧員養成,設辦莫從。百事阻撓,群凶肆擾。不惟口吐刀矛,上搖監察院之聽;直欲身爲屠脍,下挾流氓幫之威。弟兄反目,邪外快心。”舊新兩派的矛盾由公開化,太虛在《申報》上刊登的《啓事——宣布退出中國佛教會通告》,退出了中國佛教會的活動。
6月14日,上海部分執委,以協和挽留名義,在上海功德林召開第叁屆第二次執行委員會。王一亭居士提議:請辭職各執監委員一致挽留,請求複職。議決通過,去函敦請。王一亭居士又提議:中國佛教會在南京設立會所,上海仍應設駐滬辦事處,並于四屆大會提出追認。議決京會請太虛法師、謝鑄陳居士主持會務。上海設駐滬辦事處。常會由會召集,或即在上海開會。公推圓暎法師暨王一亭居士爲辦事處主持,有事開會公議。又公推鍾康侯居士爲本會駐滬辦事處秘書長,每月致送車費五十元。但是新舊兩派的鬥爭已進入白熱化的狀態,權利的追逐不可能有妥協,幾十年後印順法師在編撰《太虛年譜》就指出,“此非協議挽留,實乃偷天換日,棄京會于不問。大師佛教會之工作,完全失敗。圓暎爲江浙諸山叢林、名流居士所擁戴,以反對佛教之革新,大師與圓暎間,乃不可複合。”
五、結語
禅、谛閑、印光、圓瑛和太虛、虛雲等是近代最有影響的僧人。這些人中,除了虛雲和尚比較超然物外之外,而很多高僧都卷入佛教佛法改良或改革之路。隨著他們的見解不同,産生的太虛與谛閑、印光和圓瑛之間一直存在著新舊之爭。圓瑛與太虛可以說他們早期友誼非常密切,但是爲了佛教的改革之路,他們展開的了或明或暗的激烈較量,成爲兩兄弟成爲叁四十年代最有代表性佛教兩種聲音,不能說兩人後來格格不入,但也有水火不容之趨勢。而這種思想也影響的今天的大陸佛教及臺灣佛教。這裏的是非我們無法辨別,但當年存在的問題,今天的佛教依然存在。如果今天佛教複興之路,沒有借用團隊的力量,一人之力卻又孤掌難鳴的之憾。但如果要借用團隊,我們的團隊是以何種形式來出現呢?這個命題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因此今天佛教團隊以何面目出現。
在上世紀的佛教改良與改革之路中,推進的佛教複興與發展。他們都是站在佛教的立場,來探討這個命題。他們都是在佛教的生存爲前提下,激發佛教現代之路。同樣,今天佛教也是面臨的佛教生存空間的發展,我們如何思考當代佛教的發展?上世紀有問題,而本世紀的佛教的問題依然存在。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佛教生存必然要依靠與衆生。衆生需要佛教,那麼佛教就能存在。假如衆生不需要佛教了,那麼佛教的生存也不複存在。衆生不需要佛教,也許我們會推爲是衆生沒有福報,佛教界會推脫責任。同樣,如果沒有扞衛與堅持,即使是對的,也會被邪惡戰勝。今天的西域,就是如此;昔日的輝煌不複存在,當年的和諧成爲今天的暴力。我想我們今天的佛教徒,應發廣大心、菩提心、精進心,進一步的加強聞思修,了解衆生心。爲現代及未來的衆生提供一濟人天法藥,解除衆生的熱惱。只有佛教解決衆生問題了,那麼佛教就能得到衆生的擁戴。衆生是土壤,而佛菩薩是花果。沒有土壤,怎麼有花果呢?因此佛教革新與改良之路,我們是否關注點放在衆生心上,那麼再回過頭來,再探討佛教的發展,此時的佛教教團是否更健全,傳布更廣泛。
《圓瑛與太虛的新舊之爭——佛教改革之路何在?(戒毓法師)》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