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張有真實所緣緣,與中觀者的見解不同。
辛四 觀增上緣不成 諸法無自性 故無有有相 說有是事故 是事有不然
增上緣的作用,對所生的果法,有強勝的力量,能助果生起;或有多少力量,或只是不障礙他法的生起,都名增上緣。增上緣很寬泛,但常說十二緣起,多就增上緣說。現在就在十二緣起上說:『此有故彼有』是緣起的定 [P76] 義。有,在實事論者的觀念中,是把他當作真實存在的。但「諸法」是緣起,並不真實存在,而是「無自性」的;沒有自性的諸法,即「無有」真實的「有相」;既沒有實體的有,怎麼可「說有是事故是事有」?有是事是因有,是事有是果有,就是『此有故彼有』的異譯。因的實在,還不能成立,何況能因此而起實在的果,所以說「不然」。
庚二 觀緣生不成 略廣因緣中 求果不可得 因緣中若無 雲何從緣出 若謂緣無果 而從緣中出 是果何不從 非緣中而出 若果從緣生 是緣無自性 從無自性生 何得從緣生
上面已觀破了四緣的實體不成,這叁頌,進一步去觀緣的生果不成。每一法的生起,是由衆多的因緣所生。假定果是有實體的,那他究竟從那裏生起?或者,總「略」的,從因緣和合聚中看;或者詳「廣」的,從一一因緣中看:「求果」的實體,都「不可得」。如五指成拳,在五指的緊握中,實 [P77] 拳不可得;在一一的手指中,也同樣的沒有實拳。這樣,「因緣中」既「無」有果,「雲何」說是「從緣」中生「出」果來呢?世人聽了,雖覺得廣略的因緣中沒有果,但總以爲從緣生果,而且有他的實在體。所以說:「若」承認了「緣」中「無果」,「而」又說果「從緣中出」,此「果」體爲什麼「不從非緣中而出」呢?因爲緣中無果,就與非緣沒有差別了。如炭是生火的緣,泥土非是火緣,是緣的炭中無火果,而可以生火,非緣的泥土,照樣的無火,爲什麼不生火呢?非緣中出,不是對方所承認的,不過難他的緣不成緣,等于非緣。這兩頌,從緣不成緣去難他的能生,下一頌從緣無自性去破斥他。外人說,有真實的「果,從緣生」起。假定能生的緣是真實的,所生的果或者也可說是真實。但緣究竟有否實在自體呢?仔細的推究起來,「是緣」也是從因緣和合生的,「無自性」的,「從無自性」的因緣而「生」,所生法,當然也是無自性的,怎麼可說有真實的果法,是「從緣生」呢?
丁叁 觀一切不成 [P78] 果不從緣生 不從非緣生 以果無有故 緣非緣亦無
上面審定文中,有『果爲從緣生,爲從非緣生』兩句,從緣生果的不可能,已經一一說破;這裏例破非緣生果,總結一切不得成。照上種種的觀察,真實的果法,不可說是從緣生的。有人以爲緣生不成,自然是非緣生了。非緣生,就是無因生。無因生果,這是破壞世間善惡罪福等的一切因果律,決無此理,所以說「果」非特「不從緣生」,也「不從非緣生」。因爲緣與非緣都不生,所生的真實「果」法,就根本「無有」,所生的實果不成立,能生的「緣非緣亦無」。緣與非緣的無有,既可以約所生的果法不可得說,沒有所生,怎麼還有能生的緣非緣呢?也可以這樣說:緣非緣的本身,也還是從其它緣非緣所生的果法,所以同樣的實體不可得。一切自性有法不可得,就能理解無自性的緣起正法了! [P79]
觀去來品第二
這品的題目,是觀去來,但論文中破去不破來。這是因爲去與來,同是一種運動,不過就立足點不同,有去來的差別。如以法王寺爲中心,到赤水去叫去;以赤水爲中心,這從法王寺去就叫來。去是動作,運動,像我們身體的動作,在時間空間中活動,從此去彼,從彼來此,就名爲去來。但去來,不單就人說,流水、白雲,在空間中有位置的移動,也就稱之爲去來。就是在時間的演變中,有性質,分量,作用的變化,從過去來現在,從現在去未來,或者從未來來現在,從現在到過去,都是去來所攝。說到徹底處,生滅就是去來。經上說:『生無所從來,滅無所從去』,這不是明白的證據嗎?總之,諸行無常的生滅法,是緣起的存在,存在者,就是運動者,沒有不是去來的。所以,前品觀自性有法的不生不滅,利根者,早就知道是不來不去。不過,一般人受著自性見的欺诳,不願接受一切法不生的正見,他們以 [P80] 爲現實的一切我法,眼見有來去的活動,從相續長時的移動,推論到剎那間也有作用的來去,有來去,就不能說沒有生滅。所以他們要建立來去,用來去成立諸法有生。
不生不滅,是八不之初,前一品,特辨不生。這因爲生死死生,生生不已的流轉叫做生(也就是來),所以說前品觀集不生。不來不去,是八不之終。如緣起的『無明緣行,行緣識』等是來生;『無明滅則行滅,行滅則識滅』等是去出(叁界)。本品特辨不去,所以判爲觀滅不去。也可以說,前一品總觀諸法的無生滅用,本品總觀衆生無來去用。前品去法執,本品除我執。
執著諸法有真實自性的,如果觀察他自性來去的運動,就明白運動是不可能的。但緣起的來去,不能否認,所以自性有的見解,是虛妄的。世間的智者,見到人有生老病死的演變,世界有滄桑的變化,也有推論到一切一切,無時不在生滅變化中的。但一旦發覺他本身的矛盾,就從運動講到不動上 [P81] 去。像希臘哲學者芝諾,早就有運動不可能的論證。中國的哲者,也說見鳥不見飛。的確,執有實在的自性,運動是不可能的,除非承認他本身的矛盾不通。譬如從這裏到那裏,中間有一相當的距離,在此在彼,自然不是同時的。這樣,空間的距離,時間的距離,不妨分割爲若幹部分,一直分割到最後的單位,就是時間與空間上不可再分割的點。從這一點一點上看,在此就在此,在彼就在彼,並沒有從這邊移轉到那邊去的可能。如果有從此到彼,這還是可以分割的。所以在現象上看,雖似乎是運動,有來去,但就諸法真實的自體上看,運動不可能。我們所見到的活動,是假相,不是真常的實體。如電影,看來是動的,而影片本身,卻是靜止的。用動體靜,妄動真靜的學者,就是受這個思想支配的。
佛法的根本見解,諸行無常是法印,是世間的實相,就是諸法剎那剎那都在動,一剎那都是有生也有滅,沒有一刻停止過。辯證法的唯物論者,說在同一時間,在此又在彼,當體即動,比那真常不動的思想,要深刻而接近 [P82] 佛法些。但他執著一切的實在性,還是難得講通,不得不把矛盾作爲真理。佛教的小乘學者,像叁世實有派的一切有部,他雖也說諸行無常,但無常是約諸法作用的起滅,而法體是叁世一如,從來沒有差別。可說是用動而體靜的。現在實有派的經部,不能不建立長時的生滅,假名相續的來去。也有建立剎那生滅的,但一剎那的生滅同時,與前後剎那的前滅後生,中無間隔,是含有矛盾的。一分大乘學者,索性高唱真常不動了!所以不能從一切法性空中,達到徹底的諸行無常論。總之,執著自性有的,不是用動體靜,妄動真靜,就是承認矛盾爲真理。唯有性空正見的佛學者,凡是存在(有)的,是運動的;沒有存在而是真實常住的。自性有的本無自性,說『諸法從本來,常自寂滅相』。這常無自性的緣起假名有,是動的,不是真常的,所以說無常;無有常,而卻不是斷滅的。從無性的緣起上說,動靜相待而不相離。僧肇的物不遷論,就是開顯緣起的即動即靜,即靜常動的問題。一切法從未來來現在,現在到過去,這是動;但是過去不到現在來,現在在現在,並不 [P83] 到未來去,這是靜。叁世變異性,可以說是動;叁世住自性,可以說是靜。所以即靜是動的,即動是靜的,動靜是相待的。從叁世互相觀待上,理解到剎那的動靜不二。但這都是在緣起的假名上說,要通過自性空才行,否則,等于一切有者的見解。本品在側重否定實有自性者的運動論。
觀去來品,可以分爲叁門:一、叁時門,是豎論的,從先後上觀察。二、同異門,是橫望的,從自他上觀察。叁、定不定門,是深入的,從有無上觀察。叁時門中有觀去,觀發,觀住的叁門。去就正在動作事業方面說,發就最初活動方面說,住是從運動停止方面說。住就是靜止不動,靜是離不了動的,不去怎麼會有住?照樣的,動也離不了靜。普通說運動,從這裏發足叫發,正在去的時候叫去,到達目的地是住。動必有這叁個階段,發是由靜到動,住是由動到靜,去正是即靜之動。從世間的緣起上說,不能單說動,也不能單說靜,自性有的動靜都不可能,而必須動靜相待,由動而靜,由靜而動。動靜無礙而現出動靜隨緣推移的動相,即是不違性空的無常。若執有 [P84] 自性,不論主張動和靜,或者動靜不二,都不能正見諸法的真義,所以本品中一一的給予否定。
丙二 觀滅不去
丁一 叁時門
戊一 觀去不成
己一 觀叁時無有去
庚一 總破叁時去 已去無有去 未去亦無去 離已去未去 去時亦無去
這首頌,是總依叁時的觀門中,明沒有去法。說到去,去是一種動作,有動作就有時間相,所以必然的在某一時間中去。一說到時間,就不外已去,未去,去時的叁時。若執著有自性的去法。那就該觀察他到底在那一時間中去呢?是已去時嗎?運動的作業已過去了,怎麼還可說有去呢?所以「已去無有去」。未去,去的動作還沒有開始,當然也談不上去,所以「未去」 [P85] 時中,也是「無去」的。若說去時中去,這格外不可。因爲不是已去,就是未去,「離」了「已去未去」二者,根本沒有去時的第叁位,所以「去時亦無去」。這對叁時中去,作一個根本的否定。
庚二 別破去時去
辛一 立去時去 動處則有去 此中有去時 非已去未去 是故去時去
這是外人成立有去。上面從叁時門中說明沒有去。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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