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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空學探源▪P5

  ..續本文上一頁于空」,在阿含中是完全一致的。所以,空是遍通諸行「此性自爾」的──後代大乘的本性空、法性空等皆出此;因爲空,所以諸行無常,所以諸法無我。空是深入諸法本性的,深而又遍,不應把它看小,局限在「無人我」或「無即蘊我」上;這僅是空義的少分吧了!總之,蘊法門是以無常爲論端的,即諸行之生滅無常,群趨于滅,而顯示其皆空,達到涅槃寂滅。 [P35]

  在這裏,順便談談無常、苦、無我的理由。

  在一切流變的世法中,佛見出它的無常,就在現實的事象上指示我們去認識。本來,一切法都在變動,絕對常性的不可能,世間學者每能體會到此;就是一般常人,也可以知道多少。但是,人們總不能徹底,總想要有個常性才好,或以爲生滅無常現象的後面有個常住的實體,或以爲某分是無常,某分是常──如唯心論者之心。以佛教的觀點看,不管內心外物,一切都是無常的。對這個道理,釋尊曾用多少方法譬喻來顯示。現在且說兩點:

  第一,以過未顯示現在無常,如『雜阿含』第八經雲:

  「過去未來色無常,況現在色!」 這個見解,在常識上或以爲希奇。其實,那是時間觀念的錯誤。佛說叁世有(姑且不問是實有或是幻有),既有時間相,必然是指向前有過去相,指向後有未來相。只要有時間性的,必然就有前後向,有這過去與未來。衆生對當前執著,同時也不斷的顧戀過去,欣求未來。佛法上過現未之分別是:已生已滅的叫過去, [P36] 未生未滅的叫未來;現在,則只是過去與未來的連接過程;離過未,現在不能成立。現在,息息流變,根本沒有一個單獨性的現在,所以說它是「即生即滅」。過去已滅,未來未生,現在即生即滅,正可表示其無常。現在依過未而存在,過未尚且無常,何況現在!佛觀無常,在過未推移中安立現在,過未無常不成問題,就依之以表示現在常性的不可得,而了達于空。

  第二,以因緣顯示無常。如『雜阿含』十一經雲:

  「若因若緣生諸色者,彼亦無常;無常因無常緣所生諸色,雲何有常!」 諸行是依無常因生的,所以無常。這與一般人的常識觀念又不同;一般人雖談因果,但總以爲推之最後,應該成立一個常在的本因。佛則說:凡爲因緣法,必定都是無常的。因果的關系是不即而不離的,所以,因無常,果也必然的無常。何以知因是無常呢?在時間上說,因果不同時,說果從因生的時候,早就意味著因的過去,這怎麼不是無常呢?──因果若同時現在,那一法是因,那一法是果,到底如何確定,這是無法解決的。所以安立世谛因果,多約時間的先後說。 [P37]

  另提出一點與無常有關的問題。問題是這樣的:一般凡夫,對于色法,很能夠知道它的無常,而對心法卻反不能。本來,色法有相當的安定性,日常器皿到山河大地,可以存在得百十年到千萬年,說他是常,錯得還有點近情;但一般還能夠知道它的變動不居。偏偏對于心法,反不能了達其無常而厭離它,這是什麼緣故呢?佛法說:這是我見在作祟。一切無常,連心也無常,豈不是沒有我了嗎?它怕斷滅,滿心不願意。所以,在衆生看來,法法可以無常,推到最後自己內在的這個心,就不應再無常了,它是唯一常住的。循著這思想推演,終可與唯神論或唯我論、唯心論相合。至于佛法,則認爲心與色是同樣的無常,所以『雜含』二八九經說:

  「凡夫于四大身,厭患離欲背舍而非識,……心意識日夜時刻須臾轉變,異生異滅,猶如猕猴。」 色法尚有暫時的安住,心法則猶如猕猴,是即生即滅的,連「住」相都沒有,可說是最無常的了。對這色心同樣無常的道理,假使不能圓滿的理解接受,必然要 [P38] 走上非無常非無我的反佛教的立場。

  其次,說明苦的理由。無常是否定的,否定諸行,說它終究是要毀滅的。終要毀滅,正是赤裸裸的現實真相,釋尊不過把它指出,要求我們承認而已。這不使人感到逼迫痛苦嗎?在佛法,理智的事實說明與情意的價值判斷,常是合一的。所以無常雖是事實的說明,而已顯出「終歸于滅」的情感;「無常故苦」,這是更進一步了。一般說:受有叁種或五種,人生並不是沒有樂受、喜受。不過「無常故苦」,是就徹底的究竟的歸宿說的;人生雖暫有些許的快樂,可是絕不是永久可靠的。『雜阿含』四七叁經說:

  「我以一切行無常故,一切諸行變易法故,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 世間快樂的要隨時變化,不可保信,所以本質還是苦的。佛說,對于快樂的得而後失所感受到的痛苦,比沒有得過的痛苦要猛烈得多。所以說天人五衰相現將墮落時,是最痛苦的;在人間,先富貴而後突然貧賤,所感受的痛苦也更大。所以樂受是不徹底的。其次舍受,常人之無記舍受,是苦樂的中間性,不見得比樂受 [P39] 高。唯定中的舍受,確比樂受勝一著。常人的快樂,心情是興奮緊張的,不能保持長久,終于要松散而感疲勞之苦。舍受,如四襌以上的舍受,心境恬淡、平靜、寬舒、適悅,是一種與輕安相應的而更高級的。這種心境雖夠好了,可還不能徹底,定力退失後,還是要到人間叁途的苦樂中去輪回打滾。「無常故苦」,是在一切不徹底,終歸要毀滅的意義上說的。如只說無常變化,那樂的可變苦而稱爲壞苦,苦的不也同樣可變樂嗎?這種苦的認識,是不夠深刻的。在徹底要磨滅的意義上看,苦才夠明顯、深刻。

  其次,說明無我的理由。簡單說一句:「苦故無我」。無我,或分爲「無我」、「無我所」二句。『雜阿含』中也常把它分爲叁句,如說色:「色是我,異我,相在」。反面否定辭則說:「色不是我,不異我,不相在」。這初句是說無即蘊我,第二句說無離蘊我,第叁句也是無離蘊我,不過妄計者以爲雖非蘊而又不離于蘊的。如說色蘊,若執我的量大,那就色在我中;如執我的量小,那就我在色中(若我與蘊同量,沒有大小,則必是即蘊我了)。對這不即蘊而不離蘊的 [P40] 執見,佛陀破之,蘊不在我中,我也不在蘊中,所以說「不相在」。此第叁句的「不相在」,又可分爲二句,每蘊就各四句,五蘊就共有二十句;就是所謂「二十種我我所見」。這在各蘊的當體上說無我,比一般的分析五蘊而後我不可得的無我觀,要深刻得多!分析有情爲五蘊,一合相的我執雖可不生,但色等各蘊還是實有,我執仍有安立的據點,我執仍舊破不了。這裏說的無我,純從無常觀點出發:無常變動故苦,苦就要求解決,對好的追求,不好的拒離,這離此求彼的意欲,就是痛苦。因有欲求的意志,等于承認不得自在,不自在就是無我。梵文的「我」字就是自在──平常釋我曰主宰,主宰也就是自在,含有自主而控製裁決諸法爲我所有的意義。現在,諸行是變動的、痛苦的、不能自在的,所以無我。這種理論體系,純從無常出發,小至一色一心,都沒有建立自我的可能。

  無常、苦、無我的反面,就是常、樂、我。根本佛教時期,正是婆羅門教發展到梵書、奧義書的階段,是梵我思想發揮成熟的時代。梵我是宇宙的大元,也是人生的本體;奧義書學者的解釋,雖極其精微玄妙,但扼要點不外說這梵我是 [P41] 常在的,妙樂的,自在主動的。他們依這梵我來說明宇宙與生命的現象。同時,經過某種宗教行爲,把這常樂自在的梵我體現出來,就是痛苦的解脫,依之建立常樂的涅槃。釋尊平日不和他們爭談這些玄虛的理論,針對著他們想象中的常、樂、我,拿出現實事相的無常、苦、無我,迫他們承認。釋尊的立場,是絕對反婆羅門的。對這,我們應該切實認識!

  順便一談涅槃。涅槃爲佛子終究的目的所在,一切問題都歸結到這裏來。綜合上文看,五蘊法門是以無常爲出發,成立苦、無我,而後達到涅槃。不過,也有不經苦、無我,而直用無常來成立涅槃的。無常是生滅義,生者必滅,一切一切,確都是滅盡之法。世人固或知之,但他們偏注重到生生不已的生的一面,忽略了滅。生生不已,佛法並不否認;但生者必然要滅,一切痛苦依此生生不已而存在,確又是赤裸裸的事實。佛法就是要在這生滅不已之中,設法使它滅而不生,以之解決一切痛苦。滅,不是佛法的故意破壞,它是諸法本來如是的必然性(法性自爾)。因有了某種特殊的因緣連系縛著了,所以滅了之後又要生;現在把 [P42] 這連系截斷;就可以無生滅而解決痛苦了。所以經說:「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爲樂」。或依叁法印,從諸行生滅無常,體解我性的不可得。衆生因妄執常、我而生死,現在能夠了解蘊性無常、無我,離常、我的執見,則因無常生滅而厭、離欲,便可以達到涅槃之滅。

  還有,如『雜阿含』二六二經雲:

  「一切諸行空寂,不可得,愛盡,離欲,涅槃。」 空,不僅在生滅有爲法的否定上講,而更是直指諸行克體的空寂不可得;本性空,就是涅槃。了空寂,離愛欲,而實現涅槃的當體,就是空寂。這樣,從無常說,無常是生滅義,主要的是滅義(故生老病死之死,亦曰無常);使諸行滅而不生,恢複其滅的本性,就是涅槃的當體。就無我說,一切諸法本來無我,只是衆生執著不了,故起流轉;故『雜阿含』第五七經雲:

  「凡夫于色見是我;若見我者,是名爲行。」 諸法本來無我,能了達而不起執,歸于本性的空寂,就是涅槃。總之,不問從無 [P43] 常說涅槃,或從無我說涅槃,都不離空義,都是以空義而說涅槃的。空,不但空常、空我,涅槃的本性就是空寂。一分學者把涅槃說在離有爲無常之外,把它實在化了,于是空與涅槃脫了節。須知涅槃就是有爲法本性的空寂,只不過以無我、無常,經過愛盡、離欲而已。這樣,空與涅槃打成一片,一切法本性涅槃,即此一根本要義的申說。

  

  第二項 無我爲根本之處空

  處,就是眼、耳、鼻、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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