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轉變差別的生果功能,是生起一切諸法的因緣。它們雖沒有離六識以外,建立集起心,但對心有「種子積集處」,和「心上功能生起諸法」的集起義,也早就成立。一類經爲量者,只是在六識以外,建立一個一味相續的細心而已!主張滅定有心,本來在執持根身和任持業力。現在既建立了第七細心,那集種起現的作用,自然也移歸第七。無心定和滅受想,是依六識說的。定中的識不離身,是依集起心說的。以集起心釋滅盡定的識不離身,可說恰到好處。
這集起心,與唯識學上的本識,幾乎無從分別。但切勿以爲這就是第八識;第八識,要別立第七末那後,才開始成立。這經爲量者的細心說,只可說是瑜伽 [P84] 派賴耶思想的前驅(與『解深密經』說相近)。細心說的發展,是從六識到七識,從七識到八識。這中間的發展,是多邊的,分離而綜合,綜合而又分離的。所以部派佛教的細心說,有種種不同的面目。大乘佛教的七心論與八識論,也自然有著很大的出入。本識思想的發展,既不是一線的;融合而成的本識,自然也不能完全同一。這點,要時刻去把握它。
乙 王所一體
心心所的一體、異體,與俱起、別起,在部派佛教裏,有著不同的意見。
圖片
┌─譬喻論師───┬─一體前後起
&nbs, p; ┌─經部─┤ │
│ └─上座師資─┐ └───────┐
一切有系─┤ └───別體前後起 │
│ ┌─法救覺天───────────┘
└─有部─┤
└─正 統 派─┐
│
大衆分別說犢子──────────┴───別體同時起
[P85]
從各派的見解看來,大衆、分別說、犢子和有部的正統者,都是心心所的別體論者,同時相應論者。釋尊的本意,似乎也就在此。但從有部流出的譬喻論師,卻提出了心所即心,次第而起的異見,像『婆沙論』(卷十六)說:
「有執心心所法前後而生,非一時起,如譬喻者。彼作是說:心心所法依諸因緣前後而生。譬如商侶涉險隘路,一一而度,無二並行。心心所法亦複如是,衆緣和合一一而生,所待衆緣各有異故」。
這種思想,一方面它在經典裏發現了一體的思想,發見了心心所法的共同性。一念心中有受、想、思等心所同時,釋尊確乎說得很多;但經上也自有有心無所的記載,這在『成實論』、『順正理論』裏,無心所家都引著很多的證據。像最初受生時,只說識入母胎,沒有說到心所。像構成有情的成分,只說士夫六界(地、水、火、風、空、識),也沒有心所在內。尤其是經上說的「心遠獨行」,可以看出唯有一心的現起,不能同時有多心所。譬喻論師的「譬如商侶涉險隘路」,也是從這「獨行」二字推闡出來。但這不違反心心所俱時相應的聖教嗎? [P86] 不!「一心俱有」,不是說一剎那心有很多的心心所,是說在一期相續心中。剎那生滅,不是常人能經驗覺察得到。我們自覺到內心有異常複雜的心理活動,這只是相續心中綜合的自覺,雖好象同時,其實是前後的。那怎能分別心與心所呢?可以分別,像『成實論』(卷五)說:
「心所生法,名曰心數(心所的異譯)。心從心生,名曰心數」。
前心能生後心,後心就叫做心所。在這前後的連系上,建立相應,也不同有部那樣,同時俱起的相應。怎麼說發現了心心所的共通性呢?在它的意見,能了知叫識,那個心所不能了知呢?能緣慮叫心(『成實論』卷五),決無沒有能緣作用的心所,心所爲什麼不就是心?它無從確定心與心所的絕對界限,自然會走上一心異名的思想。『順正理論』(卷十一)說:
「有譬喻者,說唯有心無別心所,心、想俱時,行相差別不可得故。何者行相唯在想有,在識中無?深遠推求,唯聞此二名言差別,曾無體義差別可知」。 [P87]
譬喻論師的心所即心差別,一方面是反叁世實有論者的機械分析論。說一切有部的正統者,分別名相是他們得意的傑作;看到阿毗達磨發達的程度,就可以想象而知。他們治學的態度,是從分析假實下手。一方面根據經典的一言、一語,一方面作內省的分析考察。把現象分析一下,把假合的分了出來,建立了色、心、心所、不相應行、無爲,最後的單元,就是不可再分割的實體(『俱舍論』分爲七十五類)。他不但從時間的觀念上,解釋做前後只是相似的連續,而前後的法體各別;就是在一念心中,他也把心理的動態作一種抽象的分析,了知是識,領納是受,一一的把它分離開來,想象法體的彼此隔別性。他粉碎了世間,使世間成爲獨立的無限量的實在體(多元)。再把它組合起來,在彼此前後生起的作用上,發生連系。他不把世間看成有機的統一,是把它看成機械的活動。譬喻論者,徹底反對這種觀點,反對循名執實的瑣碎分析,才建立了一心前後說,但他不免矯枉過直了!在大乘佛教裏,不論是王所一體或別體,對心心所法前後次第而起的見地,都是排斥了的(他忽略了內心的複雜作用)。 [P88]
在佛滅四世紀時的法救、覺天,雖被人稱爲婆沙四大評家之一,但他們是思心差別論者,實際是譬喻論師。像『大毗婆沙論』(卷二)說:
「尊者法救作如是言:諸心心所是思差別。……尊者覺天作如是說:諸心心所體即是心(藏傳覺天立五心所)」。
心心所體一義異的思想,一直流到後代,『成實論』主,也還是這樣。但經部後起者,上座、大德,都采取了折中主義:承認心外別有心所,同時也不像有部那樣分析得過分瑣細。但離心的心所,究竟有多少呢?釋尊沒有提出一個心所單元表;他們的見解,也自然不能一致。「或說有叁,或說有四,或說有十,或說十四」。這還只是經部,假使加上有部、銅鍱部的見解,那就更聚訟紛纭了。這也難怪無心所家的譬喻師,要來個一掃而空,像『順正理論』(卷十一)說:
「又于心所多興诤論,故知離心無別有體。……故唯有識,隨位而流,說有多種心心所別。……我等現見唯有一識,次第而轉,故知離心無別心所」。 [P89]
第四節 分別說系與本識思想
第一項 分別說系心識論概說
分別論者,是上座部叁大系之一,它流出化地、飲光、法藏、紅衣四部。它在探索系縛解脫的連鎖,和叁世輪回的主體時,已發現了深秘細心的存在。上座系的本典──『舍利弗阿毗昙』,已把六識與意界分別解說,並且說意界是「初生心」。規定初生心爲意界而不是意識,這是非常有意義的。細心思想的最初唱道者,我認爲是它。
分別論者在印度本土的,如『大毗婆沙論』所說,是一心相續論者。這相續的一心,還是心性本淨的,客塵所染的。從分別說而流出的學派,南方的銅鍱部,建立著名的九心輪。北方的化地部,卻轉化爲窮生死蘊的種子說,與經部合流。唐玄奘說:上座學者,有離粗意識而別立同時細意識的。分別說系的細心說, [P90] 與唯識學的本識,確是非常的接近。
第二項 一心相續
「謂譬喻者分別論師,執滅盡定細心不滅。彼說:無有有情而無色者,亦無有定而無心者。若定無心,命根應斷,便名爲死,非謂在定」。
據『大毗婆沙論』(卷一百五十二)所說:滅盡定、無想定中有細心,分別論師與譬喻者的見解相同。但譬喻者是心心所前後相續論者,分別論師卻是王所同時相應的相續論者。心識相續的見解,他倆有很大的差別。分別論者,以心性本淨說著名,這是一般所熟知的。這裏,先對它的覺性融然一體論,加以簡單的考察。分別論者的心性本淨,『婆沙』曾稱之爲一心相續論者,像卷二十二說:
「有執但有一心,如說一心相續論者。彼作是說………聖道未現在前,煩惱未斷,故心有隨眠。聖道現前,煩惱斷故,心無隨眠。此心雖有隨眠無隨眠時異,而性是一。如衣、鏡、金等,未浣、磨、煉等時,名有垢衣等 [P91] 。若浣、磨、煉等已,名無垢衣等。有無垢等,時雖有異,而性無別,心亦如是」。
這一心相續論者,論文雖沒有明白的說是分別論者,但它的心性無別,與分別論者,確是完全一致的。相續中的染心與不染心,有部等說體性各別,分別論者卻說心性是同一的。同一的本淨心性,依『成實論』(卷叁)的解說,只是覺性。眼識也好,意識也好,有煩惱也好,無煩惱也好,這能知能覺的覺性,並沒有分別。『婆沙論』卷十一,還有覺性是一論者,其實也就是分別論者一心論的異名,它說:
「有執覺性是一,如說前後一覺論者。彼作是說:前作事覺,後憶念覺,相用雖異,其性是一。如是可能憶本所作,以前後位覺體一故,前位所作後位能憶」。
這一覺論者,依前後一覺的理由,成立追憶過去的可能。它的「相用雖異,其性是一」,豈不與一心論者的「此心雖有隨眠無隨眠時異,而性是一」的見解 [P92] 相同嗎?從它的前後覺性是一,也可看出與一心論者的同一,何況『成實論』還明說本淨的心性就是覺性!把一覺論者、一心論者、分別論者的思想合起來研究,它是從心識無限差別的生滅中,發見了內在統一的心性。一心論者爲什麼要建立一心?它從差別到統一,從生滅到轉變,從現象到本體,還是爲了解決嚴重而迫切的問題──生命緣起。『成實論』卷五,曾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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