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方便言說,並非真的有罪生與罪滅。所以,《大乘六情忏悔》中說:
“然此諸罪實無所有,衆緣和合假名爲業,即緣無業,離緣亦無,非內非外不在中間。過去已滅,未來未生,現在無住。故所作以其無住故亦無生。
先有非生,先無誰生?若言其無及與今有,二義和合名爲生,當本無時即無今有,當今有時非有本無。先後不及、有無不合,二義無合,何處有生?合又既壞散亦不成;不合不散、非有非無。無時無有,對何爲無?有時無無,待誰爲有?先後有無皆不得成。當知業性本來無生,從本以來不得有生,當于何處得有無生?有生無生俱不可得,言不可得亦不可得;業性如是諸佛亦爾。如經說言:譬如衆生造作諸業,若善若惡,非內非外;如是業性非有非無,亦複如是。本無今有非無因生,無作無受,時節和合故得果報。行者若能數數思惟如是實相而忏悔者,四重五逆無所能爲;猶如虛空不爲火燒。”(注六)
由此可見,罪業只是個虛妄不實的東西。
可是,爲什麼虛幻的罪能夠存在,讓人覺得,它好像是實在的?這就是妄心的關系了。人們曾造惡犯戒,是妄心的主使;犯了戒、造了惡,使它們成爲罪業,長存心底,揮之不去的,也是妄心的執持。所以,心是罪主,滅罪必須先滅心。只要妄心消亡,罪業也就無所依附,自然滅除了。這便是理忏的精義所在。
《占察善惡業報經行法》中說:
“如是罪性,但從虛妄顛倒心起,無有定實而可得者,其唯空寂。願一切衆生速達心本,永滅罪根。”(注七)
因此,諸罪的根本是妄心,要完全的滅除罪業,唯有觀心了。《法苑珠林》卷八十六載:
“罪從心生,心若可得罪不可無。我心自空,空雲何有?善心亦然,罪福無主。非內非外,亦無中間,不常自有,但有名字,名之爲心;但有名字,名爲罪福。如是名字,名字即空,還源反本,畢竟清淨。是爲觀罪性空,翻破無明顛倒執著心也。若無明滅故諸行滅,諸行滅故生死滅,是爲十二因緣大樹壞,亦名苦集子果而縛脫,亦名道滅二谛顯。是爲方等觀慧、日月照明。衆生遇此重恩,故得見十方佛也。”(注八)
理忏的重點就是在這裏,由分析、觀照罪業的本元——妄心不可得,而了達無生的道理,甚至證入無生,那時,就沒有什麼罪不可滅了。這種觀法在智者大師的《釋禅波羅密》卷二中,有很好的述說:
“夫行人欲行大忏悔者,應當起大悲心憐愍一切,深達罪源。所以者何?一切諸法本來空寂,尚無有福,況複罪耶?但衆生不善思惟,妄執有爲而起無明及與愛恚。從此叁毒,廣作無量無邊一切重罪,皆從一念不了心生。若欲除滅,但當反觀如此心者,從何處起?若在過去,過去已滅,已滅之法則無所有,無所有法,不名爲心;若在未來,未來未至,未至之法即是不有,不有之法,亦無此心;若在現在,現在之中,刹那不住,無明相中,心不可得。
複次,若言現在,現在者爲在內、外、兩中間?若言在內,則不待外,內自有故;若言在外;于我無過。——複次,外塵無知,豈得有心?既無內外,豈有中間?若無中間,則無停處。
如是觀之,不見相貌,不在方所,當知此心畢竟空寂。既不見心,不見非心,尚無所觀,況有能觀?無能無所,顛倒想斷。既顛倒想斷,則無無明及愛恚。無此叁毒,罪從何生?
複次,一切萬法,悉屬于心;心性尚空,何況萬法。若無萬法,誰是罪業?若不得罪,不得不罪,觀罪無生,破一切罪。以一切諸罪根本性空,常清淨故。故雛摩诘謂優波離:彼自無罪,勿增其過,當直爾除滅,勿擾其心。又如普賢觀經中說:觀心無心,法不住法,我心自空,罪福無主,一切諸法,皆悉如是無住無壞。作是忏悔,名大忏悔,名莊嚴忏悔,名破壞心識忏悔,名無相忏悔。行此悔者,心如流水,念念之中,見普賢菩薩及十方佛。故知深觀無生,名大忏悔,于一切忏悔中,最尊最妙。”(注九)
罪的根本是心,能夠觀心無心,沒有什麼罪不可滅的。這是理忏能滅重罪的原因。
所以,事忏之後,必須佐以理忏,才能究竟的滅除諸罪——包括輕罪與重罪。而理忏也必須建基于事忏的基礎上;有事忏在先,忏除了大部分的罪業,才容易以理忏來忏除罪根,到達無生。如此,忏悔便不僅是忏悔而已,它還是修行。忏悔者在經過理忏之後,不但重罪滅除,可能也完成了初步的修行,具備戒定慧了。
注一:見卍續藏第一二八冊九六四頁。
注二:見大正藏第四五冊九六九頁上。
注叁:同注二中。
注四:同注二頁下。
注五:見卍續藏第六叁冊五四○頁上。
注六:見大正藏第四五冊九二一頁下。
注七:見卍續藏第一二九冊一叁○頁下。
注八:見大正藏第五叁冊九一六頁上。
注九:見大正藏第四六冊四八六頁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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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能滅重罪的無生忏
第一節 前言
“理忏”原來稱做“無生忏”。因爲無生的通達,必須依賴道理的了解與信入,然後才能到達不生不滅的諸法實相,並從此消除一切惡業罪障。所以,中國過去的祖師又稱無生忏爲理忏。
由于無生忏是以理觀,來使忏悔者通達不生不滅的罪業實相。因此,不論怎麼重的罪,像五逆、波羅夷等罪,都可以經由理觀的達成,而獲得消除。
那麼,要如何來從事理觀呢?我們舉幾個例子來說明。
第二節 忏除殺父罪的例子
在《大般涅槃經》第十九與二十卷中記載:佛陀在世時,有位“阿阇世”王,爲了奪取王位,害死了自己的父王。自立爲王之後不久,心生後悔懊惱,全身發熱,由發熱而全身生瘡,臭穢不可聞。自認此身已受到害父的花報,地獄的果報也將不遠了。他的母後韋提希,用種種藥爲他治療,瘡病不但沒有減輕,反而越發嚴重。他告訴母後說:
“這瘡病是從心理産生的,不是四大之身病,凡夫衆生想治好它,那是不可能的。”
阿阇世的六位大臣,也都前來慰問:
“大王,您爲何那麼憂愁?那麼憔悴?臉色又那麼不愉快?是身體痛苦呢?還是心理痛苦?”
阿阇世王回答說:
“我現在的身心怎能不痛苦呢?我的父王是無辜的,我卻將他殺害。我曾經從有智慧的人那裏,聽聞到這樣的話:世上有五種人,不能脫離地獄罪報,就是造了殺父、害母、殺害阿羅漢、破和合僧團、惡意出佛身血等五逆罪。我造了五逆罪之一的殺父,我現在已有無量無邊阿僧祇的罪,如何叫我身心能不痛苦呢?又沒有良醫能夠醫治我身心的痛苦。”
這六位大臣各是當時印度有名的學者,也就是佛教所稱的六師外道的弟子。于是,他們六人就各各地介紹自己的老師.能爲大王解除身心的痛苦,並對自己老師的學說略加說明;同時,勸說阿阇世要皈依他們的老師。王回答:
“如果有人能夠確實的除滅我的罪,我會皈依。”
最後,印度當時有名的醫生耆婆,前往拜見阿阇世王。耆婆是佛教徒,他向阿阇世王介紹了佛陀所說,忏悔能滅罪的道理。爲了存真,按照原文抄下——
“善哉善哉,王雖作罪,心生重悔而懷慚愧。大王,諸佛世尊常說是言:有二白法能救衆生,一慚。慚者自不作罪,愧者不教他作;慚者內自羞恥,愧者發露向人;慚者羞人愧者羞天,——是名慚愧。無慚愧者不名爲人,名爲畜生;有慚愧故則能恭敬父母師長,有慚愧故說有父母兄弟姊妹。善哉大王,且有慚愧。大王且聽,臣聞佛說,智者有二:一者不造諸惡,二者作已忏悔;愚者亦二:一者作罪,二者覆藏。——雖先作惡後能發露,悔已慚愧更不敢作;猶如濁水置之明珠,以珠威力,水即爲清;亦如煙雲除,月則清明,作惡能悔亦複如是。王若忏悔慚愧者,罪即除滅,清淨如本。”(注一)
耆婆並爲阿阇世王大概介紹了佛陀的身世、學說,然後勸阿阇世王往見佛陀,唯有佛陀能究竟的解除他身心痛苦,和使他不墮入地獄。但阿阇世王卻自慚形穢,又是極惡之人,怕去了佛陀也不願接見、開示,因此不願去。後來,經過其父頻婆娑羅顯靈出聲告以:佛陀將入滅?若不速去,就將見不到佛了,除佛能相救,使他不墮地獄之外,再也無人能救他。阿阇世王受到其父的警策之後,才決定往見佛陀。
于是,佛陀爲阿阇世詳細的解說滅罪的理觀。先告訴阿阇世王,要先觀身,對身體作二十種觀想(文長不錄),能夠如此觀想,就不樂生死;不樂生死,就能得到正觀。然後,再次第的觀心——了解妄念的生相、住相、滅相……如此,就不會再作惡。阿阇世聽了之後,就陳述他的心得:從小以來就是未曾對身體作二十種的觀想,才會造惡,由于造惡才會害怕死後墮入叁惡道。但是,自己已經造了重惡,殺害了父母,現在再對身體作二十種觀想,已經沒有用了。于是——
“佛告大王:“一切諸法性相無常,無有決定,王雲何言:必定當墮阿鼻地獄?”阿阇世王白佛言:“世尊,若一切諸法無定相者,我之殺罪亦應不定?若殺定者,一切諸法則非不定。”佛言:“大王,善哉善哉,諸佛世尊說一切法悉無定相,王複能知殺亦不定,是故,當知殺無定相。”
“大王,如汝所言,父王無辜橫加逆害者,何者是父?但于假名衆生五陰,妄生父想。(然)于十二入、十八界中,何者是父?若色是父,四陰應非;若四(陰)是父,色亦應非;若色、非色合爲父者,無有是處。何以故?色與非色,性無合故。”
“大王,凡夫衆生于是色陰,妄生父想;如是色陰,亦不可害。何以故?色有十種,是十種中,唯色一種,可見、可持、可稱、可量、可牽、可縛。雖可見可縛,其性不住,——以不住故,不可得見、不可捉持、不可稱量、不可牽縛。色相如是,雲何可殺?若色是父可殺、可害獲罪報者,余九應非;若九非者別應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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