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在城裏的小孩子有的已經不知道星星爲何物了,他們說天上還有星星啊!我怎麼不知道啊?因爲到了晚上他們只能看到馬路上的通明燈火。我就一直想搞一個讓現代人真正回歸自然的試驗。讓城市的家長帶著孩子,叁天或是七天,讓他們回到山裏去,在那裏禅修。沒有電燈,沒有手機信號,現代化的東西在那都不能發揮任何作用。在那撿枯枝做飯。晚上只有蠟燭,看書寫日記,不超過兩個小時。我想推動這樣的禅修,在城市、在全國開展。告訴人們不要掠奪性地開發旅遊資源,只是回歸而已。讓城市的小孩子也知道天上的星星和是我們息息相關的,明白你眨一下眼睛,星星也會眨的。聽你講座之前,我以爲這只是一個浪漫的設想,現在我也有信心去落實了。
安金磊:大家可以看美國副總統科爾寫的《瀕臨失衡的地球》。你會感覺到它不是一本純粹談環保的書。可以感到作爲美國最高領導層的切膚之痛。他在書中深刻剖析了美國爲代表的西方化發展對環境的破壞,他們良心所受的譴責。西方人做事方式很沖動,不像我們是用理性去思維。如果我有機會去美國,我就會告訴他們學佛吧,這樣會減少你們的痛苦。因爲學佛是要受戒的,這樣可以減少你們良心的痛苦的譴責。我希望我們不要在幾十年以後,有他們那樣的反思,就讓我們從現在做起吧!
明奘師:就是走過的路不要後悔,我們中國人這方面確實有擅長。我接著問一個和海師有關的問題。我聽很多人講,海師第一次來柏林寺是在春天,看到路邊綠油油的小麥,海師就說:“呵,這麼多的韭菜?”在此之前我不認識安居士,我想海師出生于海邊的漁船上,是不是因爲要補這方面的課,才請安居士來給我們講座?
明海大和尚:我和明奘師在一起修行很多年,但他聽到的有關我的描述,竟然與事實相差那麼遠。我雖然在漁船上出生,但我是在鄉下長大的,對于是小麥還是韭菜,還是知道的。而且我種過小麥,也割過小麥。我小時候也種過小米。種小米很辛苦,撒下去怕鳥吃,要一點一點用腳踩進土裏。如果不能及時長出來,鳥就吃了。小安是去年夏令營時吳培老師介紹給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來看我的時候,送給我幾個涮鍋的絲瓜瓤子,一袋黑豆。他說這些黑豆是他自己種的,裏面有他的愛心。那些黑豆每一粒特別整齊,我特別感動。他也給我講了他種莊稼的一些理念。他的描述突然間好像是把我從夢中叫醒了。佛家所說的無明,就是人們的錯誤的思想。關于農業,關于種莊稼的關系。我們與大自然的關系,和那些動植物的關系,我和現代人的觀念已經無二了。和小安談話,使我突然醒了,明白我的思想已經完全世俗化了,人家還稱我是世外高人。關于那些動物,我在寺院也說叁皈五戒。有的人來受戒問:“師父,我種莊稼,有蟲子時可以用農藥麼?”我就支支吾吾的自圓其說一通,心裏並不踏實。我在小安身上找到答案了,下次再有人問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訴他們,我們可以的,走不殺生的路子,一樣可以種好莊稼的。在小安身上,我看到信心了。後來我陪幾個朋友到他家裏去,見到他的太太和兒子。可惜我去的時間太早,叁月份還很冷。地要休息的,還沒有種。他講了他走的路,我有很多感慨,我覺得我們現在的人已經背離我們的根本已經很遠了。在小安心裏,土地是有生命的,是我們的母親。對于那些昆蟲、野草,我們以自我爲中心,把它們當成可以踐踏、可以殺的東西。後來他也給我講了他的一些奇妙的地方,堅持不殺生。他種棉花,有一年,別人的棉花長蟲,他的就沒蟲。2003年很流行的一種土地病,他的地沒有病,有蟲的時候地會來幫忙的,地是有生命的,他已經與地建立了個人的良性的關系,友好的關系,所以它就不一樣。我們讀書人,你在書上在教室裏學到的東西,你說不清,佛教能說清,叫緣起:“此有故彼有,此無故彼無。”所以我覺得小安所走的路有推廣的價值,特別是對于我們的生活哲學,提醒我們要感恩。對于那種人類自我中心主義和盲目的樂觀主義是一個當頭棒喝。我們的祖先知道尊重土地,愛護土地。我們的祖先在一些地方建土地廟,供奉土地神,以此來表達對土地的尊重。這是我們的祖先表達他們對大地母親的一種感恩的方式。小安說土地很神奇,你給它一粒種子,它給你這麼多。土地是不是比我們身邊的很多人都要好,我們身邊的一些人,你給他很多,他還罵你,還打你,說你給的太少。過去有土地神,現在都當做迷信掃掉了,我們也離我們原來的思想感情越來越遠。我們生活的環境,現在有的人,看不到星星了。有一篇文章講了一個若幹年以後的故事:一個小朋友問他爸爸:“藍藍的天上白雲飄,古人的想象力多豐富呵!”
明奘師:我前年到叁亞去,有108米海上觀音,現在世界上最高的大佛。當時在高速岔口擺攤賣香的不超過10個人。當地人還捉蜥蜴來吃,我就建議不燒香,以保護那裏的環境。改供花,不吃蜥蜴,來減少殺生。但是我的建議沒有用,因爲去年春天我再次去,發現岔口賣香的已經超過30家,沒有一家賣鮮花的,我發現理想主義得不到推行,完全是無力的。但是我從小安身上看到一個力量,趙縣是農業縣,生産以小麥、玉米爲主,我們能不能替趙縣的居士、義工請你來給他們培訓?
安金磊:我今天早晨跟大和尚講了,要推廣農耕禅。我們中國的農民大多數沒有知識,沒有文化。我想和北大、清華的教授一起組織學生們及其他年輕人,到田裏面,赤腳接受大地的靈氣,補充能量。
明奘師:你抓住了漢傳佛教的叁大特色之一,最核心的“農禅並重”。這個世界是一個公平的世界。每一個生命頭頂的天是平等的,腳踩的地是平等的,每個人去契入、去認知、去感受、去回歸的渠道方式,可能是不同的,雖然沒有一個究竟的唯一的標准的方式,但是每一個方式對于探索者試驗者都是受用的。讓每個人都開辟一條回歸自我、回歸生命的本來的路,做出自己應有的思索和貢獻。
(2006年7月22日下午于柏林禅寺文殊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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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安金磊特立獨行搞有機試驗 創棉花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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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草的千年秘密》
作爲一屆農夫,想告訴你一個上千年的農業秘密。一般地說,看你的田園搞得好不好,一個衡量標准就是看田裏是不是幹淨,草多說明你不勤勞,說明你的莊稼不會有好的收成。千百年來,人們都是這麼以爲的,這已成了農人們一條評判農田的標准。
可是,十年來的新發現,使我對咱們以前當成敵人的草的看法有了根本改變:草是莊稼的友好鄰居。草的作用在于使你的農田豐收卻減少勞動之苦,還能解除植物的多種疾病。我們需要讓莊稼的好鄰居重新回來,使草與莊稼友好相處、互相支持!
有一塊老菜園子,十多年一直在種白菜、葉菜,人們舍不得讓它休息,更不會讓草在裏面長起來,可是,長出來的菜總是生病蟲害,施用化學藥劑效果也不好。2001年到2004年四年中,一年絕收,一年爛掉50%,另兩年有20%在生長過程中壞掉。我的菜地裏卻是另一番景象,郁郁蔥蔥,玻璃般透綠,白菜周身沒有一點斑點。
一般人家在種棉花時噴施除草劑,唯恐草長起來爭奪棉花的養分,沒被除草劑殺滅的草長出來,也是用鋤頭等武器來鏟除,真個是寸草不留。到頭來,卻多有病蟲。這當然有栽培等方面的原因,但與忽視了草的作用有很大關系。我的生態棉田就不這樣。2003年全國的適宜植棉地區,從南到北,農田裏發生了嚴重的棉花病害(枯,黃萎病),專家們大多認爲是氣候等原因造成的。與我的生態棉田相鄰的棉田情況也相當嚴重,甚至絕産。專家來到我這裏,看到40畝棉田卻枝葉繁榮,郁郁蔥蔥,覺得很神奇與不可思議。
爲什麼會這樣呢?我做有機農業這些年的經驗是,在有機栽培的系統裏,草和農作物是平等的。農作物本身也是草,是人類因爲需要慢慢培育才成了今天的樣子。草在數萬年的生長過程中,形成了一套生存技能,能反作用于土壤,改變土壤的成分使它更適宜于植物,還可以殺死、破壞掉土壤中不適合植物生長的菌類,創造一個適合自己生長的系統。也是因爲草的根系發達和覆蓋作用,才使我們的土地沒有出現荒漠化,本來,草才是我們地球上植物的主角,只是當人類出現、人口數量激增時,人類栽培的農作物才占據了大地,草被排除出外,被當作“敵人”一樣看待。
因爲,草本來就是植物生態系統裏的一部分,和農作物是平等的,只是他們發揮的作用不同。在種植作物時,我們不是不要鋤草,只是不必鋤得那麼幹淨,也相對地給草一個生存空間,讓部分草得到生長。我一般是等草長到10多厘米高的時候再拔。草的生長對作物並不是完全不利的,它會釋放一些適合作物生長的物質和能量,這些物質可以改善土壤的作用,且還有利于提高植物的抗病性,促使根部更廣更深地吸收土地的營養。
在我的菜園和農田裏,不施用除草劑,可是同樣能達到豐産的目的,我充分地利用了草對作物的反作用力,來幫助作物生長。除草劑曾經作爲戰爭武器被用在戰場上,如今,卻被廣泛地運用到農田裏,在殺死害蟲的同時,也殺害了土壤中的很有有益微生物,使土壤成分遭到破壞,這真是得不償失啊。
我們古語裏有句話叫“共生則榮,共處則興”。這句話,也可用在農作物和草的關系上。
《十四屆:找回真正的身心生態家園(安金磊)》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