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節課
現在還是講第八品《靜慮度》,繼續宣講向往寂靜處的功德。修行人應該前往寂靜的地方修學佛法,假如內心得以清淨,所有的修行境界都會現前。《寶箧經》中雲:“初學者爲使自心寂靜調順,當居靜處。”所以,我們一定要選擇與修行相適應的環境,這樣才能把內心的境界開發出來。
何時方移棲,天然遼闊地,
不執爲我所,無貪恣意行?
因緣具足時,一定要遠離愦鬧嘈雜的城市,到寂靜遼闊的大自然中。在森林、山洞或山岩裏,沒有人與人之間的擁擠與競爭,也沒有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翻開《高僧傳》就可以看到,這樣的環境,是曆代傳承上師都依止過的,他們來到寂靜的山林後,通過精進實修,終獲得了無上成就。
當然,所有的人全部都去寂靜地方,這恐怕不太現實,但即使條件不具足,自己也應該這樣發願。要知道,遼闊的自然環境,對修行有非常大的幫助,《寶雲經》中說,爲了擺脫合集怖、貪嗔癡怖等叁十一種愦鬧的過失,理當住于寂靜的阿蘭若。
我們的心就像一個頑童,它沒有自己控製自己的能力,倘若沒有良好的環境、上師的引導,一直讓它放任自流,永遠也不可能趨往解脫的光明大道。《中觀四百論》裏面說,大多數衆生死後都會下墮,究其原因,就是自己沒有自覺性,偶爾有一點,力量也極爲薄弱。因此,我們一定要依止善知識,前往寂靜的地方。
當然,大城市裏的在家男女,馬上舍棄家庭、工作而前往深山,這個因緣可能還不具足,但即便如此,每天也不能離開善知識的教言。世間上有個智者說:“人沒有讀書,思想便會停頓。”我們學佛也是同樣,假如沒有天天聞思,相續就會被各種雜亂所染汙,善心、慈心、悲心等也會停滯不前,最後淪爲一無所有的境地。因此,就算自己身陷紅塵,也要以正知正念來攝持心相續。
有些居士真的非常不錯,昨前天我和丹增活佛閑談時,丹增活佛說:“現在外面的有些居士,學習了這些論典以後,正知、正念、信心等很不錯。我們到城市裏面,有時候都混混綽綽的,散亂心非常強。比較而言,他們處于那樣的環境中,能自覺地學習佛法,對佛法有信心,還算比較可以。”
的確,我也有同感。有時候到了那邊以後,覺得很多人有虔誠的信心,但遺憾的是,缺乏佛法的聞思,沒有受過正規的教育,以致所作所爲與佛法背道而馳。有些人即使學佛多年,自己認爲自己是修行人,可是若以佛教的要求來衡量,不要說修行人,也許連佛教徒都算不上。其實你學習《入行論》,應該以行動來感化身邊的人,不是口頭上誇誇其談,如果自己認爲自己很了不起,說大話也非常可怕,對自他恐怕沒什麼利益。
若有緣去往天然廣闊的山林,很容易遠離我與我所的執著,心無貪執地自由修行。沒有自由的人,一切修行都不會成功,佛經中也說:“一切自由極快樂,被他控製極痛苦。”有些人很想學佛,但始終被別人控製著、被生活控製著,永遠都沒有自由。若像寂靜山裏的修行人一樣,自由自在地修行,這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事情。
當然,在深山裏獨自修行,因無人陪伴而感到孤獨寂寞,這是不合理的。一位學者在道歌中唱道:“晴朗天空中的月輪是獨立的,參天大樹下的山兔是獨立的,寂靜山林裏的修行人你不會孤獨……”以前我翻看他的筆記本時,發現了這一句話,就問他:“你是不是很孤獨啊?爲什麼這樣寫?”他開玩笑道:“詩人應該什麼都可以寫吧。”
世間上的觀光景點、人造公園,全部是散亂的地方,而在靜谧的山林裏,有很多自然環境,若終年累月在那邊修行,真是一生中最大的福報。在座這麼多的修行人,抛棄一切,來到這樣的山裏修行,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吧。希望你們好好地珍惜,不要一直想著家裏的人、想著城市裏的事,這些你們已經感受過了,沒有什麼實在的意義。還沒有這種緣分的人,也應該在心裏發願,發願以後,很多因緣會逐漸成熟的。
一般來講,修行人在山裏修行時,除了衣食以外,不用考慮其他事物,而古代的修行人什麼都不管,連衣食也不考慮。在藏傳佛教中,有一位美隆多吉上師(也叫金剛鏡),他在山裏閉關九年,九年當中只靠吃拉刻樹皮而修持正法,一直到成就爲止。無垢光尊者在桑耶修行時,也是曆盡了千辛萬苦,他只有一個牛毛口袋,這個袋子既作衣服又當坐墊,故而人們稱之爲“口袋僧”。他僅以二十一顆水銀丸維持生活,傳記中說他還有少許糌粑粉,但《前行》等其他曆史資料裏,只提到了一些水銀丸。
漢傳佛教有位大梅禅師,當年他在馬祖面前見性開悟後,到浙江四明山隱居。多年以後,他的一個師兄得知其下落,欣然派人迎請。禅師就寫了幾首詩以示推辭,其中有一首是:“一池荷葉衣無盡,數樹松花食有余,剛被世人知住處,又移茅舍入深居。”意思是說,本來他隱居在山裏面,一池荷花的葉子足夠做衣服蔽體,好幾棵松樹的松花完全可以充饑,滿以爲大家都不知道這個住處,自己可以清閑修道,沒想到還是讓人找著了,不得不將茅棚又遷到更深的山裏去。以此婉言謝絕了師兄的邀請。
然而,有些修行人,師兄一打電話說:“我們寺院需要人,你可不可以下來當住持,給寺院裏傳傳法?”自己就高興得不得了,第二天馬上收拾行李,准備下山弘揚佛法。當然,如果真是弘法利生的心態,那倒是非常好,但如此斬斷了自己在寂靜處苦修的因緣,還是非常可惜。
唐代的懶瓒禅師,長年居住在山洞裏,有一次,他寫了一首詩表達自己的心境:“世事悠悠,不如山丘,臥藤蘿下,塊石枕頭;不朝天子,豈羨王侯?生死無慮,更複何憂?”後來這首詩傳到唐德宗的耳中,德宗很想見見這位禅師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物?于是就派大臣去迎請。
大臣拿了聖旨尋到了山洞,正好瞧見禅師在洞裏燒火做飯,大臣便在洞口大叫:“聖旨到,下跪接旨!”洞口的懶瓒禅師,卻裝聾作啞地毫不理睬。大臣探頭一瞧,只見禅師以牛糞升火(看來燒牛糞不僅僅是藏地的傳統),火愈燒愈旺,洞裏洞外煙霧缭繞,熏得禅師涕泗縱橫。大臣忍不住叫道:“喂!禅師,你的鼻涕流下來了,快擦一擦吧。”禅師頭也不回地答道:“我才沒有閑空爲俗人擦鼻涕呢?”
他燒的好像是地瓜,拿起就往嘴裏送,連聲贊道:“好吃!好吃!”大臣仔細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因爲他看到的,明明是一塊一塊的石頭。禅師順手撿了兩塊遞給大臣,說:“趁熱吃吧!叁界唯心,萬法唯識,貧富貴賤、生熟軟硬,心田識海中不要把它們分在兩邊。”大臣見禅師這些奇異舉動,說這些難懂的佛法,不敢回答,只好趕回朝廷,據實禀報皇上。皇上聽後十分感歎地說:“國有如此禅師,實乃衆生之福!”
這些高僧大德的隱居苦行,確實讓人十分佩服。然而,有些人看見這種修行人時,會惋惜地歎道:“他多可憐啊!衣服穿得破破爛爛,屋子裏什麼吃的都沒有。”其實不應該這樣,他要是搞世間法的話,肯定比你成功,但是他對這方面沒有興趣,所以才前往寂靜的地方。
前段時間,我們學院的一個修行人,遇到一個領導,那個領導一直教訓他:“你們不要重視名聲地位。”法師則回答說:“我們對名聲的確已經看破了。以前有一個州委書記,地位非常不錯,但最近聽說他退休了,每天都在成都的一個茶館喝兩元錢的茶,天天這樣混日子。可見,任何地位都沒有用,我們根本不希求這些。”
這番話真的很有意義。世間上的地位名聲,很多人都覺得了不起,稍微有一點地位、財富,就喜歡在衆人面前炫耀,並覺得山裏的修行人對世間法一竅不通,做什麼也不會成功。其實用正理來分析的話,抛棄一切在山裏苦行的人,在人類曆史上才是最偉大的。他們知道最有意義的是什麼,完全明白解脫是值得追求的真理,此外,任何事情都沒有多大意思。
《學集論》中也引用了《寶雲經》、《寶積經》及《月燈經》等有關教證,詳細闡述了寂靜處的功德。有些人雖沒有住在寂靜處的緣分,但如果心裏非常向往,發願的功德也很大,《叁摩地王經》中說:“發願前往寂靜處的功德,超勝于供養恒河沙數諸佛菩薩的功德。”佛陀在有關經典中也說:“若人無喜亦無憂,則彼恒常心安樂,比丘若喜住山林,即能享用此快樂。”所以,無喜無憂地安住在山林裏,遠遠勝過世間上的一切快樂。
我們看到寂靜山裏的修行人,一定要學會隨喜。現在有些人並不是這樣,他們看見寺院或者山裏的修行人,就認爲這些人很可憐,什麼前途都沒有。實際上這完全是顛倒的悲憫,這些修行人的境界,是他們根本無法企及的。以前米拉日巴尊者到白崖窟閉關,他于一個小小的坐墊上發誓:“我若不得殊勝成就,縱然餓死也不爲覓食下山,凍死也不爲求衣下山,病死也不爲找藥下山,決定舍棄今生的一切。倘若違背此誓,請護法衆立刻斷絕我的生命。”後來有一次他想出去散散步,正准備要走時,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誓言,于是唱了一首“自勉歌”來警策自己,馬上又安住下來。
如是過了幾年後,他的糧食全部吃完了,眼看著這樣下去只有餓死,無奈之際,正好發現山洞前面長有很多荨麻,他大爲歡喜,從此以後就以荨麻度日,繼續修行下去。再過了一段時間,外面的衣服破爛得連一片布都不剩了。因爲專吃荨麻而沒有其他食物,身上只剩下一付骨架,頭發和毛孔也都變成了綠色,但他的修行境界卻越來越高。
有一天,貢塘地方來了七位姑娘,見到尊者枯瘦如柴的身體,其中一個說:“這人真可憐,我們要發願,生生世世不要得到這樣一個人身!”另一個姑娘也附和:“是啊!這個樣子,誰見了都會傷心的。”尊者聽後,心想:“這些無知的衆生才是可憐。”隨即給她們唱了一首道歌 。
有些修行人在山裏苦行時,很多世間人看不慣,覺得他們有問題,甚至像剛才那樣發惡願:“千萬不要變成這樣的人!”這是極爲愚癡之舉。《叁摩地王經…
《《入行論講記》第七冊 第八品 靜慮 第一百一十七節課》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