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以「但用此心」,就可「直了成佛」。『但用此心』,就是只要認識自己本心,當下就可成佛,不悟本有覺性,當是苦惱衆生。怎樣了達自心本來清淨,怎樣拂除無始妄心雜念,爲最重要課題,這是真常論者的根本思想,如把握這思想核心,就知衆生本來清淨的『菩提自性』,爲什麽沒有顯現的原因。爲求『菩提自性』顯現,就要除去妄執!
自述身世
善知識!且聽惠能行由得法事意。惠能嚴父,本貫範陽,左降流于嶺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遺,移來南海,艱辛貧乏,于市賣柴。
六祖現在正式說出自己的身世,但是說得非常老實,並未誇耀自己出生,曾有什麽特別異徵。現按文說:先叫一聲「善知識」!然後說:請你們「且聽」我「惠能行由得法事意」。前雖將宗要指出,但大師出生以及求道學道經過未曾透露,現特將自己身世告訴大家。「惠能」說:我的「嚴父,本」來籍「貫」,是在河北「範陽」,就是現在北平大興、宛平一帶,且曾在此做過官員。他的名字,叫做行瑫。到高祖(李淵)武德年間,即公元六一八至六二六年,不知由于什麽事情,被貶到嶺南新州(現在廣東省肇慶府新興縣),一家人從中原北方移居到南方,不但路途遙遠,語言亦有困難。所以說:「左降流于嶺南,作新州百姓」。左降,古代政府製度,對于官員降遷,叫做左降或左遷。我是唐貞觀十二年(六叁八)戊戌二月八日子時,出生于嶺南。但我「此身」非常「不幸」,出生後叁歲,嚴「父又早」死「亡」于嶺南新州,葬于自家住處的旁邊,我也就做了新州的老百姓。「老母」撫養失去父親的「孤遺」。孤約幼而無父說,也就是失去父親的孤兒。因爲生活困難,再度「移來南海」,現在改爲縣治,位于廣東省粵海道。新興縣的東南,唐朝以後稱新興郡,現今稱作新興。母親茹苦含辛的撫養我,仍過著極爲「艱辛貧乏」的生活。到我年漸長大,母親亦漸衰老,爲維持母子的生活,我就每天「于市賣柴」。在此前後母子的生活,可說相當的艱苦,正因環境不怎麽圓滿,才造就成後來的六祖。
如祖自述身世,可說相當清苦,不但每日生活艱困,讀書對他更是無緣,所以向說他不識字,不識字的苦惱和尚,能有這樣高度體悟,當是過去培植深厚善根而來,否則,決不可能如下所說聞金剛經,就能「心即開悟」。正因過去種有深厚善根,對佛法已有相當體會,所以現在聽到有人誦金剛經,立刻觸動過去所種的善根勃發,終成一代祖師。從世俗看,生活艱困的人,除了自暴自棄,受了一番磨練,必會向上向善。是以衡量一個人怎樣,不能專著眼于現在,而應想到他過去,是否種有善根。
求道學法
時,有一客買柴,使令送至客店,客收去,惠能得錢,卻出門外,見一客誦經。惠能一聞經語,心即開悟。遂問:「客誦何經」?答曰:「金剛經」。複問:「從何所來持此經典」?客雲:「我從蕲州黃梅縣東禅寺來。其寺是五祖忍大師在彼主化,門人一千有馀,我到彼中禮拜,聽受此經。大師常勸僧俗:但持金剛經,即自見性,直了成佛」。惠能聞說,宿昔有緣,乃蒙一客取銀十兩與惠能,令充老母衣糧,教便往黃梅參禮五祖。惠能安置母畢,即便辭違,不經叁十馀日,便至黃梅,禮拜五祖。
過了一個「時」候,祖師又對諸善知識說:在我挑柴出售時,「有一」個「客」人,走來向我「買柴」,且「使令送至」他所開的「客店」,我當如所吩咐的爲之送去。該客是什麽人,各書都未指出,唯有祖堂集,說是安道誠,據何而言不知。其「客」如數的將柴「收去」,我「惠能」也如數的「得」到客人給我的柴「錢」。做好這樁買賣,我就離開客店,剛要退(卻)「出門外」時,「見」到「一」位住「客」,正在讀「誦經」典。我從沒有聽人誦過,也不識經中一字,但「惠能一聞經語」,好像激動我的「心」弦,當下「即」有所「開悟」,內心所得法喜,真是無法形容!在此所說的悟,當是無師獨悟,亦即後來說的頓悟。我「遂」向前走了一步,詢「問」誦經的「客」人,請問你所「誦」的是什麽「經」?客人很客氣的「答曰」:我所誦的是「金剛經」。祖師「複問」:你「從」什麽地方「來」的,得能「持」誦「此」部「經典」?「客」又樂意的答「雲:我」是「從蕲州黃梅縣東禅寺來」。過去的蕲州,在現在湖北省的蕲水縣,黃梅縣則在蕲州的東面。東禅寺,又名蓮華寺,位于現在湖北省黃梅縣西北一裏之處的東山。與此相對的雙峰山,是五祖弘忍所住的地方,向被稱爲西山。其客又對惠能說:「其」東禅「寺」有「五祖」弘「忍大師在」那兒「主」持教「化」,從忍大師修道的「門人一千有馀」,道風極盛。「我」在那兒時候,常「到」東禅寺「中」頂「禮」參「拜」。五祖說法時,我得「聽受此經」。
在我每次去聽經時,五祖弘忍「大師」,常「勸僧俗」弟子,「但」受「持金剛經,即」能「自見」本「性」,當下就可「直了成佛」。僧指出家弟子,俗指在家弟子,不論出家、在家佛子,只要多奉持金剛經,經過時間一久,必然就得成佛。「惠能聞說」這話,深覺「宿昔」(過去),「有」大因「緣」,便下決心,去求此法,但想老母在堂,不特無人侍奉,生活亦無著落,怎能丟下老母,自己一走了之?經過一番籌措,深感非常爲難。該誦金剛經者,知道他的心意,爲了成全惠能,「乃蒙一客」自動的「取」出「銀」錢「十兩」,無條件的給「與惠能」,要他拿去「令充老母衣糧」生活,並「教惠能」安心到「黃梅」縣東禅寺,「參禮五祖」弘忍,不要錯過大好機會。「惠能」很感激的接受其客銀兩,徵得母親同意,適當的「安置」老「母」一切完「畢」,並向老母說明爲法尋師之意,「即便」拜別慈母,「辭」謝慷慨解囊的豪客,前去黃梅求法,從廣東南海到湖北黃梅,雖有相當遠的路程,但爲求法心切,披星戴月趕路,「不」曾「經」過「叁十馀日,便至黃梅」東禅寺,「禮拜」當時在此說法的「五祖」弘忍,後來得法亦在于此。
佛法常說因緣不可思議,真是一點不錯。如六祖的求法:設未遇到誦經客人,更未得到另一客人經濟資助,雖說有心求法,恐怕難以實現;若自己不具有宿根,亦難碰到這兩位貴客,自亦難去黃梅。自己宿植深厚善根,現在得到外在善緣,如是因緣和合,不特實現求法的心願,且成一代有名的宗師,這不是殊勝因緣是什麽?
問答默契
祖問曰:「汝何方人?欲求何物」?惠能對曰:「弟子是嶺南新州百姓。遠來禮師,惟求作佛,不求馀物」。祖言:「汝是嶺南人,又是獦獠,若爲堪作佛」?惠能曰:「人雖有南北,佛性本無南北;獦獠身與和尚不同,佛性有何差別」。五祖更欲與語,且見徒衆總在左右,乃令隨衆作務。惠能曰:「惠能啓和尚,弟子自心常生智慧,不離自性,即是福田,未審和尚教作何務」?祖雲:「這獦獠根性大利!汝更勿言,著槽廠去」。惠能退至後院,有一行者,差惠能破柴踏碓。經八月馀。祖一日忽見惠能曰:「吾思汝之見可用,恐有惡人害汝,遂不與汝言,汝知之否」?惠能曰:「弟子亦知師意,不敢行至堂前,令人不覺」。
一個人能不能成爲法器,可不可成爲一代祖師,從互相問答中可以了解。如玄奘要出家時,答覆鄭善果問:我的出家目的:『遠紹如來,近光遺法』。鄭考試官聽了,知道是個法器,特破例的錄取。現在惠能答覆五祖所問,弘忍立知此非等閑之人,對他特別器重。這當不是偶然,實有他們宿緣。六祖到黃梅參禮五祖時,五「祖」看他其貌不揚,又似沒有文化修養,乃「問曰」:你老遠的到這兒來,「汝」究竟是「何方人」?來這兒向我禮拜,又是「欲求何物」?如無所求,相信不會來此。「惠能」聽五祖問,老實「對」五祖「曰」:「弟子是嶺南新州」的普通老「百姓」,「遠」道而「來禮師」,「惟」一所「求」,就是「作佛」,除此「不求」其「馀」任何一「物」。
五祖聽惠能的回答,雖他相貌不怎樣出色,但是卻有相當的根機,否則不會來求成佛,于是又驚又喜,「祖」再考驗他「言:汝是」廣東「嶺南人」,想來「又是」尚未開化的「獦獠」,維持自己生活,是捕野獸而食,又吞噬活的昆蟲之類。在唐代時,對這類野蠻人,是很看不起的,所以稱爲獦獠。像你這樣人,開化尚未開化,怎麽「堪」能「作佛」?五祖意顯像你這個獦獠,既未讀過什麽書,做文明人且不夠格,何況想作萬德莊嚴的佛陀?佛是福慧莊嚴的聖中之聖,天中之天,沒有高度的智慧,未修無邊的福德,怎麽可以作佛?
五祖對他說出含有諷刺的話,如在別人可能一氣而去,但「惠能」不這樣,反而堅決有力的對五祖「曰:人」在世間出現,由出生地不同,「雖有南」方人或「北」方人,甚至有文明人或野蠻人,但每個人的「佛性本無南北」的分野,北方人有佛性可以成佛,南方人有佛性同樣可以成佛,正因人人佛性,不分南北的人,皆得成佛有什麽問題?再說我這「獦獠身與和尚」身,同樣是以五蘊要素組合成的,外看似有很大不同,但內在本具的「佛性」,不特人人皆是一樣,一切衆生也都一樣,人人皆得成佛,還「有」什麽「差別」?東方思想,不論儒家或佛教,都極尊重人性,所以儒家說人人皆可爲堯舜或聖賢,佛教說人皆可以成佛或解脫,決不輕視任何人!
惠能答複五祖所說的話,不是個沒有讀書而一字不識的人所能說出,而且是不加思索的脫口而出,佛教任何德行高超的大德,聽了都會感到相當驚奇,「五祖」聽了自亦覺得這個獦獠實不簡單,本想「更欲與」他多談幾句,因「見」很多「徒衆總在」自己的「左右」,恐對話太多,使他說出更多驚人之語,使諸弟子對他生起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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