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其實這種行爲特別可憐,既然自己一心一意地依止了叁寶,不以慈悲菩提心來救護衆生,對肉身再執著又有什麼意義呢?縱然你遇到一些怨敵,除了自我保護以外,也不應該傷害別人,倘若真用兵器傷害了人,那從此之後就從大乘團體中消失了,且對自己的生生世世也不利。
《蓮花生大師本生傳》中有一則公案:烏仗那國的首都,有一口龍泉,龍泉之中有一條惡龍。它原本是迦葉佛時的修行人,善于持誦真言咒術,咒術力量十分大,可以對抗暴雨、保護莊稼。國人對他感恩戴德,每家都供養一鬥谷糧,常年如此,從不間斷。多年之後,有一部分人無法按時繳納,甚至開始逃避這種稅課。這個修行人非常生氣,嗔心在一念中生起,發下惡願道:“願我將來變成毒龍,行暴風雨,摧毀這些人的莊稼,以報複他們對我的不敬。”由于惡願成熟,他在命終之後,到此地轉生爲惡龍,時常濫行風雨,毀壞莊稼。
從世間上來講,自己受到輕辱而沒有以牙還牙,那好像有點不像人。但對大乘佛教徒而言,不管你是出家人、在家人,無論別人怎麼做,都不應該害衆生,更不應該發下惡願。現在有些人跟親友之間發生矛盾,或者感情上受到挫折,在最傷心的時候,就于佛像叁寶面前發惡願:“就算我今生沒辦法害他,來世也要變成魔王不放過他,讓他比我更加痛苦。”如果發了這樣的惡願,那生生世世的善根就全部摧毀了。作爲一個修行人,我們今生即使沒有現前大的修證,也千萬不能發下惡願。倘若自己以前發過,則應在叁寶面前再再發下善願,萬萬不能如是行持!
癸二(破嗔輕侮我等叁者)分叁:一、輕侮等無害故不應嗔恨;二、不應嗔成爲利養之違緣者;叁、不應嗔令他人不信者。
子一、輕侮等無害故不應嗔恨:
心意無形體,誰亦不能毀。
若心執此身,定遭諸苦損,
輕蔑語粗鄙,口出惡言辭,
于身既無害,心汝何故嗔?
如果敵人侮辱毀謗我,說一些惡語、粗語、離間語,也不應該生嗔恨心,爲什麼呢?因爲這樣語言對我的身體沒有害處,對心也沒有害處,除了身體和心以外,我又沒有其他的所依,故沒有必要生嗔。
此問題若詳加分細,別人害我、我不高興,完全是愚昧無知的分別念所致。因爲心本不具形體,縱然別人惡語誹謗,也無法對它加以摧毀。大乘經典中說,心沒有識別、顔色、形狀,沒有來處、住處、去處,一切的一切了不可得。佛在《寶積經》中也對迦葉尊者說:“此心者,于外不隨有,于內不隨有,二者之中不隨有,若遍尋之無有而可緣也。”在《楞嚴經》中,佛陀也向阿難七處征心:身內、身外、潛伏根內、開合明暗、隨所合處、中間、一切無著,這七處都無法成立。不僅佛經中有這樣的教證,依靠理證智慧來觀察時,所謂的心在身體的裏裏外外、外境的上上下下也找不到。這樣的話,誹謗侮辱的語言,對無形無體、無來無去的心又怎麼會有損害呢?心的本體跟石女兒沒有任何差別,再尖銳的話語也對它無濟于事,自己又何必妄生嗔恨?
如果對方說:“惡語對心是沒有傷害,但心將身體執爲我所,身體是能以痛苦加害的。所以,傷害身體,實際上就等于加害身心二者。”這種想法也非常愚癡。既然心本來不存在,那把心執爲我、身體執爲我所,這種情況合不合理呢?心就好比石女兒、兔角一樣,顔色、形狀、來去都不成立,既然它的本體不存在,那它所執著的身體會存在嗎?若認爲石女兒不存在,但石女兒的身體卻存在,這種說法也太荒謬了。
因此,我們的身體在遭受誹謗時,沒有必要煩惱痛苦。縱使別人輕侮你,說你非常下賤,是妓女、屠夫、奴仆;或者罵你六根不全,是笨蛋、王八蛋(衆笑。師笑曰:“所有的這些惡語中,我一說王八蛋,你們就特別開心,全部都笑起來了。”);或者背後說一些惡語,這叁種語言 對身體都無有任何害處。既然如此,那麼愚癡顛倒的心啊,你爲什麼總要生起嗔恨心呢?
記得上師如意寶在講此頌時說:“我們的心猶如虛空,身體猶如土粉,所謂的我根本不存在,若安住在這種無我境界中,各種語言對自己又有什麼損害呢?”此教言的內涵非常甚深,大家應該反反複複地思維。
衆生的確是非常愚笨,別人說點什麼就受不了,當面罵兩句更是怒不可遏。但正如上師所說,身體實際上是無情法,跟土堆沒有任何差別,心跟虛空一樣根本得不到它的形象,而語言猶如空中的微風,怎麼會對身心有損害呢?因此,他人在侮辱我們時,應當安住在四大皆空的境界中,這樣才會無利無害。
漢傳佛教中有一個公案:有一天,佛印禅師登壇說法,蘇東坡聞後趕來參加,但當時已經沒有空位了。禅師告訴蘇東坡:“人已經滿了,沒有學士的坐處了。”蘇東坡馬上回答說:“既然此間無坐處,我就以禅師四大五蘊之身爲座。”(從曆史上看,蘇東坡有時候對佛印禅師和其他禅師很不恭敬。現在有些知識分子也是這樣,自己認爲自己的境界非常了不起。)于是禅師說:“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若答得上來,我老和尚的身體就給你當座;如果答不出來,那你身上的玉帶就要留下,給本寺作紀念。”蘇東坡一向自命不凡,以爲准勝無疑,便答應了。佛印禅師問:“四大本空,五蘊非有,請問學士要坐哪裏?”蘇東坡當下爲之語塞。
我原來也想過,換作是我的話,就回答他:“勝義中萬法皆空,但我就坐在世俗中禅師的身體上,看看空不空?”然後就狠狠地壓一下。所以,別人侮辱我們時,身體皆空、心無有形體,又能害到什麼呢?當然,這也是從名言的角度進行分析的。剛才禅師與學士之間的對話,其實並沒有分勝義和世俗,勝義中的確是四大本空、五蘊非有,但世俗當中,也不能這樣說!
《《入行論講記》第五冊 第六品 安忍 第七十九節課》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