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身感受到,因此自己必定會急切地解除,而他相續中的苦受,只能傷害他本人,對我沒有什麼傷害,既然是不能害自身的法,那有什麼必要去防範呢?這根本是替古人擔憂,沒有什麼必要嘛!
針對這種分別念,作者馬上指出了其迷亂與顛倒:既然如此,你認爲他相續中的痛苦現在你無法感受,也不會受到傷害,因而你應該不管;那麼照這種觀點,你以後將要遇到的痛苦,現在也不應該下功夫斷除,因爲那些痛苦現在你也沒有感受到。說具體一點,我們現在造惡業,將來就會墮落惡趣受苦,這種痛苦,在現在我們肯定感受不到,按你所說“若感受不到便不應防範斷除”,那麼我們都可以不去防範墮落惡趣的痛苦了。再說近一點,如果可以不遣除自己現在感受不到的痛苦,那麼世人在年輕時,便應該不積累財産以防年老;今天可以不爲明天的生活操心;這樣一直推理下去,你現在也不必管下一刹那的事,因爲下一刹那即使是頭頂有大石頭砸下來,這也是現在的你所無法感受的。所以,凡夫這種不應護他苦的觀點不能成立,也沒有任何道理。
若謂當受苦;此誠邪思維!
亡者他體故,生者亦複然。
如果說,不防患未然,將會使我在以後受苦。這完全是一種邪的分別念,當下的“我”怎可能受未來之苦呢?因爲死者是今生的“我”,而轉生受苦者又是另一個生命體。
有人說:這肯定不一樣嘛,後世降落在自身的痛苦,雖然自己現在感受不到,但我還是要防範,因爲這種痛苦將來必定會讓我感受,必然會發生在我身上;而不管如何,他人所感受的法,無論現在、將來,我都感受不到。作者對這種辯解,嚴厲斥責:認爲現在的我會受未來之苦,這是一種邪見,一種邪惡分別念!因爲現在的你在死後,四大所成的身軀馬上就會消散,而你的心相續,也在刹那不停地變化,根本找不到一個不變之物,可以如同串念珠繩那樣連系你前後世,到了後世轉生時,你實際上已經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而且從更微細之處觀察,五蘊之軀在刹那不停地變化,凡夫所執著的五蘊我根本不存在著不變實體,你現在的“我”怎麼可能延續到未來受苦呢?
大家注意,此處並非說世俗中造業者不能感受業果,造業者與受業者不是“一人”,而是以勝義理論而言,凡夫所執著的“我”,本來是假立的,是一種虛妄計執,前世與後世之間的我本來就不存在,因此也不存在“一與異”的關系。凡夫所執著現在的“我”,與後世的“我”,是同一不變的主體,果真如此,那今天的“我”所感受的一切,爲什麼與昨天的“我”不同呢?今世的“我”是人,那生生世世的“我”也應該是人,而且永遠也不能變化。比如說,今天的“我”是一個年輕苦惱的衆生,那麼這種狀態將永遠保持下去,因爲“我”永恒不變。這顯然無法成立,這種所謂不變的相續“我”,無論怎麼觀察也不可能成立。《入中論》中說:“如依慈氏近密法,由是他故非一續,所有自相各異法,是一相續不應理。”慈氏和近密是兩個不同的人,自相各異不能成立爲同一相續,而人的前念與後念,自相也不同,如果執著爲同一相續,那也不應理。同樣,凡夫執著前世後世之間有同一相續的“我”,現在的“我”如果不爲自己防護,將來會受苦,那也無法成立,只不過是一種妄執。因爲這種妄執邪見,衆生所作所爲處處以這種假立“我”爲出發點,我的痛苦、我的身體、我的命運、我的未來……,而將其他衆生抛棄不顧。陷于這種妄執之中的衆生,在大幻化網中說:如同裸體奔跑的瘋狂者,當他精神正常後,回憶那些瘋狂舉動,他會非常慚愧;同樣,當我們證悟聖谛時,對自己往昔執著不淨爲淨,以苦爲樂,無常爲常,無我執我的四種顛倒迷亂,也會非常慚愧。
我想在座的人,現在大部分都像瘋狂者一樣,對虛妄的自我有很大執著,而現在聽聞修習佛法,如同住院接受治療一樣,用佛法妙訣疏導內心的狂亂偏執。當我們證得聖谛痊愈之後,再回過頭看自己:啊,原來我在以前確實是瘋狂顛倒的,對那些本來沒有的我、他、身體等等,居然有那麼大的執著,就像是把空花當成實際存在的東西一樣,貪執不休,真是慚愧。大家只要努力修習,這種境界一定會現前,因爲對治這些精神病的甘露妙藥,已經放在各自面前,只要按醫王的吩咐,如法服用就可以了。希望大家都能珍惜這難得機會。
以人無我理論,可以抉擇出人無我空性,破斥凡夫那種狹隘的我執,這種理論比較深奧。此處,我們也可以從另一層次觀察,照樣也能破斥“當下的我將會承受未來之苦”的邪執。凡夫執著一個相續不變的我,其實是完全沒有觀察而致,如果稍加觀察,昨天的“我”,已成了相續中的影子,未來的“我”尚未出現,如同未來的時間等諸法一樣,只是一種語言名稱,實際並沒有,那又如何受未來之苦呢?而自己以一種妄念,將這些“我”串連起來,執著爲同一相續,這種將前後都不存在的法妄執爲一,又有什麼合理性而言呢?理應徹底打破。
若謂自身苦,應由自防護;
足苦非手苦,何故手護足?
如果說,發生在一個人身上的任何痛苦,應當由受苦者自己去防護;照這種觀點,那麼腳的痛苦不屬于手的痛苦,手又何必多管閑事,忙著去保護腳呢?
以上從現今與未來是不同身體方面作了觀察,此偈則從同一身觀察,破斥“自身苦應由自身防護”的觀點。有些人會想:不管怎麼說,各人痛苦應由自己去防護斷除,這就像肚子餓,只能由自己吃食物解決一樣,與別人不相幹,我沒有什麼必要替別人解除痛苦……。這也是凡夫常有的分別妄念吧,作者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種凡夫分別念的顛倒:如果各自痛苦,應該由自己解決;那麼腳痛與手無關,而手爲什麼忙不疊地保護腳呢?這個譬喻我們在日常中都遇到過,而且很容易懂。確實,腳的感受與其他部位並無關系,當腳被刺痛時,手並不會感到痛苦,而手馬上會忙著去幫助腳解除痛苦;或者當冷風吹凍耳朵時,手並無痛感,而手還是會不顧自己受冷,去捂住耳朵,替它解除痛苦,那麼這種行爲怎麼解釋呢?自己在平時的行爲,很明顯地推翻了“自身苦應由自身解決”的觀點。如果這種觀點可以成立,應該遵循,那麼你自身的這些行爲爲什麼會相違呢?或者再推廣一點說,如果別人的痛苦你應該不管,那你的父母、兒女等親人遭受病苦時,你爲什麼會焦急萬分地替他們找醫生、抓藥,忙上忙下地安慰照顧呢?針對凡夫的這種自私分別念,只要以身邊的實際例子去觀察,便可立即發現其迷亂顛倒性質。自他平等是隨順實相的法,任何與其相違的觀點,無論怎樣也不能成立。大家可以不斷地分析自心,找出自己不去平等觀待自他的妄計分別,然後反問自心:你有什麼理由呢?一層層去剝落分別妄執,一定可以對自他平等生起定解,使菩提心越來越增上。
若謂此非理,執我故如此;
執自他非理,唯當極力斷。
如果說,防患于未然和以手護腳雖然不合理,但自己已經習慣執著爲我和我所,所以會這樣做;而執著自他有分別的心念也不合理,應當盡力斷除這種輪回根本的邪見。
凡夫執著自他分別,認爲自己不應除他苦如除自苦,上兩頌從兩方面作了破斥。一是從時間上觀察,現在的我與未來的我不成相續,二是從身體聚合上看,手腳也非一體,可是凡夫還是爲未來之我而防護痛苦,手也會爲非自體之腳去解除痛苦。這與凡夫的“不應除他體之苦”完全相違,其原因是什麼呢?
有些人回答說:這兩種行爲雖不合理,是因非理作意的“我執”而導致,但是自己已養成習慣,所以自己會執著爲我而有如是行爲。凡夫衆生都是如此,把前後時間混淆在一起,執著爲一體,把各種物體聚合也強行執爲一體,這兩種都是非理執著。盡管這些執著不合理,衆生卻因無知,于久遠輪回中長期串習,以致這些邪執越來越頑固,導致衆多不合理的行爲。在作者的破斥下,分別妄執不得不露出了原形:是呀,我的執著是非理的,可是沒辦法,已經養成習慣了,不得不做這些錯事。作者又破斥:你既然已承認了我執不合理,而且知道了這種錯誤串習會導致種種非理行爲;那麼同樣道理,你執著自他有分別,不應除他苦如自苦,也是非理的,以此而會導致墮落輪回的痛苦結局。執著自他之間有不可逾越的鴻溝,這本身就是一種邪見,因爲“我”本身就是一種不存在之法,那怎麼能夠成立與之相對立的他呢?自他區分,實際上是非理分別而成,因此也應努力斷除這種邪執,否則,這種邪見將導致無邊輪回痛苦。如果我們從道理上斷除了我見,初步泯滅了自他分別,則哪會存在“你的痛苦”與“我的痛苦”之別呢?
相續與蘊聚,假名如軍鬘;
本無受苦者,誰複感彼苦?
所謂前世後世的相續和五蘊聚合,都只是假名而已,就像念珠和軍隊一樣;既然本來就沒有受苦者,那麼還有誰在感受痛苦呢?
有些人會進一步生起疑念:雖然今世的我與後世的我,不能執爲完全不變的同一體,但是應該存在一個相續吧,我的相續畢竟不能與別人混爲一談;還有我的手腳雖然不同,但是它們都是相續我統轄下的蘊聚,因而雖然不同,卻不能完全與他相續的衆生相比。這就像一條河流,雖然是刹那不住的流動,卻是一條相續不斷的河流,不會成爲別的河流相續。所以他人是他相續,我是屬于自相續,自他怎麼沒有區別,除他苦如自苦怎會成立呢?這個疑問在頌詞中沒有寫明,但從意義上看是有的。
相續我和蘊聚我,是一般凡夫都有的分別計執,而實際上,所謂的相續和蘊聚,只有假名,並無實質。首先觀察相續我,凡夫執著有“我”,在昨天、今天、現世、後世都不會變化,是同一相續“我”,像河流一樣,雖然流淌不息,卻是同一條河。這種觀念只不過是一種模糊而籠統的習慣誤執,因爲世間沒有一個固定不變的東西,凡夫執著今天的河與昨天的河是同一河流,而昨天的河流早就流走了,今天的河流才…
《入菩薩行廣釋(下冊)》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