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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见 2 蜕皮▪P4

  ..续本文上一页为只要满足贪欲,就可以把取诸于外在世界的事物或他人变成自我或我所有的一部分,成为「我」和「我所」。但就算自我能从外在世界不断地掠取,也永远无法完全吸收;其中仍残留了无法分解的外来物质,渐渐堆积,缓慢而深入地改变身心的结构。这个过程最后将在有机体的死亡中结束。某种程度上,这是正常且经常存在的程序,就如消化和吸收食物的固定程序一般(9)。但若感官的渴爱过度成长,而变得无竞争力或竞争力和控制力很微弱时,便自然会导致「食物吞噬食客」;特别对那些极讲究和独特的人而言,渴爱与寻求官能滋养的势力如此强大,削弱了人心的其他功能。

  不节制感官的渴爱,让人变得索然无味、变得冷漠无情。它降低了人的特性,致使我们危险地逼近没有人性的动物层次。特殊的感官享乐容易形成习惯甚至具有强迫性,在丧失意识支配的情况下,再次将人拉回动物本能行为的层次。为感官渴爱所支配的生活,也令人变成一种官能刺激、渴爱和满足的单调机械人。而不受约束的感官享受,相对地降低了选择的自由,并可能经由轮回使人下堕到低于人界的恶道。在此谈这些不是为了说教,而是强调感官渴爱在心理层面的影响,并说明其朝向人类真正自由进程的意涵,亦即增进我们谨慎负责的道德抉择。

  强烈激情的时刻,或有丧失个体的威胁,或有淹没性格的狂喜。这些情境中,感官的渴爱趋向其显而易见的对立──「无有爱」( vibhava-tah )。古老的智慧认为:爱神和死神(性爱与死亡)关系密切。

  无有爱

  无有爱(对于不存在的渴求)也许可以喻为个人生命之河的泛滥,河水悖逆河岸(存在受限的界线)。因限制的阻挠而产生痛苦,使它们设法冲破所有的障碍,追求大海,渴望与海洋合一,将痛苦的分离淹没在想象的一体之中。这有如迷人的曲调「屈尊于圣母 Unbewusst-hoechste Lust!」(「成为无意识──噢,至高的渴望!」,理查德 •华格纳 Richard Wagner)〔9〕,对夜晚的崇拜。

  单纯看来,无有爱是全然绝望的结果,与沈醉世间的情况正好相反。因生命的迁变无常而感到筋疲力竭的人会渴望长眠不醒,并希望毁灭自己以抗议这个希求无法满足的世界,如同丧失理性的报复者想要玉石俱焚。在某些情境下,暴力与毁灭的狂热信念正是源自于此。(10)

  最后,这种渴爱以其合理化的形式产生了断见(uccheda-di hi),于人类思想史中展现出各种不同类型的唯物哲学。

  有爱

  有爱( bhava-tah )是无休止的生命之河:始终朝向心中所希望的目标,却从未实现。它因人们持续地期望幸福将在明日到来,或者确信天堂或太平盛世的存在而满足。即使辛劳只获得少许满足与快乐的回报甚或没有回报时,我们也会以「工作是为了孩子、国家或人类」来安慰自己;而每一个世代一直重复着这个迟迟未实现的希望。

  缘于对被期待与想象成很多形式的永恒生命的渴望,有爱出现在许多宗教与哲学中。佛典中,称之为「常见」(sassata-di hi)。

  有爱是生命之轮持续轮转的推动力。若以明晰之眼来看,这个轮子就像用来惩罚囚犯的踏车〔10〕,被那些自甘沦为奴隶者不停地转动。它是一种「不断攀登,却无法上升一吋」的奇妙玩意儿(华德 •史考特 Walter Scott)。轮回其中的人一再被自己的幻相所骗,以为眼前的踏板是珍贵的目标,是辛劳所预期的结果。他们不知道旋转轮回中,没有最终的目标或目的地;他们不知道无法靠踩动踏车来止息世间的苦,只有止息内心渴爱与无明的驱动力才能实现。那些受轮回束缚的人依旧相信:在这非常堕落的循环里,他们的确「出人头地」,并且可望论及进步与开展。

  关于「存在」并渴望其生生不息,这是一个严肃且发人深省的观点。倘若「存在」没有同时具备诱人的一面,有情也不会执于生命并渴望延续。我们无须在此详述那些种种诱人面貌的高尚或卑下,因为从古至今,一直都有许多人赞颂生命与其美好。因此,在此我们只讨论有爱所展现出的诱惑部分其较微细的型态。

  在众多型态当中,有爱可能出现渴望变化。这种渴望经常让人舍弃此时、此地,而于他方、彼时探求幸福,或者无视于实际所拥有而憧憬尚未到手的。「幸福位于某处」的幻影变成一个折磨:当我们靠得愈近,它就离得愈远,老是从试图抓住它的手中溜走。就像坦塔勒斯(Tantalus)的命运一般〔11〕,而人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兴味盎然,说「它为生活增添趣味」。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渴望不断扩张生活领域,为自己寻求感官或心灵新体验。有些人为自己拥有面对生活的好本事而感到自豪;有些人则从自己的创造力获得乐趣。后者包括许多领域中的天才,他们可能投生为佛教传说中「以自己的创作为乐」的天神( nimm naratideva,化乐天)。这种心态的特性就像莱辛( Gotthold Ephraim Lessing)〔12〕一般,喜爱寻找真理更胜实现真理;或如拿破仑所说,他爱权力正如音乐家爱其乐器,因为有乐器才能产生音乐。那些为自己而享受生活者傲慢地认为,他们甘愿为伴随生活而来的苦难、痛苦及挫败、失望付出代价。然而,这往往只是硬充好汉罢了,背后其实隐藏了失望与骄傲的感受。即使这宣示是真诚且坚定地抵抗痛苦与失败,最终将因身心失去力量或开始产生厌烦时而崩溃。

  「想要活下去」是最狡猾且有效持续的计谋之一,它以希望新奇或满足自傲不停地眩惑、引诱人们。寻索未知,这般「见识广远」的诱惑,引诱了许多富想象力与爱冒险的心;具有英雄气慨的人也被驱策,视生命的迁变为挑战,让人们骄傲地想去克服它。当真正面对逆境时,唯有解脱的阿罗汉才能如此真诚又坚定地舍离;唯有他能真实地说自己克服了生命存在的变化,他的「心不为世间八风所动」(〈大吉祥经 Mah -Ma gala Sutta〉),八风指得、失、毁、誉、褒、贬、喜、悲;已解脱三种渴爱(欲爱、有爱、无有爱)的他,远离欲生求死与惧生怕死的「两边」。征服渴爱者已经征服了一切世界,今生和来世。渴爱是一切世界的创造者、支持者与破坏者,三位一体之首;渴爱的征服者,也就是真正世界的征服者。

  (四)我慢

  他完全消除我慢,如洪水冲毁脆弱的竹桥,如是比丘舍断今生和来世,正如蛇蜕去旧皮。

  人类的「我慢」在此比拟为脆弱的竹桥。在东方国家,这种桥通常只用两、三根竹竿构成,有时也以相同的材料作扶手。走在这种桥上必须十分注意平衡,才能安全

  地渡过湍急的山溪或深谷。人的傲慢正是如此地易碎、不稳固,很容易因些微的舆论而烦恼,或被任何莽汉恶意的言论所伤害,或因挫折、失败和不幸而坠入万丈深渊。我慢根源于「自我」的信仰,我们理智、清楚地表达它,也习惯性地默许它的存在。为了回报,我慢强大地支持自我信仰,它不容许任何人怀疑或挑战那极度引以为傲的珍贵自我与其无上的价值。任何试图对其存在与价值的质疑,皆被认为因有强烈的愤恨所使然,就如强权的统治者在其国界遭受搜身时所表现的一样。名词「我慢 concit」源自于动词「认为 conceiving」

  (11)。我慢的概念确实是认为自己优于他人,但也会认为自己与别人平等(我和你一样好),或比别人差(通常来自于卑慢)。这些都源自于我慢,以自我为中心而评估人我关系。我慢有三种方式:优越情结、平等的主张与自卑情结。人与他人比较的天性,源于内在对虚妄自我形象的了解与恐惧所产生的不安全感。

  当最微细的自我暗示消失时,这三种我慢才会完全消灭。这唯有在阿罗汉的境界才能实现,此时已除去最后一丝我慢结( m na-sa yojana)。阿罗汉不再需要「我慢」这座摇晃的桥,因为他已舍弃「两边」──人我的分别,并超越了世俗存在的今生与来世。

  (五)寻求坚实

  他不在诸有界中寻找核心或实体,

  因那犹如于无花果树中寻花儿般徒然,

  如是比丘舍断今生和来世,

  正如蛇蜕去旧皮。

  好比愚人想去不被认为有花的地方摘花,我们长久以来在自身与所居住的世界,或在这世界以外的天界与天神处,徒劳寻找永恒的核心与实体。在这个崩坏不断发生的世界,一股对安全的渴望驱使我们永无休止却又白费力气地追求某种永恒。绝大部分的人并不在乎永远生活在安稳和安全的静止状态所带来的枯燥乏味,反而希望它成为可以依靠的暂时避难所,就像在疯狂、横冲直撞的游戏之后感到疼痛、疲累的小孩,转而寻求母亲抚慰的双臂。

  无论是暂时或永久,渴望安全的背后隐约出现一股很强烈的驱动力:恐惧死亡,想要保护自我。在各种寻求永恒最粗或最细形式中确有如此的希求,无论是在永远享有感官快乐的欲界天,或表现为「形而上的需要」、深切渴望「与上帝合一」( unio mystica)。这种对永恒与安定的追求,也可能显现为对绝对权力的强烈要求,或者完全臣服于知识或信仰。

  早在人类一开始思索自己的生活状况时,就同时在这不安的世界里四处寻找安稳之处。他在人格化的自然力量、星体与物质的四大元素中寻找,并相信其中之一是生命的究竟根源。但他主要在那些变化的神只形式和象征中寻找,这些神只是在其所了解的范围内,依他自我渴望的印象,为了达成其神圣或低俗的目而创造的。

  坚定地相信神或某种绝对的状态似乎有绝对的必要,人已运用所有的智力与自我暗示的技巧,说服自己接受各种型态的宗教或政治信仰;同时,也用尽各种公平或卑劣的方法,哄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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