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悲谨慎选择行动与不行动,抉择时仍是圆满平等的呈现。
认知和智识的层次上,他的舍心以专注、实事求是为依据,对每个情况或想法作出公平的判断;这平等的洞察力,使他免于落入偏激观点的陷阱。
以上是从三方面来谈阿罗汉的舍心,它们具体表现出超越偏激与对立的中道。
(四)偈颂的结构
〈蛇经〉里每一首偈颂的迭句「舍断今生和来世」,与偈颂前几句(巴利经文中为一、二句)所说「舍去某些态度、见解上基本曲解的内在烦恼」有关。这关连背后隐含的是,只有在偈颂前几句所提到的烦恼完全灭除(asesa ,灭尽无余),如第二、三、四颂中明确陈述的,才能超越陷入这些烦恼的对立。唯有完全灭尽,才能连根拔除胜劣、粗细及明显与潜藏的烦恼。些微的烦恼未除,就足以让对立的游戏死灰复燃,极端再现。没有一组对立能排除彼此所带来的影响,并保持同样的强弱程度。至于烦恼的程度、内在质量的评定与这些烦恼会导致投生何趣,则在「胜」与「劣」之间不断地起伏变动。
只有完全根除烦恼,才能结束轮回,结束今生和来世;只要烦恼继续存在,「胜」与「劣」就会不断变动。当烦恼连根拔除时,即超越今生和来世,留下的只是一些空洞不实、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如蛇蜕去旧皮」。
四、对〈蛇经〉中偈颂的反思
(一)忿怒
忿怒一旦生起,
他能将之调伏,
如及时解药,
抑止了迅速蔓延的蛇毒。
如是比丘舍断今生和来世,
如蛇蜕去旧皮。
第一首偈颂把忿怒(强烈的生气或盛怒)比喻为一个人被蛇咬后,蛇毒迅速在其体内蔓延的情况。蛇(至少某些品种的蛇)总被视为易怒的有毒生物。忿怒是一种瞋恨的结果,是一切邪恶与痛苦(4)的三个强大根源之一。「瞋恨」( dosa)一字涵盖一切的憎恶,从最轻微的不喜欢到最强烈的暴怒。事实上,在巴利经典的偈颂用字 kodha,实际意指「遍及一切的反抗情绪」,然而考虑到使用相同譬喻的第六偈颂「忿恨」,属于较和缓的形式,所以此处选用「忿怒」这最强烈的意思。
不善根里,佛陀说瞋恨「是重大的弊害,但(比较)容易克服的」。(AN 3:68,《增支部》第 19册页 285)可能由于这两个理由,因此在随后偈颂的其他烦恼之前,先讨论瞋恨。瞋恨的结果使它成为一个很大的弊害;比起三不善根中的欲贪,瞋恨的存在造成更大危机:直接陷入野蛮举止的最恶劣情境与堕入恶道。另一方面,瞋恨相对比较容易克服,因为它造成内心的不愉快,与人类普遍追求快乐的愿望背道而驰。唯有对于那些已经了解净化内心的必要并愿意在这方面努力的人而言,瞋恨「不难克服」。相反地,对于那些完全认同自己的嫌恶、或甚至想为发脾气找正当理由的人而言,瞋恨不只难以克服,还可能因而强化成为易怒的个性。
正如被蛇咬到需要紧急治疗,以免毒液快速扩散全身,任何生起的忿怒亦应立即抑止,以免爆发为恶口、暴行等可能的严重后果。
真正能对治瞋恨的解毒剂,是慈心( metta)、耐心、宽恕及同情。然而,除非心受过良好的训练,实在很难在骤然震怒时立刻以慈悲的念头取代。尽管如此,心仍应立即踩煞车,并迅速抑制生气的念头(5);若不这么做,可能会因为不断爆发的怒气导致情况完全失控。这种暂时抑止忿怒的方法,与《中部》第二十经所提到去除不善念的第五个方法相同(6)(《中部》第 9册页 168),也就是强力地抑制忿怒;藉由如此严格管制的举动,争取时间让心情平静下来,仔细思考并冷静地面对情境。这样镇压下来的怒气仍留有余烬,将来可能会爆发得更为猛烈。因此,必须在当天找个安静的时刻,用适当的方法完全消融怒气。对于这点,佛法能够提供许多帮助。
瞋恨和贪一样能使众生牢牢地绑住彼此,经由生生世世的冤冤相报而拖累彼此。一开始可能发生在「今生」或某个投生为人的来世。而持续存在的瞋恨包藏着绝对的危险,使怀恨者堕落次于人类的痛苦世界(人道以外的世界),或投生为阿修罗(好战、自傲且主张侵略的天神),其中一些似乎相继转世为人,成为强大的征服者和统治者。
瞋恨与忿怒所激发的暴力巨浪与侵略的强力风暴,一次又一次地袭掠人类的历史,并留下肆虐的痕迹。由瞋不善根所产生的动乱已展现出各种形式:种族的、国家的、宗教的、阶级仇恨及其他各种派系与政治上的狂热。那些渴望成为领导者的人早就明了:以「共同的仇恨」为旗帜比用「分享的爱」来号召人群更为容易。这些领导者总是不择手段利用他们的知识,以达成自己炽盛的野心与权力欲望的目的;甚至为了发泄他人或自己无法抑遏的瞋恨,而利用几百万人作为工具或使他们成为受害者。数不清的悲剧如是发生,至今仍是如此,历史课本与每天的日报即足以证明。如今人类面临致命的危机:由于现代科技的暴力和侵略所导致的彻底毁灭,以及透过现代大众媒体与微妙的心智操控,造成瞋恨的氛围四处扩散。
所以,我们确实有充分的理由去抑止个人的忿怒,并协助社会降低忿怒。在今天的世界里,减少瞋恨和暴力的呼吁不能再被视为不切实际的教化而加以拒绝。于个人与全人类而言,减少瞋恨已成为现今我们身心生存的问题。
然而,一位「于小罪见怖畏」(《长部》第 8册页 72)并知道「即使是微细的怨恨,一旦持久也可能成为强烈的瞋恨与暴力」的人,会认真努力地去除任何嫌恶的根源。此是解脱道第三果「不来」( an g mit )阶段的成就。在此阶段,不再回到欲界的「此生」,并确保「来生」色、无色界「有」的灭尽(7)。
若你想快乐地生活,必须克服忿怒;
若你不想再悲叹,必须克服忿怒。
彻底击败带着毒根、极度狂热和致命乐趣的忿怒,
是圣人称许的杀戮;
为了不再悲叹,你必须将之灭除。(SN 11:21,《相应部》第 13册页 401)
(二)贪欲
他完全拔除贪欲,
如潜入池中将莲花连根拔起,
如是比丘舍断今生和来世,
正如蛇蜕去旧皮。
此处将贪欲( r ga)比拟为美的象征──莲花,因为莲花的美很容易令人忘记:感官所陶醉的妩媚花朵将很快枯萎,失去其美丽和吸引力。但光是觉悟无常还不够。只要贪着的力量持续,它甚至还能增加其魅力,而一再引起摘取贪欲之花的欲望。欲望的持续通常比寻求或获得满足的力量还久,这正是贪欲招来痛苦与挫败的方式之一。
贪欲之根能快速地深植人心,那如纤细发根般的微细执着与猛烈情欲一样难以除去,或更甚于此。因此佛陀说「贪欲难以克服」,并接着说贪欲「是较小的不善」(字面直译为「较不受非难的」)(8)。我们知道贪欲是三不善根之一也是一种渴爱,是导致苦的基本因素,前面这段「较不受非难的」的叙述于此便显得十分奇怪。然而,贪欲比起瞋恨「较不受非难」,是因为贪欲满足时没有违背根本戒也不会伤害到他人,例如享受美食或在第三戒(淫戒)许可的范围内满足性欲等等。
然而无论是否为戒条所容许,贪欲所展现出的一切形式仍然是不善的(akusala),因为它们把众生拴在业力的束缚上,而且必然导致痛苦。因此,对期盼圆满纯净与究竟解脱者来说,一切贪欲无论粗细都是障碍。
「所有的欲望都在追求永恒」(尼采语),但却无法得到。因为即使欲望本身持续不断、无一刻平息,其对象却必定瞬间消逝。当所贪爱的对象消失(这是必然会有的情况)或无法得到时(这也是常有的情况),贪爱者便会感到苦。而且当他对所挚爱者的欲望消褪或变化时,被爱者也会感到苦。
渴爱的表现、无止尽需求以及永远处于匮乏的情况,全方位地呈现了贪欲的极致。渴爱是下一偈颂的主题。直到对色界或无色界的欲求都永远消失时,贪欲就在阿罗汉阶段「完全断除」了。由于贪欲的灭尽,伴随而生、不可避免的烦恼也会随之消失,诸如:无法满足的挫败、苦恼或绝望,以及因过度拥有而带来的倦怠、厌烦或反感。从贪欲中解脱者,也从贪欲的吸引和排斥、喜欢和讨厌之「两边」解脱,同时也舍断了今生和来世。
(三)渴爱
藉由枯竭渴爱湍急之流,
他将之完全断除,
如是比丘舍断今生和来世,
正如蛇蜕去旧皮。
从最低等微生物到没有粗糙物质微妙世界,渴爱(tah )是穿越一切存在的巨大欲望洪流。渴爱有三种:欲爱、有爱、无有爱。
欲爱
偈颂所说的巨大洪流──「欲爱」( k ma-tah )──是一个强大的漩涡,将每件事物卷入其中。一切无穷无尽的渴爱,如同徒劳渴求满足与实现的无底深渊。纵然它不断地将自己卷入物质欲望,却永远无法得到安适与平静。如同渴望食物般,不间断的感官渴望日日渴望重新得到满足:「感官是贪婪的食客。」每日感官享受的习惯令人产生对空虚的恐惧。我们害怕感官体验留白,而每个感官渴求背后对死亡的恐惧所呈显的无知与胁迫,附加了一股驱使力量。从莫里哀( Moliere)〔7〕与巴尔札克( Balzac)〔8〕对老人巧妙的描述,我们可以清楚看到恐惧和欲望在病态的贪婪、狂热的攫取与执取中的伙伴关系。
由于炽盛空虚感及恒常困乏感的驱使,人尝试藉由膨胀自我来抑制这种痛苦的感觉。我们努力将「非我」或「外来者」纳入自我,狂热且贪得无餍地追逐感官享受、财产或权力,也渴望被爱、羡慕或敬畏。总之,人试图建立自己的「个性」──一个角色、一张空洞的面具,然而这种满足感官渴望的企图必定失败。倘若假想的自我扩张其想象的范围,藉由延伸外围的扩展,它与敌意或诱惑世界的接触点也会随之增多,如此必然增长了烦恼与匮乏。
人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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