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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禅的智慧 第一篇 禅宗话头玄机

  破禅的智慧 第一篇 禅宗话头玄机

   台湾正流行参禅热,其盛况一如“传灯座上花常茂”。名山大刹,远离滚滚红尘,加上老和尚谆谆善诱:做人做事不可以作伽作框,自锢手足。活菩萨现身说法,双方各让一步,大家方便行走,但也有些禅客面对“话头”,不知如何参看,辗转反侧,难以释怀。事实上,这同样是一千年前到院参学者曾经遭遇过的情况,譬如:

   赵州和尚因出,路逢一婆婆。婆问:“和尚住什么处?”师曰:“赵州东院西。”婆无语。师归,问众僧合使哪个西字?或言东西字,或言栖泊字。师曰:“汝等都作得盐铁判官”。僧曰:“和尚为什么恁说?”师曰:“为汝都识字。”

   赵州和尚是禅门早期高僧,当然不会“反智”,但识字不识字与参禅又有什么关系?

   参禅是语言与思考并重学问。会读《百家姓》或《三字经》只能列为识字,研究《史记》或《资治通鉴》则必须懂得方法。这方面包括思维方法与沟通方法。

   赵州是禅师。婆婆虽未表明身份背景,但她能面对一位和尚问“住”,证明不是普通阿妈,而在勘验赵州在佛法上的水准。赵州当然不会被“住”钉住,所以回一句“东院西”。若是普通人,难免一头雾水,婆婆“无语”正代表她“有懂”。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话头较量。赵州利用机会教育,要弟子解读,结果都变成盐铁判官,赵州又说一句名言。

   中国从汉朝便已推行了盐铁税制。汉朝当局曾经为了这种制度举行多次大规模论辨,也就是传留后世的《盐铁论》。大致而言,司法官或税官在办案时都是照本宣科盐是盐,铁是铁,官家专利,私枭不可。不过,日常生活当然不同于司法判案。赵州和尚各婆婆说“住在东院西”婆婆应该听得懂,这是教学上的心理倾向作用。这二位有共同的沟通方式、表达方式,彼此没有先筑一道墙阻隔视听。弟子们只认字面死理,岂能参得透“东院西”话头!

   识字太多而不会活用,只是字典而已。

   或者有些认知差距,举出另一位和尚诠解:

   临清宗宗杲大师上堂:“须明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若向这里荐得,可谓终日着衣未尝挂一缕缕?终日吃饭,未尝咬一粒米。真是呵佛咒祖,有什么过?”

   宗杲的话头已经明白指出:禅门教学不是直来直往,而是像写文章一般讲究明喻、暗喻、明暗双下等等方法,目的在磨炼参学者的领悟力与反应力,完全符合近代民主开放教育主张的独立思考精神。

  一、有语中无语 无语中有语

   天皇系明远禅师到长庆大师处参学:

   庆问:“汝名什么?”师曰。”庆曰:“那边事作么生?”师曰:“明远退两步。”庆曰:“汝无端退两步什么?”师无语。庆曰:“若不退步,争知明远。”师乃领悟。

   早年禅师颇喜在法号、寺院名称上做文章,但亦限于初参或转学。除了借以勘验水准,并可比较各山教学作风。像这段记载,事实与《坛经》所叙六祖慧能接见法达时的话头相见。法达参谒六祖,祖问:“汝名法达,何曾达法?”然后就是一番机会教育,虽是即兴,却不能没有佛法。

   此间所谓“佛法”应该包括教育哲学、教学心理、思维方式、教学辅异等在内。尤其禅宗,从古以来的指导是理法并重,甚至可以说在“遣荡”功课上超过数义经义的说教。浅白言之,禅门即是佛门的革新派,就一定有突破性的发展。这中间有时空背景方面的影响。

   禅宗固然不可标榜六门阶,但中国禅宗从初创到崛兴,正是唐宋盛世却是不容讳言。如果仍然像佛祖在印度那般耳提面命的弘道方式,对当时中国知识分子并不会产生过多作用。从资讯言,历经诸子百家,中国知识分子已经拥有相当丰富的文化遗产;但从思维方法言,禅宗教学,也可以说达摩到中国后所提倡的新思维,显然替中国知识分子点燃一盏明灯:那就是做学问必须要有一定的方法,否则徒托空言,无法落实。

   禅门流行什么方法?临济宗道英禅说得好:

   不受一法,不嫌一法,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若能如是见得,释迦自释迦,达摩自达摩,干我什么碗?

   这话出于禅门,未必能够见容于儒学家为中心的传统社会。反言之,习惯于子曰如何思考的读书人,初次接触到禅门这等治学方法,当然会徘徊犹豫,但是,一旦能够深入探索,就会憬然而悟,过去读书是替释迦或达摩读,不是替“我”读。

   禅门这个我,正是后来西方思想家摸索了几百年才找到的自由意志。前文引用宗杲大师的名言:“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就是这种思维文化。因为,即是语言可以沟通,沟通是双向交流,在交流中任何一方都有表达或拒绝(有或无)的自由,甚至会出现一些饰词伪装,如果贸贸然将说绝(单行道),岂有什行问题可研究或学问可可资商,又岂有什么自由意见可表达!

   法眼宗德韶国师未住持前初参疎山大师时问:“不落古今请师说!”山曰:“不说。”师曰:“为什么不说?”山曰:“个中不辨有无。”师曰:“师今喜悦。”山骇之。

   从这二位大师的话头中虽然看不出什么佛学经典中的理论,却是一次完全属于认知方法的思考论辨。德韶所以能抢先疎山,主要关键是他能精确掌握对方话头的语意,迅即采用佛门思维“离四句”的辨证难倒疎山。从德韶“不落古今请师说”问题可以清楚看出他在玩弄“有无”游戏。这慢一预设矛盾陷阱,因为即是“不落古今”(即无分别识)何必再费辞。疎山心理防御太差,开口“不说”,已落有无,他这个“不”字背后会有个“非不”,果然中了德韶的之计,追问原因,疎山本意是启发德韶(他当时是参学身份),所以才热心解释一番,却更犯不落言荃之忌。因为越加解说,越会陷于不可自拔的境地。即是不辨,干脆学学赵州“吃茶去”,甚至学学佛祖拈花而笑等等,都可以代表双方心知肚明。偏偏遇到一位“听者有意”的弟子,使言者无心地老师吃了一记闷棒。

   很多参学者不懂释迦牟尼传下的“不可说”心法有什么奥秘,事实上,佛法没有不可说之外,否则佛教变成启聪学校了。基本关键只在是否能从有(可说)无(不可说)之间随机应对而已。

   再举一例供作参考:

   青原宗宗智禅师偶曾参谒药山,请益一句子如何说,山曰:“非言说。”宗智曰:“早言说了。”

   这段话头与前文所举“不说”之例同样,也都在佛学基本方法上犯了不落实有无二边的忌讳。

  二、不应立中间 更莫住两头

   根据“不落有无”的方法可以知道禅门极为排斥论法。事实上,生活或学习中遭遇到的推理谬误不在少数。世界知名的心理学教授罗伯特·萧勒士(Robert H.Thouless)在他的大著《如何使思想正确》(How to Think Straight)中竟能列出34种论辩技术,他并且找出克制对方诡辩之道。因此,中国禅门在过去所用的思维法则,对今日研究语意学的专家并不感到新奇,但在一千年前世界上皇(王)朝普遍存在的背景下,禅门能够突破禁忌,独树一帜,却未尝不是中国宗教思想一大导数。

   但是,禅门思维若有任何高明之处,就是从不定位在某一种推理上。举例言之:

   沩仰宗开山大师沩山一日在田中问仰山:“这片田那头高,这头低。”山曰:“却也是这头高,那头低。”沩曰:“你若不信,向中间立看两头。”山曰:“不必立中间,亦莫住两头。”沩曰:“若如是着水看水能平物。”山曰:“水亦无定,但高处高平,低处低平。”沩便休。

   这二位大师的话头是从大自然现象取材。的确只有禅门才发展出这种即兴的参学方式。从文字表面看,他俩似在没事闲聊,不过稍微涉借逻辑的参学者比较便知,中国禅师早在一千年前已经相当熟悉今天所知的两论法以及二律背反。最值得注意的是,仰山甚至推翻了一般所常接触并且实际运用的“中论”。

   佛祖原创教义中并未正面宣示“中”论,虽然,中论却是思考方式之主流。禅宗大师传道亦多引用他们开山远祖印度佛学者龙树的六大论《大智度论》;《优婆提舍》、《华严论道论》;《中论》包括无畏论、根本中疏、般若灯论释、明白论、大乘中观释论《十二门论》;《十住毗婆娑论》观点。从上面引录的话头可以知道禅门的思维法则除了不住不定,不靠二边,不立中间外,在推理时,禅师的平衡点是随着连续变度(Continuous variation)而调整。

   连续变度理论被传统逻辑学者看作是一种诡辩,但是这种理论的论点“如何划界限”(Where to darw the line)显然是现实无法避免状况。语意学专家主为:定义可能使人产生一种与实际事物完全脱节的概念,“定义”并不完全是理性的思维。正如本文话中仰山所说“水亦无定,高处高平,低处低平”,这话若未经过实际比较观察,是不能成立的。一般只是含混引用“水平”,而忽略了另外尚有高低水平的差异,这等差异从平面看不出,从中间看不出,惟有超越水平之上乃得掌握其高低度。

   依佛法言,不取于相亦是不断灭相,因为,断灭便空。这种理论不能出自两端论,却是二律背反可以说得通。用普通话解释对于宇宙万事万物不应仅看一面,还需注意另一面。沩山话头中的“这头”与“那头”就是被仰山从反面加以破解;他再用中道试验仰山,仍被仰山用否定法一起推翻。事实上,中道亦不过是法,在禅门,法(或反面的非法)都不应滞碍。仰山说的不立不住正是一切法无实无虚,无中无偏颇。基本原则在:法身非相,不落长短、大小、数量、关系。二位高僧都在话头中说“无差别相”:沩山用“取法”勘验仰山,仰山则明“不取法”破解。也惟有二边不着,不立中间方是佛之“无为法”(道家无为乃阳柔用中之法)。

   当然,类似这等话头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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