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不多见,由于层次过高,并不是初参甚或稍有佛法念学者研究主题。
禅师并不放弃任何机会提升参学者知识水准,下面再举出其不意几则有关话头:
临济宗道英禅师上堂:“终不桩定一处,亦不系索两头,无是无不是,无非无不非,得亦无所得,失亦无所失。要发便发,要住便住,即天然非天然,即如如非如如,即湛寂非湛寂,即败坏非败坏。无生变,无畏,无佛求,无魔怖。不与菩提会,不与烦恼俱。不受一法,不嫌一法,无在无不在,非离非不离,若能如是见得,释迦自释迦,达摩自达摩,干我什么碗。”
佛经中找不出这般禅语,但是读过经论的应有似曾相识之处。大多数和尚对这般话头亦是尽量规避,因为不只文义生涩,更不容易向弟子说教。其实,这些话尽是在“不取着,复不断灭”方面打转。完全是《金刚经》“云何降,云何住”的思维法。
若是认知释迦达摩像是袈娑或草履一般,佛或祖师亦会像袈娑或草履一般到处可以存在了。这不是大乘心法。大乘心法是做自己的主人,学释迦或学达摩充其量只能到达“像不像”的程度,即像像,亦是着相,禅门文字般若从来反对着相。
佛学很早发现两端论并不是人生现实生活的有益思考,因为两端论不仅解决不了真正纠纷,反而制造对立争端。宗教思想绝不同于政治思想。在解决管理众人之事的问题时,历史上的所谓君贤相,治世能臣,无不在两端思维上大显神通,一分为二,一分为多,从中取利。世界上知名的政治学家马基维利在他那部传世的《君王论》(The Prynces)一书中就曾在这类思维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但这种思维本身就具有二律背反的阴霾,所以仅能称霸一时,不能持久下去。禅门当然不会肯定两端论,“分而治之”是政治伎俩,宗教信徒避之惟恐不及。下列一例:
青原宗清院禅师弟子问:“奔马争球,谁是得者?”师曰:“谁是不得?曰:”恁么则不在争也?”师曰:“直得不争亦有过。”曰:“如何免得此过?”师曰:“要且不曾失。”曰:“不失处如何锻炼?”师曰:“两手捧不起。”
禅师对于两端论看得透彻,任何一方在这场争斗间都不到什么。但,即使停息杀伐,并不代表不再起心动念,因为中间还是有个球挡着。至于弟子追问怎样才能“不失”,证明他心中仍然有个“贪”毒存在,所以老师摇用双关语训他,一则警告贪则有争,争必两败俱伤,救了这个顾不了那个,两后如何捧得起。另外当然在说弟子不成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正如孔老夫子说的“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这等弟子却够老和尚受了。
正面说了,反面说了,中间也说了。禅师再深入解释已无必要也。
同样的推理思考话题:
青原宗敬禅慧弟子问:“解脱深坑,如何过得?”师曰:“不求过。”曰:“如何过得?”师曰:“求过亦非。”
这段话头与以前则在方法上是殊途同归。禅师们的指导亦都集结在一切法清净本然,绝不强求。此种无为精神,前文已比较,佛之无为是超乎其表,随顺其上,所以“求过亦非”。至于道家无为则出阴柔,用于阳刚,终不免复往还,互为消长,就佛法言,并未超出五行外,仍是非中。这两种无为绝不能混淆并论。
对于一般所谓“消长”运转的看法,可以从下列话头中略为了解禅门的态度:
云门宗海禅师弟子问:“进三步时如何?”师曰:“撞头磕额。”曰:“退三步如何?”师曰:“堕坑落堑。”曰:“不进不退时如何?”师曰:“立地死汉。”。
根据《金刚经》不住相的理论:退、进或不进不退等,都在动念。禅门对弟子初学下手看得很紧,要求“不应取相,不应取非法”,这段话头中弟子的不外“取”(进退)与“非”(不进不退),所以老师提醒他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应划地自限。一般看法或者以为这等推理是否自相矛盾?事实上话头本身就是一种观点,师生对话就在修观(思考)。用禅门术语,正是“一面行,一面舍”,让弟子二边不着,也不能靠中间。千言万语:禅师要让弟子的思考左不成,右不是,左右不是也不能卡在中间。他会用尽手段把弟子赶得走投无路,必须跳空而出乃得全身而升。这就是禅门说的死水不养龙。龙是活水养的,龙要腾云驾雾,凌空俯视一切。
太空科学家证实:地平面才有直线(两点一线)到了太空,一切都是互动的、圆融的,而禅宗很早即已观察到宇宙本体这种关系!
三、应机说法 便中圆融
法眼宗德韶国与弟子有下面一段精彩对话:
僧问:“承古有言,若人见般若,即被般若缚,若人不见般若亦被般若缚。即见般若,为什么却被缚?”师曰:“你见般若什么?”僧曰:“不见般若为什么亦被缚?”师曰:“你道般若什么处不见?”乃曰:“若见般若,不名般若;若不见般若,亦不名般若,且作么和说见不见?所以古人道,若见一法,不成法身;若乘一法,不成法身。若有一法,不成法身;若无一法,不成法身。此是般若真宗。”
这段话头虽然口口声声般若般若,反面却是在说法,说佛门(当然包括禅门)的思考法则。德韶国师是早期高僧,他的话头可以说完完全全是《金刚经》法度。他的论点出自《大智度论》:“般若要旨,在离一切,即一切法。”
用现在话解释,梵语般若(含义为智慧,但不是世间俗见)就是真灼见。通常人最易误将普通常识(common sense)当作知识(Knowledge),在参学宗教思想时若不先将这二个词汇分清,难免会浅尝即止,以为佛学过于奥秘,不愿精进研究。即以本段话头言,假若未曾阅读《金刚经》,或对金刚般若这等专门知识有一番体会,而对如此文化语言,定是格格不入,索然乏味。但如已经知道《金刚经》是佛学的方法论专论,当会对德韶国师与弟子间的话头会心一笑。从般若言,德韶话头就是文字般若;从
方法言,他用的是“一面说一面扫”,正是不住法相的遣荡法。因为,龙树菩萨早已指出“一切法不生而般若生”,也就是说:般若正宗是无住,是不取两边。
弟子问得有学养,老师指导有深度。师生双言话头暗示了无上佛法。禅门虽不重视教义,能够从推理思考方面引人入胜,旁敲侧击地介绍了佛学真义,这才是禅宗教育的高明处:
云门宗正觉禅师上堂,拈起柱杖曰:“且道这个什么处得来,若道是柱杖,瞎却汝眼;若道不是柱杖,眼在什么处。是与不是,一时拈却。”
《金刚经》文有“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文字,这是金刚般若观照法特有的句法结构。一边破,一边立,破中有立,立中有破。说“是”即有我见,说“不是”需要根据佛法说出个名堂(眼即眼光、眼界)。反正,禅师就是要磨练生灭心,因为,最初发心参学,生灭心影响本修很大。
类似上列各个话头,表达方式不一,仍然可以归纳出一个正确思考类别。所以,用比较决然可以从千百万经藏中找出共识。若是从事研究,不能不这样做学问。至于老师:有的主张专精一部经可以受用无尽,却也要参考根器是否慧利。即使是一部经,老师必须博厚,因为佛经任何一部经都不可能定住在一门主题上,何况佛门思想方法并不认同。譬如六祖慧能主修《金刚经》,但在《坛经》内可以发现他是一位涉猎极广的宗教家。
禅门教学由于融会了中国固有文化中部分特性,所以具有多样性风格,其着眼仍在方便参学者,譬如:
青原宗僧参谒韶山寰普禅师,师问:“汝是多口白头因么?”因曰:“不敢。”师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口。”师曰:“寻常向什么处屙?”曰:“向韶山口里屙。”师曰:“有韶山口即得无,无韶山口向什么处屙?”因无净。师便打。
这类话头风格建立在对话对方养上,不是入门初参所见问道。白头因和尚绰号“多口”寰普开口便问,可知对方在当时禅林已有“口碑”。早年高僧十分热中转学,遍参名山,原在充实知识,所以,住持对于初参或中途转学者的勘验方式因人而异。譬如本段话头若让乍学初听来岂非说疯话。但是,由于双方都是行家,不会轻举妄动。寰普企图用数量框定对方,却被对方“全称”破了偏称;再出招已是智兵相接。白头因缩小打击面到韶山,却是落入陷井。因为寰普正是要用“什行处”逼他选择,结果被逼到“有无”两端,弄得转不过弯,只有认输出无话。文献记叙“无语”等于是讽刺白头因从此不敢再“多口”——惹是非也。
禅师的绝招是:一落有无,两边不是,无机可乘。
或者有人怀疑:这是佛法吗?当然是,而且是真正从释迦牟尼佛亲口传下的心法。在佛学中这一类宣说专有名词是“应机说法”!
虽是应机,机变中自有原则,否则亦不会培养那么忧秀的禅宗大师。参学者在未深切理会佛法前,不免带着世俗之见,以为经文中所叙与日常生活薰染之概念无异,殊不知佛经中的语意或句义解读自有创新的方式。譬如:
青原宗昙晟禅师弟子问:“一念瞥起便落魔界如何?”师曰:“汝因什么却从佛界来?”僧无对,师曰:“会么”曰:“不会。”师曰:“莫道本不得,设使体得,也只是左之。右之。”
《金刚经》有“如来者,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故名如来”句。佛魔都是假名,法身本遍一切处,岂有佛魔之分。但这种思考亦应先摸清佛门推理方式,否则正如禅师所说。即使知道,并不代表透彻方法,结果便在一知半解中猜来猜去。落入佛界未必不见魔。落入魔界未必不见佛,原因就在佛法的最高境界乃是无佛无魔!
四、死句 活句 半句
参话头并不是漫无目标或随心所欲胡言乱语。只有对佛法毫无体会者方才认为参话头似乎打哑谜。一旦经过明师指导,深入研究,自会憬悟什么是“无语中有语,有语中无语”等与禅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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