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勘破世间▪P2

  ..续本文上一页觉悟真理的智慧上,因此不希望落入自、他的见解和观念的围困中。可是,当我们有想法或和他人互动时,观照心跟它们的接触是很具启发性的。智慧便是在我们所拥有的和经验当中产生。

  观照心和增上禅修中存在许多妄见和谬误。有些人全心关注在心的现象上,急于分析它们,导致心不停地活动;不然就是审视五蕴乃至深入观察色身的三十二身分——这类身分禅观的教导林林总总。我们于是又思惟、再分析。由于观照五身分似乎没什么结果,所以只好再深入到三十二身分,不时加以分析和审查。但就我的看法:既然五蕴总与愿违,我们对五蕴——眼前当下这个色身——只要能秉持厌离和出离的心态,我想大致就够了。如果它们(五蕴)有幸活着,不应得意忘形;如果它们离散了,亦不须为此过度悲恼。有这份认知应该就够了;无须将皮、肉和骨头分解开来。

  我常常谈起这些事。有些人就连看到树,都需要这样来分析。若干学生想知道何为福祸、福祸有何型态、它们长相如何?我跟他们说明:福祸并无型态。所谓福者,在于具备正知、正见。可惜他们一心只求甚解。

  我曾藉树木为喻。但学生去看一株树后,却想认识树的每一部分。好的,树有根、有叶,因为有根,树才能存活。学生却一定要知道树到底有多少根?主根、细根、枝、叶,他们想知道每一个细节和数目,如此一来,他们才认为自己对树已有彻底认识。可是,佛陀说,想得到这类知识的人其实是很愚蠢的。这些事并不一定得明白。只要知道树有根、有叶就足够了。你会想数树上有多少片叶子吗?只要看一片叶子,就应该能举一反三了。

  这道理用在人身上也一样。一旦认清自己,便不须劳烦四处观察就能看清宇宙间的一切人类。佛陀希望我们反观诸已,我们如此,别人亦然。我们皆是“一切众生无有差别”,(samabbalakkhana)一切“行”皆是如此。

  我们修习三摩地就是为了要能舍掉烦恼,令生真知灼见,进而放下五蕴。时而有人谈奢摩他,也有人谈毘婆奢那,我则觉得这蛮令人困扰的。修三摩地者,自然称颂三摩地,可是,修定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心平静下来,让我们能明白方才所谈的“法”。

  另一方面,也有人会说:“我不需在三摩地上下太多功夫。明白这只盘盏终有一天会破碎不就够了吗?这就管用了,不是吗?我的三摩地功夫虽不好,但我对那盘盏终会破碎可是心里有数。是啊,我会细心照顾它,因为我怕它会摔碎掉,但我亦深知它的未来命运,所以当它摔碎时,我不会伤心难过。难道我的看法不对?我不需要下太多功夫在三摩地上,因为我早已具备这番知见。你们修三摩地的就是为了长此知见,必须经坐禅修心后,才能有此觉悟。我不用花太多时间坐禅,却对万法(一切现象)的本然已十分笃定。”

  这是我们在座所有修行人的毛病。各派老师都在宣扬自家不同的禅修方法,让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然而,所有法门的真实目的莫不是为了能觉悟真理、看清事物的本然面目,终至解脱疑惑。

  以我看来,一旦具备正确知见,心就会服从于我们。服从于什么呢?服从于无常之下,明白一切都是无常变卦的。一旦看清楚了,一切到此停止,成为我们放得下的原因,而能让事物随顺自然。如果没什么事发生,我们就安住于平静当中;如果风波不断,我们就观想:这会让我们受苦吗?我们是否对它执取不放?真有其事吗?这样才能护持我们的修行。修行一旦到此阶段,我认为在座的我们都能体悟真正的寂静。

  不论我们修的是毘婆奢那或奢摩他,只是如此而已。可是时至今日,在我看来,佛教徒照本宣科地谈起它们(止、观)时,似乎变得模糊而混淆。然而“真实法”却一点都不含糊,它依旧如昔。

  我觉得还是直探根源,端看事物在心中生起的原点比较理想。此外无他。

  生、老、病、死虽说概略,却是宇宙的真理。所以要清楚它,认清这些事实。如果认清了,就能放下了。哪怕是得、势、誉、乐及与其相反面的一切,你皆能放下,因为你已认清它们的本然。

  如果我们达此“认清真理”的境界,就会是一个清心寡欲之人,食、住及生活所需虽简陋,却心常满足,容易沟通、举止谦和。没有了困顿和麻烦,就能随意而安地生活。一个禅修并对平静之心有所了悟之人,就是这样。

  如今,我们以佛陀及其圣弟子的方式在修行。那些圣者虽已成就觉醒,却在有生之年仍不间断地修行。他们的作为是为自己、也为众生;纵然他们已所作皆办,可是却依旧不懈于修行,并尽所有可能地为自己和众生寻求福祇。我认为,我们应以他们修行典范,不志得意满——这是圣者们根深蒂固的根性,不怠惰于修行,因为精进是他们的志向,亦为他们的天性。这是圣者、诚挚修行者的特质。

  我们可以拿富人和穷人为例。富人比穷人更勤奋于工作。穷人愈不努力,致富的机会愈小。富人因见多识广,所以养成做什么都尽心尽力的习惯。

  说到休息,我发觉修行本身就是种休息。我们一旦修行以达到目标、认清目标、成就目标,尽管多忙碌,都不致招来挫败和伤害。静坐不动时,不可能受到伤害;不论任何状况,都不能加以影响。修行已成熟圆满、达到目的地。或许今天没机会坐下来修三摩地,那也无妨。三摩地不仅在静坐而已,一切姿势中都能有三摩地。如果能在所有姿势中确实修行,就能因此享有三摩地,而不受任何事物所扰。诸如“我现在的心境混沌不明,所以无法修行”的谈话不会出现,更不会有这种想法;我们绝不会有那种感受。我们的修行不但顺利增上,而且完备——修行就该这样才是。在解脱狐疑、困惑之后,就停在这点上,再做观想。

  你可以往“身见”、“疑”和“戒禁取见”里审察。解脱这“三结”是第一步。不论你学了什么学问,这“三结”都是心必须解脱的。它们现在的情形如何?我们又陷入的多深?这是我们自己才能清楚的;我们必须有自知之明。还有谁能比我们更明白?如果我们就卡在身见、疑、戒禁取见的执着上,在此处狐疑不定,此处便生“我”的概念了。可是我们现在只能凭想象的,因为如果没有“我”,那是谁有兴趣修行呢?

  这三结是共存的。若能藉修行而认清并终止它们,就能如佛陀与其圣弟子般平凡度日。他们像世间凡夫(puthujjana)一样生活、使用同样的语言,日常生活实在并无两样,遵循大致相同的风情民俗,唯一与众不同的是他们不再给自己的心制造痛苦;他们没有痛苦。重要关键点就在这:超越苦、灭尽苦之上。涅槃就是指“灭尽”,灭尽苦、灭尽热恼、灭尽疑惑和焦虑。

  对修行的狐疑是不必要的。一旦心生疑惑时,别在疑上生疑;只要正视它,然后将之粉碎。

  起初,我们训练将心平定下来。这可能不怎么容易办到,所以势必得找个适合自己根性的禅修法门,要平静下来才比较容易。但事实上,佛陀是希望我们回归自已身上,负责任地反省自我。

  所谓热恼指的是“嗔怒”,凉爽则是指耽溺“欲乐”的极端。热恼便是自我折磨的极端。我之所求者,既非热恼,亦非凉爽。认清热恼和凉爽、看清一切万法(一切事物)。它们会使我们受苦吗?我们会对它们生执取心吗?举“生是苦”的教法来说,并非单指此生死亡后投生下辈子而已;那太遥不可及了。“生”是苦就在此刻当下。一般说“有”是“生”的因(“有”缘“生”),但何谓“有”?我们对任何事物的执取或定义便是“有”。只要视任何事物为“我”或“他”,乃至为“我”所有,而不具慧眼勘破这些徒为世间法的,全都叫做“有”。只要我们执持某物为“我们的”或“他们的”时,一旦产生变异,心就会震撼不已;不是受正面反应所震撼,就是被负面反应震撼,遂而生起经验苦、乐受的“我”的意识,便是“生”了。一旦“生”生,苦便如影随形。老是苦、病是苦、死亦是苦。

  当下产生“有”了吗?我们有觉察这份“有”吗?就拿寺里的树为例罢。如果一寺住持认为这座寺院属他所有,一个不觉察,便投生为寺里每一株树中的虫。这份对“我的”寺院、“我的”园子、“我的”树林的执取,便是霸占树木的虫子。若有百千株树,他就会投生为虫百千次。这便是“有”。一旦树遭砍伐或受危害,虫必受影响;等同心受到了震撼后因种种焦虑而“投生”。接下来便是生苦、老苦等。各位有觉察这类的发生模式吗?

  好罢,若以家和院子为例还是有点远,那就看看当下坐在这儿的我们好了。我们都是由五蕴和四大所组成,这些“行”(诸行)于是被称为“我”。你们认为“诸行”以及这些假名安立的真是它们的本然吗?如果不能看破它们的真相,就会生“有”,就会对五蕴生喜乐、悲欢,落得种种苦果而投生。这种轮回此刻当下就在发生。这个杯子在当下破碎,我们当下就会难过;它现今完好如初,当下就快乐无忧。事情就是这么缺乏智慧控管地任其忧悲喜乐,到头来只有毁灭一途。要明白这个道理,无需远求,只要一心专注在此,就能明白是否有“有”。而当它生起时,你是否觉察?你是否觉察世间法的假名安立?你对它们了解吗?不论我们是否深信“我”和“我所有”的假名安立,重点其实在于那份执持不放。这份执持是那条虫,是导致“生”的起因。

  这份执着在哪儿?在于对色、受、想、行和识的执取,以及对苦、乐的执着,然后受到障蔽而投“生”,一切都是因我们的感官接触而产生。眼睛看见形色,当下就在发生。这是佛陀要我们在根尘接触时,观察、认清当下产生“有”和“生”的情形。一旦认清它们,就能放下;不论内外,内至感官、外到对象都一样。这都是当下能照见的,而不是此生死后才发生的事。它就在当下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当中。你有随它们投生吗?在“生”产生之际,便应马上觉察、认清它,这样比较好。

  具备智慧才能稳定地保持正念和清明思惟。如此一来,才能觉察自我,并认清当下正在进行的“有”和“生”。你们不需去询问算命师。

  我有个住在泰国中部的朋友。我们过去一起共修,但很早以前就分道扬镳、各修各的。最近我与他再次重逢。他虽以念处、诵经、讲经来修持,可是疑惑却仍旧不解。他向我顶礼后说:“啊,阿姜,很高兴能见到你!”我问他为何这么说。他告诉我他曾去过一些算命的庙里,双手捧着佛像说:“如果我已达至清净的境界,就能举起这尊佛像。如果修行未果,就举不起来。”结果真让他举起来了,他为此乐不可支。凭这没有实质根据的小动作,却对他意义非凡,以为自己已清净无暇,于是便在石头上刻上:“我已举起佛像,如是成就清净。”等大字。

  “法”的修行人不该如此。他完全被自己所蒙蔽了,一心只往外求,仅见石刻或泥塑的外型,而无视自己内心当下的起心动念。我们的禅修只要往那里(起心动念处)看,就不会有疑惑。因此,依我的看法,我们的修行再好,也没人能为我们印证。譬如我们所在的这间禅堂,是一位只有小学四年级毕业的人所建造。他的营造技术精良,却没有牌照。他不能像受过完整训练和教育的建筑师一样,示出执照;他既没有保证书,也不能为自己验证,可是他的施工却很精良。真实法亦然如此。我们虽不博学,繁文著述也懂的不多,可是我们却认知苦,知道导致苦的原因为何,而且懂得放下,不须去钻研种种著述。我们只须朝自己的心里看,观察这种种一切。

  别修得糊里糊涂的,给自己制造一大堆疑惑。一旦心生疑惑,借着如其本然(如实)地观看来控管它,然后放下。说穿了,其实什么也没有。我们营造事物存在的想法,实际上却空无一物——无我罢了。我们满腹猜疑的心认为事物存在,有一个“我”。这么一来,因为认为必须有所获、有所成的想法,使得禅修倍加艰难。你会为有所得、有所成而修行吗?这样正确吗?在拥有和“有”当中,“贪”是唯一介入其中的。如果你这样修行,那是没完没了的。

  我们现在谈止息、灭尽。一切因智慧而灭尽、止息,而非无明。如果能这般地修行并以亲身经验来印证,他人怎么说就不重要了。

  因此,千万别迷失在修行的困惑里。别固执已见或执迷于他人的看法,保持中立的态度,智慧自然会正确而圆满地生起。我时常拿我们所居住的地方做简单的比喻。如同房子的屋顶和地板、楼上和楼下。若有人拾级而上,他知道他在二楼;(脚下踏实地站着)一旦下楼,知道他就站在楼下。我们就仅知道这些。我们知道自己不在楼、就在楼下,但是却没有觉察中间的所在,因为那个空间是无法确认或衡量的。我们从不思惟这中间的空间,不管是否有人从楼上走到楼下都一样,它依然在那儿。真实法亦复如是,哪儿也没去,一点都没改变。当我们说“无有”时就是指中间空的所在,不受任何事物所标签或认同,亦无以言表。

  比如,这个时代有志学“法”的青年们都想知道涅槃是什么?但是,如果我们告诉他们那是个没“有”的所在,他们就退步不前,不想去了。涅槃是止息、寂静的所在,可是他们却只想知道那儿的生活如何,都吃些什么,以及在那儿的享受。这就永无止息的一天了。想明白真理的人,真正的问题应该是如何修行才是。

  曾经有一位外道遇见佛陀时问:“你的老师是哪位?”佛陀回答他说:“我是靠自己精进修行而开悟的,我没有老师。”但这样的回答对那位外道而言并没说服力。话说得太直接了。他们的心各属不同的境界,即便那位外道整天整夜地追问,他还是什么也不明白。一颗开悟的心是如如不动的,因而深不可测。唯有藉由修行,我们才能增上智慧、蠲除疑惑;此外别无他法。

  我们应听闻佛法吗?当然,可是所学的应落实修行才对。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就此遵从教导我们的人;落实教法而产生的体验和觉醒才是我们所要遵从的。例如: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这件东西。我偏好这样做事!”可是,佛法中并不允许这种贪着。如果我们真的一心向“法”,一旦见到与“法”相违的,就会放下贪爱的目标。知见(解)的目的便在于此。

  话说多了,各位应该都累了罢。你们有没有问题要问?应该有罢......各位应有放下的觉醒。事物袭来,就放下它们,但可别不明不白、不明事理地就放下;当中要有正念才行。我方才所说的一切皆指向以正念时时庇护你们。意思是以智慧而非愚痴地修行。于是,一旦智慧鲜明而持续增上时,就能获得真知。

  

《勘破世间》全文阅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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