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我的阅读记录 ▼

出家与解脱▪P3

  ..续本文上一页治,才能斩断欲望之根。他们选择的苦行多半是折磨色身——或在烈日下曝晒,或在河水中浸泡,或像牛和狗那样生活,等等,以为这样就能将欲望驱出体外。佛陀出家后,也曾经历六年苦行,日食一麻一麦,最后身体羸弱,形同枯木。但他发现,这种修道方式并不究竟,并不能将人导向解脱。所以放弃了那些无益苦行,接受牧女供养的乳糜,待身体恢复后,在菩提树下入定七日,终成正觉。

   那么,佛教是否就不提倡苦行了呢?其实不然。佛陀所反对的,只是想当然的、没有意义的自苦其身。与此同时,始终提倡简朴而少欲知足的生活方式,认为这样才有助于解脱。僧团成立之初,佛陀命弟子按四依生活,即常乞食、树下坐、粪扫衣、腐烂药,又称头陀行。但这种清苦生活毕竟不是多数人有毅力坚持的,所以又制定三衣,允许出家人接受施主供养的衣服。其后再开许百一物,同意弟子们拥有一些生活用品,但每种只能有一样。也就是说,任何物品都是拿来使用而不是积蓄的,以此避免对物质的贪著。

   此外,佛陀还规定出家后不要定居一处。佛世时,僧人除三个月安居外,其他时间都在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弘一法师对这点就实践得很好,先后住过很多地方。为什么要经常更换住处呢?也是因为长期居留某地后,很容易对住处产生贪著,并且会因定居发展出很多人际关系。这种贪著和人际关系,又会引发种种凡夫心。

   或许有人觉得,这些规定和我们隔着遥远的时空,未必适合此时、此地的僧团。但我们要知道,毗尼虽然是因缘所显,有它特定的地域特征和时代背景,但所有规范都是佛陀根据人性的弱点而设定。所以,我们应该从这些戒规去理解佛陀的苦心,理解条文背后的精神。凡夫不能解脱的主要原因,就是贪著。而贪著和拥有相关,拥有得越多,由此建立的贪著也就越多。而每一种贪著,都会成为障碍解脱的阻力,成为捆绑我们的绳索。

   佛世时,僧团也会接受居士供养的田地、精舍等财物,作为团体可以很富有,但具体到每个出家人,依然是简朴而清贫的。戒律中,对很多生活细节都有明确规定,如三衣和百一物等。除此以外的多余衣物,就属于长物,可于规定时限(七日、十日、一月)保存,之后便应舍给他人,否则就犯舍堕。

   因为出家人是以追求解脱为目标,以传播真理为使命。如果也去贪著物欲、经营生活,显然是一种堕落——是从追求真理堕落到追求现实,从追求解脱堕落到追求轮回。我们要记住,每种拥有都可能成为贪著,成为潜在的解脱障碍。有个公案说,金碧峰禅师修行功夫很深,但因为特别在乎自己的钵,在定中仍放心不下,险些被小鬼抓到。他察觉后,立刻将钵摔得粉碎,从此了却牵挂,无迹可寻。律典中,也有很多类似记载,有些比丘因为担心死后衣服被人拿走,结果投胎变成蛇虫鬼魅来守护生前所用物品,何其颠倒,何其可怜。

   从另一方面来看,我们拥有越多,就需要在生活上耗费越多时间,相应的,用于修行的时间也就随之减少。为了让弟子们排除干扰,一心修道,佛陀特别针对出家人的衣、食、住及人际关系,建立了一套和解脱相应的制度,那就是戒律。所以,戒律并不是常人所以为的束缚,恰恰相反,它是代表了一种清净庄严的生活方式,是对修行者全方位的保护。

   2.民主的管理

   佛陀入灭时,没有把僧团交付给某个弟子,而是建立了一套民主议会制。在印度传统的僧团中,虽以上座、维那、寺主三纲为核心管理层,但僧团大事都是由僧众共同表决,根据大众意见做出决定。这种僧事僧断的管理体制,是建立在佛教特有的哲学思想上,也是对无我、平等的具体实践。

   佛教传入中国后,逐渐偏向人治,强调方丈的权威性。但在以往的传统丛林中,方丈负责的主要是领众修行和道德教化,具体事务则由监院和班首组成的行政系统执行,彼此能够分担并相互监督。发展至今,方丈已开始出现极权制的倾向。在一个寺院中,经常事无巨细都要方丈拍板定夺。这样的话,无论对个人修行还是僧团发展都已形成一定弊端。有些人一生都在管庙,几十年下来,不知不觉中就会对此形成串习,把人生价值安置在这些角色之上,把修行目标建立在这些地位之上。到最后,不管已经不再适应,甚至会因此产生失落感,就像社会上的退休综合症那样,严重干扰内心的平衡和平静。

   因为角色很容易成为凡夫心的支撑点——认定我是方丈,我是法师——然后把这些身份执以为我,不断加以关注,加以重视,最后形成贪著,走到哪里都会有牵挂,都会放不下。本来,参与管理也是发菩提心、自利利他的修行功课,但若定位不准,反而会使这个身份成为解脱的巨大障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对某个身份的认定和执著,也容易使之成为追逐目标,从而引发纷争,引发贪嗔之心。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在当今教界屡见不鲜。其结果,就是把修行变成修“我”,把道场染污为名利场。所以,出家人不宜长期固定于某个身份或职位,而要定期轮换,一方面可以减少对身份的执著,另一方面,则能保障定期静修的时间。

   我们发心解脱,就必须配合与之相应的生活。否则,可能每天都在制造贪著——对身份的贪著,对地位的贪著,对住处的贪著,对人际关系的贪著。所有这些贪著,正是凡夫不得解脱的根源所在。

   所以,我们必须领会佛陀制戒的精神,依律建立一种如法的生活,清净的生活。如果我们没有被戒定慧改造过,不论出家多少年,也不论在教界是什么身份,其实还是标准的俗人。因为你的内在仍是凡夫心,你的生命品质还是依然故我。虽然显现的是出家形象,参与的是佛教事业,那只能说明在你的生活增加了一点佛教色彩,或者说,增加了一点佛教的包装。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呢?

  五、闻思正见——迈向解脱的关键

   解脱的核心,就是正见和止观。其中,又以正见为眼目,为指引,为调整心行的标准。其作用是帮助我们看清,轮回是怎样制造出来,又该怎样予以解除。进而,通过止观将正见落实到心行,成为解脱力量。

   当年,佛陀在菩提树下悟到,轮回的根本就是无明。所谓无明,就是不明了,首先看不清自己,然后看不清世界。因为看不清,就开始对自己产生错误设定,此为我执;然后对世界产生错误设定,此为法执。因为我法二执,众生就开始起惑造业,流转生死,这就是惑业苦的过程。

   无明中的众生,会根据自己的需要去寻找,去追逐。今天需要什么,就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是必须占为己有的。就像孩子需要游戏,成人需要名利,其实都是迷妄心理在产生作用,是虚幻而荒谬的。但我们因为看不清,就会跟着它跑,在追求过程中,我们也会得到少许快乐。这种快乐让我们恋恋不舍,就像尝到一口甜头之后没了,然后心心念念地想着,想着有机会再尝一口。就这样,被惑业牵引着疲于奔命。惟有认识到这点甜头所包裹的痛苦本质,我们才不会被轮回制造的种种假象所迷惑,才不会对此怀有期待。

   其实,轮回并非佛教特有的思想,而是印度各宗教共同关心的问题,只是在怎样轮回、怎样解脱等方面存在分歧。他们或以生天为解脱,或以四禅八定为解脱。佛陀在求法过程中,也参访过印度最负盛名的一些外道,修习四禅、四空定等,但他发现这些都不是究竟的解脱之道。最终,佛陀通过对缘起的观察,认识到众生本具如来智慧德相,也就是自我解脱的能力。所以说,解脱并不是让生命进入另一个时空,不是死亡后才能抵达的境界,一旦开启生命内在的觉悟本体,当下就是解脱。

   佛陀告诉我们:轮回的真相就是苦、空、无常、无我,所谓有漏皆苦。也就是说,建立在惑业基础上的生命,不论在什么状态下都是痛苦的、无常的、变化不定的。这个轮回中建立起来的自我,其实不是你,只是无明的产物。生命就在这样一堆混乱情绪和错误想法中延续,其中并没有什么主宰力量。如果我们把现前的人格当做是“我”,就是禅宗所说的认贼为子。所以,禅宗要我们参“本来面目”,是要超越当下的念头去证得,而不是从现有人格去寻找。惟有突破这个迷妄的系统,才能拨云见日,彻见本来。

   当我们认识到这些道理后,首先,可以不再有意地制造轮回;其次,不再认同以往建立的错误观念;第三,不再跟着错误观念培养的串习走。这几点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要做到并不容易,因为无始以来建立的串习和错误观念早已成为我们的主人。这就需要通过正见和禅修,使生命内在的观照力产生作用,从而将心从扭曲状态调整出来。

   在这个过程中,思维非常重要。闻思修的思是思维,八正道的第二是思维,四法行的如理作意是思维,《道次第》所说的观察修也是运用思维来修行。当然,这些都是依佛法正见所作的如理思维,而非通常的胡思乱想。只有这样,才能使正见得到确定,进而由文字般若进入观照般若,乃至实相般若。

  六、结束语

   作为出家人来说,不仅要以成就解脱为目标,还担负着住持佛法、化世导俗、利益众生的责任。怎样才能完成这些使命?真正的利益,就是传播解脱经验。这不仅是众生的需要,也是自身修行的重要助缘。当我们一心想着利益众生时,我执就会随之弱化。所以,利他行也是和解脱相应的。

   佛法有声闻乘和菩萨乘之分。从声闻乘的修行来说,要求出家人少事少业。而从菩萨道的修行来说,则要求我们多事多业,凡是利益众生的事都要努力去做。但我们要知道,如果没有超然的心态,多事多业往往会使人陷入事务,甚至一头栽入惯性轨道,将原有的凡夫心调动起来,这是需要特别加以警惕的。或许有人会说,既然如此,还是少事少业来得稳妥,何必自找麻烦?但我们要知道,作为菩萨道行者,这种自修自了的定位是有违大乘精神的。所以需要将两者结合起来,一方面,具有出世情怀,培养解脱能力;一方面,具有慈悲精神,长养利他能力。像佛陀那样,智不住三有,悲不住涅槃。因为智慧,所以超越轮回,解脱自在;因为慈悲,所以积极入世,度化众生。

  

《出家与解脱》全文阅读结束。

✿ 继续阅读 ▪ 为正念而生

菩提下 - 非赢利性佛教文化公益网站

Copyright © 2020 PuTiX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