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密的预设前提的形式进行的。
下面,我们将着重探讨一个典型的没能随发展而同步清除的伪科学骚扰,这就是立足于机械时空观和机械世界观的史学考证。
机械时空观是佛教学术研究者们所醉心的史学考证的基本工作平台,这一点甚至连萧平实都知道——“佛学研究者每喜以佛经出现之时间,作为考证佛经真伪之依据。殊不知佛经三大藏,有说于人间者,有说于龙宫者,有说于四王天者,有说于忉利天者……乃至有说于色究竟天宫者。”这个貌似科学的先验自明的设定,其具体内涵为:世上一切事物均处于唯一、无限、均匀、自成的绝对时间和绝对空间(三维)之中。也就是说,它们共享一个绝对的时空参照系。在《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中,牛顿对时间概念作了如下表述:“绝对的、纯粹的数学的时间,就其本性来说均匀地流逝而与任何外在的情况无关。”关于空间,该书也作出了符合日常生活经验的表述:“绝对的空间,就其本性来说是永远相同的和不动的,并与任何外界事物无关。”一个普适而均匀的绝对时空参照系,是整个经典物理学展开的基础,当然也顺理成章地哺育了明治时代以来的纯学术性佛教研究者们的“科学”世界观和“科学”研究方式。因此,他们从事考证工作时,一旦涉及某时某处发生某事件、某人某事的影响力在纵向和横向上的传播、同时异处或异时同处的人事比对,还有出现和隐没、发展和衰落、先后和远近等具体现象,一个绝对的、均匀的、普适的时空参照系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们脑海中,成为根本所依。他们所能做的,无非就是在这款绝对坚挺的时空参照系中,画上些坐标或连线而已。这一点从他们的众多著述中,非常明确地表现出来。
如果作为现代物理学两大支柱的相对论和量子论没有研究成功,那么世人可能会永远觉得他们是对的。然而事态出现转机。如今人们已经确信,许多像机械时空观那样先入为主习以为常的基本观念,并非如想像般先验自明和坚挺硬朗。
迅猛发展的现代物理学告诉我们:时间和空间虽然是最难发生变化的物理对象,但并不是永恒存在的最基本的物理对象;它们很可能是由更基本的层面次生出来的;时、空、质、能均有着从无到有的起源过程;离开具体的物质、能量没有单独自存的时间和空间;具体的时空特性取决于具体物体的质量和运动状态……
总之,指导佛教学术研究者工作的绝对而均匀的共享时空参照系,在现实中根本就不存在!虽然在通常情况下,时间和空间是最坚固的舞台或背景,但它们并非始终坚硬如铁,而是具有相当程度的可塑性,或曰虚幻性。
可以作一点更具体的分析。比如说,根据相对论的原理,只有明确地知道“时钟”沿着怎样的轨道运动,才能使用它来进行含义明确的时间测量。而另一方面,根据量子论的测不准原理,任何物体的运动都有一种根本性的不确定性,对任何物体(当然包括“时钟”)在原则上都不可能确定其精确轨道。因此,只要相对论和量子论正确,结论只能是:时间在原则上是不可真实测量的。而一个在原则上不能进行测量的量,是没有物理意义的。
科学家确认,时空的测量精度上限分别为:普朗克时间(约为5.39×10-44秒)、普朗克长度(约为1.62×10-33厘米)。也就是说,只有在大于普朗克时间和普朗克长度的范围,才能勉强运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在小于这两个值的范围,时间、空间的概念就失败了,那是一个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的世界。
没了时间,就无所谓过去、现在和未来;没了空间,就无所谓上下、前后、左右。在这种情况下,毫无疑问,时空顺序将完全失效。
这事也不难理解。比如有甲、乙两个运动员,同在环形跑道上参加长跑比赛,如果不知道他们起跑以来的全部情况,我们就无法判断谁在前谁在后。因为从半圈跑道看,可以说甲在乙之前;而从另半圈跑道看,也可以说乙在甲之前。时空若像跑道那样,具有许多圆状的或循环的结构,那就不能使用时空顺序等概念了。可以确定的是,在普朗克时间和普朗克长度上,时空必定是多连通的,具有复杂的拓扑,以致不能规定事物的时间顺序和空间顺序。
根据宇宙膨胀及微波背景辐射等可以推断,宇宙在越早的时期,时间尺度越小,空间尺度越小,而能量尺度越大。因此在宇宙极早期,必定会有时空概念失效的状态,这就是宇宙的普朗克状态。宇宙从没有时间的状态过渡到可以用时空来度量的状态,这就是时空的起源。
时空拓扑有一个重要特性,即不受局部的运动和变化的影响。它是最典型的一种宇宙整体性质。亦即是说,它于宇宙演化的过程中会保持不变。事实上,越是不容易变化的东西,起源越早。化学元素在大爆炸后3分钟时产生,粒子反粒子在10-36秒时产生,而时空拓扑产生的时间则是10-44秒。因此,时空拓扑性质,可以说是宇宙创生期所留下的重要遗迹,是宇宙中的第一个不变事物。
既然在普朗克尺度上,时空结构是多连通的,那么一个合理的推论是,由之生成的宇宙也肯定具有多连通的复杂时空拓扑。大尺度的现代天文学观测,已经为此提供了不少有力证据,时间机器、超光速星际旅行等时髦玩意儿,则是由此展开的进一步联想。
当然,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古来的佛门大师都是长跑高手,或者经常玩拓扑、钻虫洞……,而是说,在日常经验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想当然”的机械时空观,和时空的真实本性,是有很大出入的。严格来讲,经典物理学仅仅是现代物理学在特殊情况下的一种近似。(请注意:这近似背后隐含的是截然不同的时空观和世界观,与四舍五入的近似不是一回事。)虽说在“常情”下,这近似也将就可用,深深烙上这近似特征的思维定势和学术理论,在历史上也有过以“科学”和“理性”自居的情况,但近似毕竟是近似,它本身绝非终极真理,更没有资格充当唯一的最高裁判。
普朗克时间和普朗克空间,如何构成常人所经验到的宏观时空,也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没有任何物理意义的虚无单元,组接起来,竟然变成了看似可靠的舞台和背景,这是很稀奇的。在大乘经论中,有不少破斥无分刹那、无分微尘的精彩论述,或许能为现代人的相关思考提供启示。
听听爱因斯坦的意见很有好处,他说:“时间和空间是我们进行思考的模式,而并不是我们生活的条件。”“时空未必能看成是可以脱离物质世界的真实客体而独立存在的东西,并不是物体存在于空间中,而是这些物体具有空间广延性。这样看来,关于一无所有的空间的概念就失去了意义。”
1955年,爱因斯坦的好友贝索去世了,爱因斯坦为他写的一则唁文中,有一段很经典的文字表达了现代物理学家的心声:“现在他虽然比我早一点离开了这离奇的世界,但这并没有什么,我们相信物理学的人都知道,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区别,只不过是一种顽固地坚持着的幻觉而已。”
上述文字,也可以作为写给长期盘踞人们脑海的原始时空图腾的唁文。事实上,我们相信佛法的人都知道,早在两千多年前,释迦牟尼佛就已明确指出了包括时空在内的一切世俗现象的虚幻本性。现代物理学家的工作,不过是为此添加一些较通俗的注脚而已。
类似的注脚广泛而多样。例如质量,也是为世人所长期耽执不休的一个物理对象,但随着爱因斯坦著名的质能方程式的问世,它的看似顽强的实在性同样瓦解。宇宙创生后,经历了三分钟的“冷却”,才有化学元素开始产生;物质的本性,不过是“冻结的能量”……,这些内容成了科普常识。既然和无形的能量密切相关,那么对物质的形式和范围的传统理解,也就需要大大拓展了。如此一来,继续“想当然”地狭隘判定高级智慧生命必定和声、光的生理性可感波段存在必然联系,势必更加艰难。
很久以来,“决定论”主宰了经典物理学和机械世界观。现代物理学给它当头一棒。正如刹那生灭的细无常容易被大乘佛教徒理解成胜义空性在世俗层面映现的痕迹一样,不确定性、几率性存在等新思想也肯定会有助于体悟空性的冥示,进而把想当然的“决定论”彻底驱逐出境。
决定的批判和判决,源自对不可逾越的障碍的绝对肯定(先验设定自他均平等地受到束缚),而想像中的决定的障碍或限制,又源于对实有的、确定的规律的绝对迷信。这些错误的观念和推论,现在已暴露出巨大缺陷。随着研究的深入,看似铁板一块的僵化世界以及有关的概念化认识,渐呈解冻之势。人们将越来越明白,真正的科学精神,其实和古老的佛教并不矛盾。
不知道迅猛发展的现代科学会为佛教再义务添加多少更新颖的注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随着时、空、质、能等基本物理现象的本性的深入揭显和逐步统一,不少“想当然”的传统错误观念将被迅速刷新。虽然要完全消除众多先入之见尚有不少困难,但无论如何,一些基本而顽固的实执、概念的逐步解冻,所呈现出的向佛教靠拢的趋势,以及在帮助世人不过度失真地解读佛教方面所发挥的作用,还是令人欣慰的。
当然,我们也看见了,在多数情况下,世间物理学是通过对更深层次的存在的承许,来消除由其次生的物理现象的实在性,还没有达到整体领悟和一步到位的境界。不过,科学终归是科学,我们没有必要强求它去完成其能力范围以外的工作,否则又从何显出宗教和哲学的价值呢?更何况,在帮助世人更公允地理解佛教的问题上,科学已经有了较近代更加令人满意的表现,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将功赎罪了。
剩下的一些问题,比如物质和能量如何与众生的心识和业力产生联系,不一定能很快得出答案…
《第四章 不容亵渎的尊严 第三节 学术研究的误区(4)》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