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往往字句章节,不与梵文尽合。而无幽不显,无微不彰。东方人读之,尤为应机,较易领解。盖依义不依文也。即今人所谓意译也。一为玄奘一派,拘守梵文格式,不顺汉文方法。东方人读之,殊为格格,义亦难通。此殆今所谓直译者欤。夫弘扬佛法,重在宣通其义耳。非为研究梵文。则所译之佛经,应以何派为善,可不烦言而解矣。」【52】《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释》
而南怀瑾先生,更是道之再三:
「金刚经在中国,为什么那么吃得开呢?是鸠摩罗什的文字般若所造成。他翻译了很多经典,其中金刚经以及法华经,影响中国文化极大。尤其它文字的格调,形成了中国文学史上一种特殊优美、感人的佛教文学。此外还有维摩经的文字,也都很特别,是另创一格的文字意境。后来玄奘法师等人的翻译,在文学境界上,始终没有办法超过鸠摩罗什,这就是文字般若不同的原故。」
「古代翻译的规定是信、达、雅,我们看到很多佛经的翻译,信则有之,很忠实原典;达,表达的清楚也有,但文字却不大雅。像鸠摩罗什的翻译,信、达、雅,皆兼而有之,非常难得。所以,我个人是非常喜欢这个译本。」
「南西北方是三方,加上他讲过的东方,东南西北叫四维,四维以外还有上下。佛问南西北方,四维上下、虚空,随便向那一方,整个的太空有多大?你能不能量得到?须菩提回答说:「不也。世尊。」他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用我们中文来说就很简单:「六合虚空,可思量不?」东南西北上下叫做六合,「六合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一句话就完了嘛!可是印度话分两句,两句还是鸠摩罗什法师简化的翻译,如照老式翻译就是「于意云何。东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于意云何。南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于意云何。西方虚空可思量不。不也。世尊。」六百卷的大般若经就是那么说下去的。所以看大般若经六百卷,那真是我的菩萨我的妈呀!但是金刚经被鸠摩罗什浓缩一下,构成了另外一种文学味道。
金刚经有五六种的翻译,反覆研究,还是鸠摩罗什翻译得最高妙。后来玄奘法师重新翻译过,道理是更清楚,但是佛法的意义却模糊了。鸠摩罗什的翻译,许多地方都是禅宗讲话,如珠之走盘,不著边际,不落一点。所以后世的禅宗采用金刚经,可以悟道,就是这个道理。」【61】《金刚经说什么》
这个道理,说说容易,三言二语就能评说千古了。但真正要做到,却是千年难遇:以罗什法师的修为,逢姚兴以帝王之尊的护持,再加「四圣十哲」之众星拱月,《金刚经》鸠译本方得问世。请看释太虚之描述:
「姚兴少崇三宝,既迎至长安,因请于逍遥园译经。并令名僧睿、肇等,咨受什旨。自汉明、历魏、晋,所出经论,往往文滞义格。什览之,多不与梵本相应。遂与僧[契-大+口]、僧迁、道恒、道标、僧睿、僧肇等,先出大品。姚兴自亦持经仇校。其新文异旧者,义皆圆通。众心惬伏,莫不欣赞。兴复自作通三世论,以示因果之理。王公以下,并赞厥风。屡请什于长安大寺,讲说新经。什师能汉言也。所译经论,凡三百余卷。名僧道生,慧解入微。特入关,向什师请决。庐山高僧慧远,亦每以经中疑义,通书咨什。」
「罗什以前,因译本不善,不但深微之义未达,即就浅近者言,亦多未能圆满其说。故士大夫信佛者少。自什师新译之经论出,远公在庐山,复力为宣布。于是文人哲士,始得渐通佛理。佛法之光明,乃始如日初升,至唐而如日中天矣。故大法东来而后,直至什师,方为大显。不然,其时虽先有道安,后有慧远(334-416)两高僧,亦未必能蔚为后来之盛。何以故?依据之经论,未足备数,未足明义故。什师既是菩萨再来,及门弟子如睿、肇等,又皆文理湛深,于吾国旧学,老庄、六经无不通晓。师弟皆非凡人。故其所译,遂尔无理不达,而能深入人心也。」【52】《能断金刚般若波罗蜜多经释》
有千年一遇之因缘,方有千年流传之译本!
(三)版本不同的解释
就微观之翻译境界而言,前述种种,当然有理。但若从更广阔的宏观背景看,罗什译本能在种种译本中独领风骚,其依据的版本不同,实是一不能忽视的原因。
大凡持罗什所译《金刚经》有漏缺之说者,除了以六种译本相互对照外,往往拿「原本」作校勘──他们所谓的「原本」,即是梵文本、巴利文本以至藏文本等。其实这种「校勘」是很靠不住的。因为最基本的一点:你所用的「原本」,是否就是当年鸠摩罗什用的那一本?在没有证明以前,任何一本都没有资格自称「原本」。
而然,很遗憾,今天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作此证明了。
首先,如南怀瑾先生所说,
「现在的梵文,是十七世纪以后的梵文,唐宋以前的梵文,连一本原经都找不到了。而且唐宋以后的梵文,有南印、北印、东印、西印、中印,五方梵文各自不同。我们当时翻译过来的梵文也有不同,咒语的发音也有不同,这些旧的梵文,现在影子都找不到了。所以说,一般研究梵文的佛学家,用十七世纪以后,欧洲人整理出来的梵文,追究少数留下来南传佛教的本子,想探讨整个的佛法,拿孟子一句话来说:『缘木而求鱼』。【61】《金刚经说什么》
其次,即使有重大的考古发现,或是有人献宝,我们得到了一本梵文《金刚经》,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我们还要证明这是否鸠摩罗什所用的梵本。因为,《金刚经》诸译本所依版本不同,乃是自古以来的公论,窥基大师说得一清二楚。
「当尔积代梵本文并付三藏,藏讨诸本龟资梵文即罗什译,同昆仑之本与真谛翻等,然经文舛异,随文乃知真谬,题名不同,三藏独名能断,即先所译,无著论本亦名能断,何意然也?」【19】《金刚般若经赞述》
「自他总别通说故。四说有八者。依贞观年中玉华所译。杜行顗本说有八故。后显庆年。于玉华寺。所翻大般若。勘四梵本。皆唯说四。然瑜伽论摄释分中。亦解经八。以此准知。经本自有广略中异。杜顗广本。能断文是略。于阗本罗什文同。中者是天竺本。与真谛流支本同。玉华更译。文亦相似。今于慈恩梵经台。具有诸本。」【20】《金刚般若论会释》
作为玄奘大师的首座弟子,窥基大师所叙乃亲身经历和参予之事,当是最有权威性的──玄奘翻《大般若经》,至少有四种梵本;而《金刚经》,则有「龟资梵文」、「昆仑之本」、「于阗本」等各种本子,故窥基分之为「广略中」三等……所有这些,当时慈恩寺之梵经台,全都有收藏!
所以,自魏晋至唐代,《金刚经》诸译所用的本子不同,乃是铁定的事实。但问题在于:为什么同样佛说,仅因本子不同,就会影响其流传?难道罗什所用的「龟资梵文」或「于阗本」就特别高明?
版本不同,难说高下。但之所以有不同的本子,是因佛法宏布四方,分流分派之所致。其中某家某派,与中国人特别「投缘」,则是必然──这就是所谓的文化选择。鸠译本特别流行,反映了佛法入华的过程中,中国人的文化选择。就此而言,印顺法师所说,引起笔者特别的注意:
「本经,什公第一次译出。除这,还有五种译本,就是:元魏菩提留支的第二译,陈真谛的第三译,隋达磨笈多的第四译,唐玄奘的第五译,唐义净的第六译。在六译中通常流通的,即是什公的初译。其后的五译,实是同一法相学系的诵本;如菩提留支译,达摩笈多译等,都是依无著、世亲的释本而译出。唯有什公所译,是中观家的诵本,所以彼此间,每有不同之处。要知道印度原本,即有多少出入;如玄奘译本也有与无著、世亲所依本不同处。这点,读者不可不知!」【55】《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讲记》
虽然印顺法师没有说他的依据,但这一说法应是有理──理由之一,罗什时代,流行中观,瑜伽行派经籍之传入,要晚至元魏时代,故他之所用,只可能是中观家的本子。理由之二,流支以后五人,所译经典,全部属瑜伽行派,未见有中观家的东西,故他们之译《金刚经》,用的是瑜伽行派之诵本,理所当然。
中观、瑜伽之分,本是古印度大乘佛教的派分。佛灭后一千载,印度之护法、清辨二菩萨出,护法依弥勒之《瑜伽论》,释《成唯识论》,而张妙有之义。清辨依龙树之《中观论》(三论之一)著《掌珍论》,而立真空之理。佛家空有二宗,由此开出。故佛地论四曰:「菩萨藏,佛灭后千载已前一味。千载已后,兴空有二论。」
佛法入华之后,承空有之源,即有法相宗与法性宗的区分。法相宗,略曰相宗。以万法之生起归于阿赖耶识,以阿赖耶识为一切染净因果之根本,就其所生之法,广为分别名义,故名法相宗。如《深密经》、《唯识论》之所明。华严之大乘始教,天台之通教,八宗中之法相宗当之。法性宗,略曰性宗。破前相宗所说之万法,而显真性空寂之理,故名法性宗,如般若经,四论等之所明。华严宗五教中之终教已上,天台之四教中别圆二教,八宗中之三论宗当之。
正是缘此历史背景,故同一本《金刚经》,会有不同派别的底本。但是,中国人并没有直线式地接受印度佛法中观、瑜伽的对立,而是对此作了选择。
为了叙述方便,让我们从一有名的例子说起──那是禅宗初祖菩提达摩(
-528)和二祖慧可的故事。据《续高僧传》:
「菩提达摩,南天竺婆罗门种,神慧疏朗,闻皆晓语。志存大乘,冥心虚寂,通微彻数,定学高之。悲此边隅,以法相导。初达宋境南越,末又北度至魏。随其所止,诲以禅教。于时合国盛宏讲授,乍闻定法,多生讥谤。」
「其经本(《楞伽经》),是宋求那跋陀罗三藏翻,慧观法师笔受。其文理克谐,行质相贯,专唯念慧,不在话言。于后达摩禅师传之南北,忘言忘念无得正观为宗。后行中原,慧可禅师创得纲纽。魏境文学,多不齿之。领宗得意者,时能启悟。」
中华民族…
《64 《在电脑上读金刚经》(顾伟康)》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