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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在电脑上读金刚经》(顾伟康)▪P6

  ..续本文上一页的文化,本有两大不同的倾向,在地域上是南北文化的相峙,在学统上是儒墨与老庄的对立。对以儒墨为代表的北方中原文化而言,世界是现实的、人为的、烦琐的、局限的;而在以老庄为代表的南方楚文化看来,世界是理想的、自然的、简易的、无限的。于是对语言、文字、章句之社会意见的传递,前者有执著有加的「经学」,后者有飘然欲仙的「楚骚」。当大法东来,很自然地,北方文化与有宗接轨,而南方文化与空宗相攀。在意趣上,魏晋佛法也就有专重名相之讲授和讲究得意领会的不同。达摩师徒所走的,就是「得意领宗」之「南派」路线;所以会遭到「盛宏讲授」的「魏境文学」之「讥谤」和「不齿」。

  由此背景出发,唐知恩法师所说就极有道理:

  「如上诸本,大况相同,于中文质遂成广略故,使读持之者,偏仰秦经;义学之徒,多从魏本,今所释之者,即当罗什法师所译秦本经也。」【25】《金刚般若经依天亲菩萨论赞略释秦本义记》

  由中观家诵本译出的,意境空灵的秦本,当然为「南派」的「读持之者」(注:这儿的「读持」不是指死啃经本,而是「读」而「持」之,所谓强调践履是也。)所偏爱。而出自瑜伽行派、执著词义的魏本,当然为「北派」的「义学之徒」所欢迎。

  厘清了这些,为什么版本不同会影响其流传,造成罗什译本一枝独秀的原因,已经呼之欲出了。

  纵因玄奘大师的天才和声望,加上唐太宗的支持,法相宗在中国一度兴盛,并得以延续至今。但在总体上说,空宗在中国佛学舞台上的优势,是从来没有丝毫动摇过。恰如义净在《寄归传》中所说:「所云大乘,不过二种:一则中观,二乃瑜伽。中观则俗有真空,体虚如幻。瑜伽则外无内有,事皆唯识。斯并咸遵圣教,孰是孰非?同契涅槃,何真何伪?意在断除烦惑,拔济众生,岂欲广致纷纭,重增沈结!」以「涅槃」、「除惑」为教理核心的佛教,在本质上是出世的、超越的,故其在整体上倾向于南方的「玄学」,乃是历史的事实。

  绝非巧合──佛法入华的时代,正是中国文化经春秋战国「百家争呜」(分),和汉代「黜废百家、独尊儒术」(合)之后,又一个文化整合之「分」的阶段。本来汉家天下的文化大局,以儒家为大宗,以中原为主干;然而三国以还,中原战乱长达二百余年,中朝文物,丧乱废残。人文上,北方士族一次又一之地衣冠南下;思想上,「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曹操诗)的观念如野烧忽起;结果是孔教衰微,仅得在北方中原支撑守成,而南方「三玄」(《庄子》、《老子》、《周易》)盛行、玄风飙起。

  继以安世高之译著为代表的小乘毗昙学之过渡,支谶、支谦之译著为代表的大乘般若学马上风行南北──般若学与玄学合流,讲经与清谈合流,和尚与名士合流……中国佛法的幼芽就是以「格义」(以玄学的词句和思想方法去理解佛法)为根系,以玄学为温床而萌发的。天竺的中观学派与中国的南中国文化之混和,成为中国化佛法的主干和核心──由般若学发展而来的三论宗和天台宗的开宗立教,即是明证。但最有说服力的,还是中国佛教第一大宗,禅宗的例子。前引《续高僧传》中,提及的《楞伽经》,人所周知,是早期禅宗的「宗经」。但人们可能不知道,《楞伽》所持,乃是瑜伽行派之赖耶藏识理论──绝对是法相宗之经典!但在达摩师徒的传授之间,却是「专唯念慧」,以中观家空宗的意境去领会和实践之。数传之后,禅宗成熟,「《楞伽》印心」也就自然地为「《金刚》印心」所取代。这就是历史事实──中国人与中观家而来的大乘空宗特别有缘,所以鸠摩罗什所译的《金刚经》也就受到千年之久的青睐和欢迎。

  四、「四句偈」何所指?

  ──若复有人,于此经中受持,乃至四句偈等,为他人说,其福胜彼。──

  凡读过《金刚经》者,一定会对这「四句偈」大感兴趣。

  一卷《金刚经》,若以光碟中所收之鸠译本计,连标点六千三百九十八字,已经尽摄六百卷《大般若经》之精神;而此「四句偈」,又是《金刚经》的精华;恰如前人所说:「金刚经者,乃大藏经之骨髓,而四句偈者,又金刚经之骨髓。」──何等的殊胜!

  但问题在于:这「四句偈」指的是哪四句?

  又是一千古之谜!

  第一个问题,也是令笔者最最大惑不解的──在以明成祖的名义编成的《金刚经百家注集成》中,引有「颜丙言」:

  「而于此经,凡一十四处举四句偈。」【28】《金刚经百家集注大成》

  同是明人的张坦翁所著的《金刚经如是解》和后来清人成鹫的《金刚直说》中,也有相同的话。张坦翁和成鹫可能因袭前人,但在位时曾完成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丛书《永乐大典》的明成祖,以其地位、文化素养和对文修之重视,应当不至于滥引虚言吧?但笔者数来数去,不但鸠译本,所有能找到的本子,最多是「六处举四句偈」。我几乎怀疑是否又有一我们没见过的译本!

  丢下这个问题不顾,检索前人关于「四句偈」的说法,相互矛盾、相互否定,然而又全都仍有质疑的余地。下面我就将前人的说法一一列出,再附上别人的驳斥(若有的话)和本人的质疑。

  关于「四句偈」,早在唐代以前,已经议论纷纷,从嘉祥吉藏之《金刚般若疏》中即可窥得:

  「问云:何名为四句偈耶?有人言,此经下文两四句偈,即是其事。今谓此人得经语,不得经意,若取下偈为四句偈者,自经初已来,便应非偈,受持之者便无功德。又当佛说经时,至此中未有后两偈,云何逆格量耶?有人言,一切大乘经四句要偈,如雪山之四句等,即是其事。是亦不然。今正论般若,不涉余经。有人言,凡是言说成就一义者,此即是偈,故偈名为竭义,取其竭尽则名为偈。今谓亦不然。经乃明四句偈,今云其义竭尽,何必的论四句?自有一句于义亦尽。若是别偈,则句定,言不定。若是通偈,则言定,句不定。别偈句定言不定者,要须四句故句定。或五言,四七六等,故言不定也。通偈言定者,要满三十二字也。句不定者,三十二字或一三四句不定也。今既云四句则是别偈,云何以通释耶?有人言,三十二字名为一偈,是亦不然,乃是外国数经法耳。非关四句偈也。有人言,凡是经论能显道者,悉名为偈。此亦不然,今的云四句偈,云何乃通取显道之言?显道何必四句耶?有人言,假名四句,如一假有,不可定有,定无亦有,亦无非有,非无亦得,言假有。即不有乃至假有未曾有无,故此假四句即名为偈。今谓上来亦无此说,乃是通方之论耳。有人言:上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即是一四句偈。今谓是亦不然,若唯此是偈,余应非偈。有人言:前答善吉四句问,即是四句偈也。是亦不然,前乃是答于四句,岂关偈耶?今世俗中以四句为一偈,佛随世俗亦以四句为一偈,明此乃是举少况多之言耳。然一四句,斯言最少,若能受持一四句,其福无边,况复一段一章一品一部耶?故须得经意,勿著语言也。」【17】《金刚般若疏》

  吉藏举了八种他所不同意的说法,最后提出了自见的见解。这八种说法,时至今日,还在不断地被重复,被批评。

  第一种说法,应是最自然的反应:「四句偈」指的是经文中的最后一偈--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持此论最得力者为清人徐发,彼于《金刚经郢说》中说道:(48)

  「四句偈,『一切有为法』四句是也。盖此偈乃自古流传之偈,人所稔闻稔知,故于末后出之,其义实包佛法全体。后人错解『有为法』三字,但以一空诠之,又倒装在后,故忽而疑之,不知佛法不堕一边。

  《楞严》曰:空心现前,长断灭解,则有空魔入其心腑,乃谤持戒,名为小乘;菩萨悟空,有何持、犯?是人则破佛律仪,误入人罪,当从沦坠。

  《涅槃经》曰:一切众生,不退佛性,名之为有,决定得故。

  《智度论》曰:无智人闻空解脱门,不修功德,但欲得空,是为邪见,断诸善根,盖由不得般若波罗蜜法故。入阿毗昙门,则堕有中;入空门,则堕无中;入敕勒门,则堕有无中。

  《宝云经》曰:非无人故,名之曰空,但法自空;非色灭空,若以得空,而依于空,佛说是人则为退堕。善男子,宁起我见积如须弥山,莫以空见起增上慢。所以者何?一切诸见,以空得脱,若起空见,则不可治。

  故《宗通》曰:应云何住。所谓住者,非如凡夫住于相,亦非如二乘人住于空,乃住于真如实际,非假非空,中道谛也。云何降伏其心,所谓降伏者,非如凡夫所修,按伏六识;亦非如二乘所修,断灭七识。乃八识心田,微细习气,以真如熏之,令转识成智。譬降贼众为良民,此正所谓有为法也。盖佛法实非一空所了,故全经皆从有法说到无法相,末后又明白说出,不作断灭相。所以取喻六事,六事皆自有入无,佛法亦自有为而入无为,故曰『一切有为法』。若经中所谓降心,无住,信心,奉持,第一希有,忍辱布施,应无住而生其心,成于忍,修一切善法,不作断灭相,持于此经,为人演说,皆所谓有为法也,而皆底于无法相。故曰『应作如是观』。此即所谓无余涅槃,乃真空也。今说者将『有为法』三字,误作众生界内迁流造作等解,不思弥勒偈曰:『于有为法中,得无垢自在』。明明指出『中』字,『得』字。若舍法而求空,乃顽空,非真空矣,岂此偈正义耶!

  予看一部金经,千言万语,说来只了得此偈此义。故将『何以故』一句接出,明是宪章祖述,相传要诀。乃有谓二十六分四句者,不悟二十六分,上文有『尔时世尊而说偈言』等字,则为世尊问答间,一时所唱可知,何得预先道著?况二十六分后,独不可持诵演说乎?又有谓我相人相四句者,不知释偈原有体裁四种,一阿耨窣睹婆,二伽陀,三只夜,四缊驮南,初皆以三十二字为一偈,盖即古体四言八句也,后渐变而或五言,或七言,则偈自有偈体,若四相等句为偈,何处不可为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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