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讲:第三品(第8页第11行-12行)
(1996年3月3日)
反回头来多讲几句,重复几句。的确,我前面提过两个问题:一是熏习的问题,一个是遍计所执性的问题。现在我想提第三个问题:希望大家多考虑,就是为什么要提出虚妄能分别、虚妄能遍计?为什么?这是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叫虚妄能分别、虚妄能遍计?第三个问题就是我们怎样处理虚妄能分别,虚妄能遍计?
提出这三个问题来。我个人觉得,虚妄能分别、虚妄能遍计这个问题是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一无相散动,二有相散动,”)我们上次已经讲过:什么是有、什么是无?这两种不同的地方,就是我们普通认为佛、佛体是什么?菩萨的体是什么?以至于我们每一个凡夫的自体是什么?这是关于有、无,就是界定有或非有的问题。我们知道有跟非有,就是这样的一个虚妄分别,这个虚妄分别是在每一个人分别里头很重要的、很有基础意义的一个分别。所以现在这十种能分别或者十种能散动,都是佛从种种分别里头提出来最扼要、最基础的分别。
刚才说这有无的分别,这种分别大家应当特别特别注意,因为什么?前头我也稍微提过一点,就是形式逻辑它把这个分别都分成两段,有跟无它分成绝对的两种,不相关,有就是有,无就是无,互相没有关系,甲就是甲,乙就是乙,乙就不是甲,甲就不是乙,弄的非常清楚,边界划得非常严格。
辩证法或者矛盾法,里头就稍微不同,当作两个方面,甲方乙方,这个甲方乙方特别互相又冲突又互相不能离开,又矛盾,又非在一起不可,所以在这种逻辑里头,都是把这两方面,叫作两方面,两种类别的东西,两方面谁也离不开谁,就是相反相成,越是相反的东西反倒非离不开不可,因为相反才能相成。这个好象物理上的同性相排斥,异性相吸引,也有这说法。所以这个逻辑呢,它是把矛盾的两方当成两方面,而不是两种东西。
可是到佛教里来,它把这两方面不但是相反,它根本就是一个东西,一个分别,悲欢离合,悲离不开欢,欢离不开悲,悲欢就是一体,就是一个分别,虚妄分别。离合也是如此,“月有阴晴圆缺”今天晚上月亮相当圆,圆缺,这互相之间,至少当成两方面,实际上,这圆缺,离合,悲欢,就是一个分别。
所以这个佛教里对这个,就是能分别跟所分别,它在分别上又分了个能分了个所,能起分别的跟被起来的分别,这个在佛教里也非常重要,这能所分别也是个基础的东西,往往这能都是所的原因,就是咱们也能看到,能分别也可以转化为所分别,转化为所相,能相也可以转化为所相,这是在我们这个《摄大乘论》里头,这几段,这一品里头很重要的思想。好象是整个所离不开能,就是这个所变成了依据、原由,原委,原来能的方面转化为所,变成另外的能的原由,也是一种的相分,这也就是唯识。
所谓唯识,真正讲起来也就应该是唯了别识,那就是我们这识体里边,已经包括了能跟所,不能分开的,能跟所分不开的,要绝对把它分开,就成了能取所取,变成了一个主观事物、客观的事物,那就是我们现在所谓客观世界、主观世界,就是由能所要把它分开,而且现在一般的非常注重所的方面,而忽略能的方面。而佛教、而慈氏学正相反,正是注重能的方面,所的方面完全是能的转化。所以这个虚妄分别,虚妄的遍计,能遍计,非常重要,所以我们希望大家把这课题,作为一个研究、学习,分析,拿它作一个很重要的内容对待。
是这样的,所有的万法、诸法,都是虚妄分别组成的,大小的虚妄分别有无数,你无法测量。所以这也构成唯识学,所有的分别熏习成种子,然后又由种子生现行的分别,现在的虚妄分别。的确这虚妄分别是宇宙人生最主要的结构,而不是现在所谓夸克,分析到最小的地方,现在知道夸克又可以分了,不是不能分。所以到最后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先不必过问世人的想法作法,现在欧洲跟美国固然对追求夸克的问题,在地下用高温,来分析物质最后,大伙有点不大满意,但是这个穷追物质这过程里头,有可能取得积极作用,所以人还不能放弃,尤其人类想追求最后的东西,也不放弃这条路,一是用最大的望远镜观察宇宙,最远的星球,这个也是人的追求的一个方面,总之追求的是找个边界,找个最后的边界。
所以这最后的边界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分别,也是个差别,内外的差别。对夸克来说,还可以分,夸克还可以变小,它还没有找出它真正的内来,还要找出它真正的内,这主要还是分别问题,分析、分别,这分析本身就是分别。所以认为宇宙的结构,也可以离开小的,也可以离开大的,但是它一定有一个边际,大的有一个边际,小的也有一个边际,人所追求的就是那边际,划野分州的划分的那地方,所以这个无论你穷追,无论怎么样,还是找一个边。
所谓找边,就是是找虚妄分别,这种虚妄分别是能分别,它不是物质性的,不是被动性的,现在人们很重视被动性的方面,忽视主动性。尤其是主动性跟被动性之间的转化,这转化也是一个虚妄分别的问题。也就是现行跟种子问题,一个隐的,一个显的两方面。象我们现在展现在眼前的世界就是现行的,但这个现行的必须要依靠种子,依靠潜隐的这方面,没有潜隐的这方面,这明显的这方面,显不出来,这是个因果的必然,所以事物有个相似相续,原因就在熏习上,原因就在阿赖耶识上。
大家也要追寻,这阿赖耶识怎么来的?这个资料也还不少,象《瑜伽师地论》等等,我们这《摄大乘论》也说的很清楚,这跟业力有关系,跟力有关系,就是转变、转化,它有个力的问题,有引生的问题,一显一隐这是种子问题,而业力、造业的问题是感引问题。我们的阿赖耶识也跟这感引问题有关系,它有点被动性,它跟前头这个杂染的六识、七识不同,它是受熏的,不是能熏的。这一点,我希望我们真正的把这唯识学,把三性学,以至于般若学,能汇合起来,把这怎么造成的阿赖耶识?怎么再转识成智?这个历程是非常重要的。
那人呢,就是两重道路,也有两重的因果,世间就是一重,佛教是两重。世间怎么是一重呢?它老奔向生死轮回这一面,提不到脱离生死这一面,所以无论什么人,研究任何问题,包括佛教问题,它都是一面性,是单纯的。所以这个佛教才有一个对治虚妄分别,才有这个问题,否则没有对治问题。
那么问题就稀里糊涂过去就完了?就敲锣打鼓过下去?欢乐下去就完了,何必另想办法呢?所以这个问题也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的路线是单纯的吗?是一方面的吗?这个就给我们提出了问号,这问号怎么来的?为什么非要问另外一条路线?我们好好的循规蹈矩过日子就好,过下去,就完了,还有什么出家不出家的问题?还有奔向另外一条路线的问题?非奔向不可,哪有这样的问题呢?我们不是过的很好的日子吗?夫唱妇随,家庭和美,国富民康,完了嘛!释迦为何非要逾城出家?在世俗看有点不安分,不守己。
所以这另外一条路线怎么造成的?为什么形成这样的路线?大伙要穷追到底,这问题不是简单问题,不是小问题,我们为什么非要跳槽不可?大家想一想,是不是太非分了?所以释迦就看出来,有漏皆苦,诸行无常,行苦是最苦的。这还不算,最主要的东西还是我们对我的问题没有问到,对这真实的东西没有问到。
我,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古今中外人用的脑子很多了,到底这问题是怎么回事?是怎么样的问题?是不是有我还是无我?而人类、动物的基础都在我上,离不开这我,他脑瓜顶着、脚下踩着、来来往往的都不能离开这个,但是这个是什么东西?是什么怪物?大伙也说不清楚,也很难品评,反正我这一辈子就为了我。
所以我们前头,不但熏习是最大的问题,后来就是提到遍计所执性为什么要提出来?为什么要建立?所以这是我们所有的动物、包括人一个最基础的问题,什么都可以离开,这个东西离不开!而又莫明其妙,它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个问题,释迦第一次从五蕴里头、依他起法里头、因缘所生法里头提出来,我跟这蕴是不同的,它是不存在的,它不是蕴,不能把它当成蕴,有为法里头没它的座位。过去还只是提二谛,世俗谛跟胜义谛,大伙一般都认为的跟有特别修养的人他认为的不同,过去只是提出这样问题,而慈氏真正把这问题提出来了,就是接续释迦,说依他起性以外,还有一个遍计所执性,它跟这圆成实性正是相抵触,那就是本来没有的东西,人类偏偏认为有这样的东西,我们给它另树一科,叫遍计所执性。
所以从无著讲第三品,这第三品里头时时刻刻碰到义的问题,义本身就是对向,人类的对向。人类的颠倒、虚妄、错乱、散动的对向是什么?就是那个我,讲的那个义就是我。这义,我最近觉得这义很需要讲,就是面对的什么东西?不要讳言我们面对的是我,面对的根本没有的东西,你认为它是有,所以起惑造业,贪、嗔、痴,都跟这个萨迦耶见有关系,这个烦恼障跟所知障都分不开,真正能障碍自己不能走上光明路线,另外开阔、解脱、出离的路线,主要是所知障。这障碍,我们普通都不大理会,我们面对的东西怎么是障碍呢?不是墙壁,不是达摩面壁呀,可是呢,慈氏学就指出来,这是我们最大的障碍。
为什么我们又提的这么老远呢?就是我们现在的所谓虚妄分别,所谓虚妄的能遍计,所谓虚妄的散动,所谓虚妄的循环,所谓虚妄的轮回,每时每刻都有轮回,每时每刻都有虚妄分别的作用,自己就是每时每刻都在面壁,每时每刻都面对的障碍,这个面对,这个对,就是义。我们面对的障碍还不认为它是障碍,我们还是四通八达,所以问题就在这儿,本来是障,不知是障,也不承认它是障,那就是无明,这无明这痴,这痴,在我们生活里头,每一段,每一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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