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法则的教导,有助于对这一点提供更详细的指南,确切地表明业力循环在何处提供入口,允许更善巧的当下输入。如此,它既解释了在培育高等善巧时,专注这个动作的重要性,也解释了把正确地专注当下体验的过程中,以行动[业]为指南的重要性。
缘起法则说明,宇宙在被禅修者直接体验的观察背景之下,完全容摄在即刻呈现于觉知的因素内: 五蕴(色、受、想、行、识)、六处(五种官感加上心)。诸因缘的标准序列如下: 老、病、死之苦缘于生; 而生缘于有; 如此下推,经过执取、渴求、受、官感接触、六处、名色(心与身之现象)、官感意识、心理造作、直到无明。尽管该序列读来似乎具线性模式,这些词语的准确定义表明,它充满了许多反馈循环。因为它的非线性,故而在若干尺度上运作: 譬如“生”,既指有机体的出生,也指内心一种存在感[有]的出生。
在这个序列当中,包含着佛陀对业力与重生的终极分析。譬如,业的系联[nexus]——执取、有、生——解释了生的发生域界。业(它包括在名色的诸因素中)升起五蕴,后者构成了渴求与执取的对象。一旦执取,就会在三界之任一——欲界、色界、非色界——“来有”。这些界,不仅指宇宙尺度之存在态的层次,而且指出心理状态的层次。生与有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入睡与做梦的过程作比喻。随着昏沉带领心与清醒时的现实失去接触,另一个时空的梦像将在其中显现。这个图像的显现即称为“有”。进入这幅图像,在其中担当起一个脚色或身份——的动作,就是“生”。巴利经典的注疏认为,正是同样的过程使得重生在色身坏死后发生。同时,入睡与出生的比喻解释了何以从“有”中解脱被称为“觉醒”。
一旦在某个界出生,名色与意识的系联解释了活性有机体在该界内的升起与存活。没有意识,心与身之有机体会死去。没有心与身之有机体,则意识无处着陆与发展。这个系联也解释了能够引向善巧业的反馈循环。“名”包括了专注、动机、感受、辨识、接触等亚因子,它们正是业与果的作用过程中的那些因子。善巧的第一课是,一个行动的精髓是它的动机: 一个以求高等善巧为动机的行动所生之果报,将不同于一个以贪、嗔、痴为动机所生的果报。反过来,动机又受到对他之处境的专注动作正确与否的影响。专注的动作越少为痴所迷惑,就将以正确的角度观察[=正思]得越清楚。专注与动机的组合,又决定了该动作的受与色(身体事件)之果报的质量。行动越善巧,这些果报会越精致。辨识[想]随着那些果报升起,某些比另一些更适当。专注的动作选择去注意哪些,接着反馈入另一轮的行动[业]循环。整个循环之能够进行,是因为它的所有因子都与意识接触。
名、色、与意识的这种相互作用,为如何终结业的循环本身所具有的苦这个困境,提供了解答。假若他仅仅试图透过一个直接的动机来终止循环,那么这个动机本身就是一件业,因此成为循环继续的因。不过,假若他能够随着意识与循环中的诸接触自然而然地褪离而作观察,这个双重束缚可以解脱。这里所要求的,非是不动,而是越来越正确地专注业力本身的过程。当他对这个过程的专注与把握达到完整全面时,就会出现一个称为“非造作”[atammayata]的平衡,在其中业的诸过程与意识的接触——此时意识仍然具足——自然地脱离。一位现代导师把这个脱离过程比作果子熟透时自然地脱离果树。这就是业的循环如何在觉醒的瞬间得以终止。
这个分析表明,解脱之最重要的障碍是无明,它使专注不能够全然辨知。佛陀跟踪无明这个升起心理造作过程的元素,发现归根到底它是对四圣谛的无明: 圣谛的内容、每项圣谛相应的责任、与对那些责任的掌握。当此无明被彻底克服时,维持循环的渴求无可抓取,因为它所有的可能对象都被如实知见——为苦。无处着陆,渴求消失,轮回即能够终止。
四圣谛
由于正是四圣谛之智终止了无明与渴求,佛陀最经常地以此表达出世正见。这些真谛把业力分析直接聚焦在苦的问题上: 人们自造生命体验之叙事,其核心正是这些问题。正如佛陀在第二智中提到,他的宿世回忆包括了每一生的乐痛体验,而多数人在回顾自己的生命时,也倾向于注意这些问题。然而,四圣谛并未简单地停留在苦的叙事上: 而是从一位学艺者求解难题的角度出发。对于试图把握高等善巧的禅修者来说,这就意味着,这些真谛不可能藉不参与地旁观而全知。只有敏感地参与念住、定力、明辨等善巧功能的培育过程——对影响该过程的诸心理因素的因果关系获得实践性的把握——他才有可能消灭妨碍业力止息的无明。因此,只有通过把善巧培育到终极程度,才能把轮回带到某个平衡点,得到消解的果报。
[中译注: 本段来自原作者解说三归依的文集《归依》之尾篇《以善巧业为依止》的四节段;文中小号字体为译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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