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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论辩——古因明之轨迹

  千年论辩

  ——古因明之轨迹

  刚 晓

  印度是一个伟大的文明古国,在公元前2300年左右,印度河流域就有了人类文明(现在考古学家发现了公元前2300年前萨尔贡时期的印章),但因为具体史料的缺乏,现在我们只能从公元前1500年前的吠陀时代说起。在印度历史上的吠陀时代[gx1][1]前期,婆罗门思想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有很强的思想控制能力,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主要是雅利安人,雅利安人约于公元前1500年时来到印度河流域,创造了吠陀文明),都乐乐嗬嗬的――因为婆罗门告诉当时的人们:我们婆罗门阶级是从梵的口生出来的,你们刹帝利阶级是从梵的臂生出来的,吠舍是从梵的髀生出来的,首陀罗是从梵的脚生出来的(在大正藏43册0832页中栏有原话)。所以婆罗门就该是最高阶级,首陀罗自然生来就是最低阶级。这说法最早的来源不但现在人说不清楚,甚至当时的人也说不清楚,虽然说这是一个谁都说不清楚来源的说法,但经过长时间的熏习,人们已经把这说法当成了自然而然、天经地义的事实,相信了、接受了,也习惯了,谁也不来怀疑这说法了。所以生活在这个时候的人因之傻乐嗬!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人们的活动范围渐渐地扩大(也有外族入侵带来其他学说的因素),当然,人们的眼界也随着扩大了,人的眼界一开阔,发现了一个问题,一出来自己本来的活动区域,“从梵口生出婆罗门、臂生出刹帝利……”的说法就失效了,其他地方的人有人家自己另外的说法。人们这才渐渐觉悟:原来我们自己也是长着脑袋的,本来大家以为天经地义的事儿其实根本就是一个莫名其妙!这样呢,人们就开始对婆罗门思想提出质疑!要求婆罗门给出解释。人们的活动范围各不相同,接触到的说法五花八门,因之对婆罗门的质疑也是各不相同,这样,婆罗门就疲于应付。这就到了吠陀时代的中期。在这个时候,婆罗门为了自己的思想控制能力不被削弱,所以把三大纲领[2]明确地确立下来,围绕这三大纲领,并且编纂了梨俱吠陀、沙摩吠陀、夜柔吠陀、阿闼婆吠陀等。这就到了吠陀时代的梵书时期。梨俱吠陀的编成据《印度文化史·年表》(商务印书馆,1997年11月第1版)上说,是约公元前1300年至公元前1000年,而梵书的编成则在公元前1000至公元前800年。虽然说婆罗门为了加强自己的思想控制能力而编定吠陀经(梵书)[3],然而,历史的潮流不可阻挡,人们对婆罗门思想的挑战风起云涌,越来越厉害,本来铁板一块儿的婆罗门思想在人们不停的挑战中出现了松动的迹象。最初质疑婆罗门者,其思想可能不成熟,但在与婆罗门的较量中,婆罗门的反对者们逐渐成长起来,反对派中出现了一些了不起的宗教家、圣哲,他们乘着挑战婆罗门的东风,各逞神通,各自创立自己的一套学说,成立自己的思想派别。这个时候,奥义书[4]出现了,奥义书本是婆罗门的,但这时候婆罗门实在是穷途末路了,他们连对自己的思想、教义的阐述也出现了歧义,所以,虽然说从形式上等方面来看,奥义书还是正统的婆罗门教,但是,中间有了不少反婆罗门传统的苗头,这个情况,恰好说明了婆罗门此时已经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泥潭,被各种各样的学说派别所包围,以致于使得婆罗门自己也昏头昏脑了。佛教也是包围婆罗门的诸学派中的一员,而且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员,到了后来,佛教(、耆那教)成了“围攻”婆罗门的诸学派的代表(印度文明史也就从这时开始进入了佛教时期)。

   此时在印度这片古老的大地上,到底有多少种学说流派呢?不知道!我们常说的九十六外道,其实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因为九十六外道实际上只是九十六个人而已[5],这怎么能够体现出当时印度思想界之繁荣、之灿烂呢?所以,我们只能笼统地说当时有很多的学说派别。“人一上百,形形色色”,派别多了也是这样,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思想,哪一个派别不是自以为真理在握呢?这样,自然就需要交流、需要碰撞,这就开始辩论了。先时,各个派别之间,有一个共同的对手――婆罗门,所以一般都是与婆罗门辩论(当然,各个派别之间也有辩论)。既然有了辩论,与辩论有关的思想、理论也就渐渐地出现了。当然了,我这说的是成规模的辩论,而不是指零星的口角式辩论。在当时,其辩论并没有一个专门的理论,即使反婆罗门的代表――佛教,我们从其经典中看到的,也不是有辩论理论的,纯粹是释迦牟尼佛随机应变而进行辩论教化的,根本无规律可循。我们的窥基法师说,“因明论者,唯源佛说,文广义散,备在众经[6]”,早先的时候,人们给理解成“因明起源于佛陀”,但现在我们一般都给解释成这样:因明(辩论),起源于佛陀时代(至于“文广义散,备在众经”是说在佛教经典中记载了不少当时各派[与佛教]辩论的情况)。这么一来,就恰好印证了我刚才说的“此时是有了成规模的辩论”(一般也都认为在公元前六世纪至公元前四世纪是古印度思想界空前活跃的时代,是古印度的“百家争鸣”时代)。

   传统的婆罗门在以佛教为首的各学派围攻之下,被“打散”了,溃不成军,本来庞(强)大的婆罗门教体系分成了好多小股(派),其中有六股,成了后来著名的六派哲学――数论派、正理派、胜论派、声论派、瑜伽派、吠檀多派。六派哲学露出苗头的时间大约与佛教初创的时候相当,但正式的成立则是在公元前后。婆罗门教在拼力抵抗其他派别的围攻的时候,他们也在反思:我们本是一个有力的主流思想系统呀,现在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是思想上有问题吗?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而且想在思想上进一步升华,难度是相当大的。在思想上无力突破的时候,他们就剑走偏锋,临时性地先提出来了一些技术性的方法,以图打破其他派别的包围、以图挽回一些在其他派别的围攻中的被动局面。这就是因明辩论方法,当然,这时候还没有“因明”这个名字。在婆罗门的影响下,其他的学派也都提出了一些辩论方法,这就是神泰法师说的“九十五种外道、大小诸乘,各制因明。[7]”刚才我说释迦牟尼是很随意的辩论,几乎全是见招拆招式的,没有什么章法可循,当然,也不是全然地没有,在个别情况下,释迦牟尼也会说些“复有四法谓四辩才:法辩、义辩、词辩、应辩……复有四法谓四记论:决定记论、分别记论、诘问记论、止住记论……(大正藏第1册第0051页)”等这样的与辩论有关的话。现在我想,也有可能窥基法师就是因为《长阿含经》中有这样的话才说“因明论者,唯源佛说”的。

   辩论一直在进行着,在玄奘法师的《大唐西域记》中,有这样的话:“其有商搉微言,抑扬妙理,雅辞赡美,妙辩敏捷,于是驭乘宝象,导从如林。至乃义门虚辟,辞锋挫锐,理寡而辞繁,义乖而言顺,遂即面涂赭垩,身坌尘土,斥于旷野,弃之沟壑。[8]”也就是说,你要是在辩论中赢了的话,那就风光了,“驭乘宝象,导从如林(骑在象上,前呼后拥,十分威风)”;你要是输了的话,可就惨了,“面涂赭垩,身坌尘土(好一番羞辱),斥于旷野,弃之沟壑”。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这么辩论着、辩论着……到了公元前3世纪时,孔雀王朝的憍底里斯写了一本《利论》,据韩老师说,这是一本政治著作,写怎样用权术的,中间有一部分讲到了辩论理论,提出了论题、陈述、推断、类推、论据等辩论范畴。时间又往前推移,到了公元前2世纪的时候,佛教的《论事》出现,这是巴利文佛典,里边儿有讨论辩论的内容,还提出了合、结、遍知、返论、推理、堕负等辩论术语和辩论格式。再往后来,贵霜王朝迦腻色迦王的御医遮罗迦,写了一本《遮罗迦本集》[9]。遮罗迦既然是一个医生,自然所写的书是一本医书了,但是,在这本书中,遮罗迦把当时的辩论理论进行了一个总结。作为政治性著作、医学著作,中间写到辩论,可能有跑题之嫌(因为《利论》我只见过资料上的介绍,《遮罗迦本集》也没见过全书,只见过沈剑英先生的相关译文),但把辩论理论进行总结,这是作者眼光独到之处。这里就把《遮罗迦本集》中列出来的辩论内容已经很详尽了――列出了44目:论议、实、德、业、同、异、和合、宗、立量、反立量、因、喻、合、结、答破、定说、语言、现量、比量、传承量、譬喻量、疑惑、动机、不确定、欲知、决断、义准量、随生量、所难诘、无难诘、诘问、反诘问、语失、语善、诡辩、非因、过时、显过、反驳、坏宗、认容、异因、异义、负处。这44目虽然说很详尽,但总归是有些乱。沈剑英先生给进行了归结,归为十大问题:论议、论法、论证与反驳、定说、知识的来源、思择决定、语言问题、诡辩、虚假理由、负处(见其《中国佛教逻辑史·引论》)。

   接下来,就该说到佛教的《方便心论》了,这个《方便心论》,汉译本上没有作者,只有“后魏西域三藏吉迦夜译”,有人说是龙树菩萨造的,但看正文,与龙树菩萨的著作根本不能抱团儿的,甚至被龙树菩萨(的其他著作)所鄙弃,这就完全可以确定,绝对不是龙树菩萨的著作。这《方便心论》,其实完全是讲辩论理论的,它一开首就说,“若能解此论,则达诸论法”。在第一品里,讲了“八种义”,说“明解斯八义者,决定能达一切论法。”八义就是“一曰譬喻,二随所执,三曰语善,四曰言失,五曰知因,六应时语,七似因非因,八随语难。”第二品是“明负处品”,讲了17种情况[10]。不过《方便心论》中这17种情况有些乱,有些是理由的问题,有些是辩论时说话不善巧的问题,有些是辩论时反应不敏捷的问题等。第三品是“辩正论品”,是用具体的辩论例子介绍辩论过程。第四品是“相应品”,主要是讲误难的,它列了20种情况。

   真正建立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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