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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佛教轮回说 第八章 中土人士的生死观▪P8

  ..续本文上一页础,“气存则神存,气亡则神亡,故烛尽而火灭”(《呻吟语》卷三)。从气一元论立场“批佛者以正人心”,在王夫之笔下达到了最高水平。他强调气为万有本体,器为道本,反对佛家说万法唯心、万有皆妄;认为万有唯是气之聚散阖闢,反对佛家说万物生灭。他以气之本体为吾人“死而不亡”的大我,谓“即气,聚亦吾体,散亦吾体”(《张子正蒙注·太和篇》),以建立其安生乐死的自然主义生死观。关于形神问题,他主张形神不离,“形非神不运,神非形不凭”(《周易外传》卷二),就像车子与驾驭车的人、神,为阴阳二气的清通之理,为气之灵,“不离乎气而相与为体”,“神与性乃气所固有”(《张子正蒙注·乾称篇》)反对佛家于气外求理。对佛家的生死轮回说,他斥之为不悟“化机之妙”(指男女构精而生人)的异端之言。

   气一元论,毕竟是一种过于混沦的古代哲学猜想,不可能用它揭破极为复杂的生命现象之避。它既可用以论证人死神灭,也可用以论证神不灭——气既然不灭,则依气而有、为阴阳气之灵之妙的神,自然也有不灭之理了。实际上,气一元论思想家们,也多未能得出人死神灭的断然结论。如明人储泳,即据气一元论论鬼神为有:“盖人之与鬼,阴阳一气耳,一气受形而为人,一气离形而为鬼。”(《祛疑说》)又说神为天之阳精,鬼为地之阴气,鬼神为阴阳之变化、阴阳之粹精,“天之一气,列而为清明之神,主造化,运四时;地之一气,钟而为福德之鬼,镇士宇,司五岳”,只不过气之形质由微,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王廷相也只是强调神必籍形气而有,未肯定人死神灭,说若人死有神,“亦乘夫未散之气而显者,如火光之必附于物而后见”,还肯定“人死而气未散,仍凭物以崇人(《内台集·答何柏斋造化论》),只是不相信鬼神能被人役使、予人祸福。吕坤强调“形神一息不离”,却又从气为形本、形中有气,推出“气用形,形尽而气不尽;火用薪,薪尽而火不尽”,既然形尽而气不尽,当然有神识乘余气而存的可能了。黄宗羲破佛老之说,依儒书解释魂魄,颇为精到,谓昭昭灵灵者是魂,运动作为者是魄,人身只有魂魄二者而已。比喻说:“譬之于烛,其炷是形,其焰是魄,其光明是魂。”(《破邪论·魂魄》)人之生,先有魄而后有魂,人死则有魂先去而魄尚存者,有魄已落而魂未去者。问释氏投胎转生之事有没有?回答是有,而不尽然。禀得气厚、培养功深及专心致志透过生死者,或有投生转世为人;或有性与人殊的凶暴之徒转生于异类。此生在亿兆分之中有此一分,其余皆随气而散。散有迟速,总不能留也。”反对佛家说一切人的魂皆轮回不已。试观世上有近于死亡的人,已精神蒙董,就在未死前魂已欲散,死后岂能复聚?至于圣贤,则与凡愚之魂有聚必有散不同,其精神长留天地而不散。即王夫之,亦依其哲学思想,得出实际有似于轮回说的结论,说“生之则散而为死,死亡可复聚为生,其理一辙”,并依《易系》“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解释:“游魂者,魂之散而游于虚也;为变,则还以生变化明矣。”又从“神者气之灵,不离乎气而相与为体”,推论神无灭尽之理,只是“聚可见,散而不可见尔”说“尧、舜之神,桀、纣之气,存于纲缊之中,至今而不易”(《张子正蒙注·太和篇》),从气不灭论走到神不灭论,大概是其思路的必然趋归。这种神即是气的神不灭论,和中国佛教徒神为本体的神不灭论,从相反的两极出发而在同一终点碰面,从哲学上来说,也是一发人深思、饶有趣味的事。两种神不灭论,若与佛家非断非常,乃依多层次心识和身心结构阐发的中道的轮回说相比,都显逊色。

   在清代,还有颜元、熊伯龙、洪亮吉等人力排佛教,有驳斥轮回因果之词,然其思辩水平皆不高,无多深的哲学论证。如熊伯龙《无何集》卷三否定天堂地狱之说曰:

   “今之信因果者,谓人死为鬼,善升天堂,恶入地狱。请问九州之内有天堂地狱乎?曰:无有也。六合以内四海之外,有天堂地狱乎?曰:无有也。然则天堂地狱在何处?曰:人世无天堂地狱,天堂在天之上,地狱在地之下。夫人世无有,则真无矣,人死岂有鬼乎

  ”

   其论据不出有限的经验与常识,以人世无有便断然否定人世以外的东西,其在逻辑上的错误,佛典中早已多处辩驳。遗憾的是中国排佛的士人中,真正博通佛典、吃透其说者几乎没有一个。

   第九节 道教生死观

   在佛教传来后才成立教团的道教,教义“杂而多端”,大略如刘勰《灭惑论》所总结:“上标老子,次述神仙,下袭张陵。”综合了华夏民族传统巫教的符箓咒术、“中华仙学”的神仙炼养之道和多神崇拜等信仰,在道家以道为本、清静无为的哲学思想旗号下,组建起一家之学。道教承道家兼容并蓄之长,有博采诸家之风格,受惠于佛教者最多。自教团成立后不久,道教从教义到教制,便不断吸收、效仿佛教,其生死观更是深受佛家生死观影响,越到后来,越接近于佛教。道教生死观的内容及其与佛教生死观的关系,大略有以下三个重要方面。

   一、从肉体长生到超出生死

   长生不死,乃道教诸派共同的理想。这种信仰,早在道教教团成立以前很久,便流传于华夏民族中。长命不老乃至不死、永生,称为“成仙”,从字义看,仙(古字“仙”),指迁居山中修炼而达长生不死的特殊人物。早期道教所信仰的成仙,主要指肉体长生,如传说彭祖寿八百岁、安期生寿三千岁等,被作为上古成仙的范例。《抱朴子·论仙》说:“若夫仙人,以药物养身,以术数延命,使内疾不生,外思不入,虽久视不死,而旧身不改。”后来虽然说仙有飞升天界的天仙、游于名山海岛的地仙及死后蜕变的尸解仙三类之分,或天仙、神仙、地仙、鬼仙、人仙五种仙,但为世所重者,在早期实在“旧身不改”而仍旧生活于人间的人仙、地仙。《抱朴子·对俗》说得很明白:“求长生者,正惜今日之所欲耳,本不汲汲于升虚,以飞腾为胜于地上也。若幸可止家而不死者,亦何必求于速登天乎?”诚如释道安《二教论》所言:“道称不死”,“道法以吾我为真实”。这种旧身不改而生长于人间的憧憬,完全是物质性的、自我为中心的,与佛家的精神解脱及诸法无我说颇为不同。

   肉体长生的成仙信仰,出于对人生、人间的挚爱,植根于华夏民族挚爱人生的现世主义人生态度。希求长期地、无限期地生活于人间,饱享人世间的各种幸福,当然是出于对人生、人间的肯定与贪恋。因人生幸福美满,意味着幸福之结束的死亡,在道教徒看来便成为最可悲、最可怕的事。“生可惜也,死可畏也”(《抱朴子·地真》),人生太值得珍惜眷恋了,只是过于短暂,“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沧浮”(张伯端《悟真篇》),百年匆匆,如白驹过隙,还来不及嚼透人生的甘甜,衰老、死亡便接踵而至,催人与草木同朽,秋虫共尽,这种无情的现实激发起道教徒战胜死亡威胁的强韧意志。他们不像儒家、道家的哲人们那样只是以自然主义的达观哲学自我安慰,以冲淡死亡焦虑,而对以长生现实战胜死亡充满自信。“我命由我,不在于天”,是道教徒向死亡宣战的口号,他们确信;人可以凭智慧达造化之理,盗取阴阳之机,作自己生命的主人,逆转生命衰亡的趋向。

   早期道教除了叹惜人生短暂外,对人生的缺陷无多指摘,也不大谈论他生后世,以中国人传统观念中的死后做鬼为不幸,其“贵生”、“重生”,以人生为本,肯定人生价值的态度很是明显,与佛家着力揭露人生诸苦交攻、轮回可畏的人生态度,很是不同。关于生死,佛家重在窥破生之空、无生(无实体出生)的本性,道教则追求现世的肉体生命不死,“佛倡无生,道求不死”,是当时人们对于佛道二教宗旨的概括。长生不死,虽然是出自人乐生畏死本性的憧憬,但树为宗教教旨,容易被从逻辑和经验两大方面证伪:从逻辑上讲,既然有生,便无不死之理;从经验事实看,千古无不死之人。道教的长生不死尤肉体不死说,历来便被主要属儒家的反对派驳难指责。

   从东晋起,随佛教之盛传,道教开始大幅度地融摄佛家之说,以组建自家教义体系。佛家的三界、五道、轮回、因果、天堂地狱、劫灾等说或被原封不动搬进道经,或略加改造而成为道教的东西。和佛家一样,道教经典也说众生由自作善恶业的因缘,轮回于三界五道中。如《洞玄灵宝诸天世界造化经》说:“众生死时,形灭而神移,皆缘其生时所作罪福,至彼五道之处。何谓五道?一者天道,二者人道,三者地狱之道,四者饿鬼之道,五者畜生之道。”又说:“天地败而复成,众生死而复生,无有穷已。”世界成已,其后有七日并出,焚尽一切,然后再成,无有休止。佛家说众生有胎卵湿化四生,道经则说有花、化、胎三种生;佛家说三界有二十八天,道经则说有三十六天;佛家说有八大地狱,道经则说有九幽地狱。道经说善恶报应,亦略同佛经,如《太上洞玄灵宝业报因缘经》说,今世作帝王国主者。系因累劫修斋奉戒、广种福田、不嗔不恨、设大斋醮济度有情,命终生天,受天福尽,下降人间;“若作帝子王孙公主王妃者,从历劫修善、多种因果中来”;“破斋钦酒食肉者,后生饥寒作饿身”;“毁坏经像及轻慢,后生虫癞脓烂形”;“诽谤三宝并訾毁,后生无告猪羊狗”。偈云:“罪福如影响,吉凶若车轮,为善得善报,为恶受恶缘,皆自蒙其福,莫不由本身。”显系效仿佛经。

   不过道教说生死轮回、善恶报应,与其本有多神崇拜的信仰结合,说众生生死寿夭、贫富祸福,皆有众神司掌。《太上洞神天公消魔护国经》说,凡人受胎,即天降司命司录常来拥护,“籍系三元,名书上帝”,在神那里上了户口。《太上老君说五斗金章受生经》曰:“受生之时,五斗星君、九天圣众注生注禄,注富注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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