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后来的禅僧在吟咏本则公案时,将这种情境描写得更为具体,如佛鉴勤颂:“古佛头拄天,露柱脚踏地,上古今来成一体。”《颂古》卷33天童觉颂:“岩华之粉兮蜂房成蜜,野草之滋兮麝脐作香。随类三尺一丈六,明明触处露堂堂。”凡此,皆可以看作是对雪窦诗境的进一步拓展《从容录》第31则。万松指出,“南山起云北山下雨” 与“观世音菩萨将钱来买胡饼,放下手原来却是馒头”、“盏子落地,碟子成七八片”是同类机锋,不容“诠注话会”,应该“向诠注不及处诠注,话会不到处话会”,“古佛既与露柱相交,自然南山起云,北山下雨。蜂采花而成蜜,麝食草而作香。高低岳渎共转根本*轮,大小麟毛普现色身三昧”同上。
4体用圆融
表达、吟咏体用圆融禅悟体验的,有“智门莲花”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21则:
僧问智门:“莲花未出水时如何?”智门云:“莲花。”僧云:“出水后如何?”门云:“荷叶。”
智门对僧人问话的回答,非常奇特。圆悟指出:“如今学者,不省古人意,只管去理论出水与未出水,有什么交涉?”《碧岩录》本则这种批评对当今的学者仍有药石之效。由于本则公案涉及到莲花荷叶鲜明美丽的喻象,禅林吟咏它的诗作也香韵袭人。关于本则公案的意旨,主要有两种看法,一是迷悟说,一是体用说。持迷悟说者认为:“智门光祚与僧问答,显示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之义。……据《法华玄赞》卷一本所载,莲花具有二义,一出水义,谓所诠之理,出离二乘泥浊污水;二开敷义,谓以胜教言而开真理。此公案中,僧分别因果之隐显,就莲花之未出水、已出水,而问未悟、已悟之两时;智门则以因隐则果显,而答莲花,果显则因隐,而答荷叶。盖智门系以因果不二、隐显无碍,即因非因、果非果、隐即显、显即隐之本来面目而作说示。亦即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之立场,否定僧之二见,使其悟知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之真义。”《佛光》第5023页 持体用说者认为:“莲花未出水之前,所见的应是荷叶,而光祚答为莲花,甚具深意,因为莲花虽未出水,但莲花的性质已完全具备,以后出水成为莲花,不过是其潜在性质的引发,意在比喻自性妙体未发生作用以前,一切妙用已经存在,以后由体起用,均系自性妙体的作用。莲花出水后,所看到的应是莲花,而光祚答以荷叶,荷叶是根本,荷叶是圆的,而禅宗常以○相,代表自性妙体,以比喻莲花,乃以荷叶为根本,现象界一切变化,仍为此一自性妙体所涵摄。”《禅门开悟诗二百首》第488页怀深颂:“烟笼槛外差差绿,风撼池中柄柄香。多谢浣纱人不折,雨中留得盖鸳鸯。”《颂古》卷37慈受深颂以出水后的荷花荷叶之美,象征事象归于本体。““鸳鸯不独宿”,喻道的不可分离,自性妙体,虽分“有”分“空”,然两者实不可分离,如鸳鸯鸟的不能拆开,光祚禅师莲花未出水的公案,并未道“有”道“空”,分“空”分“有”,而是“空有一如”,完整如荷盖,圆融无缺,包涵了“空”和“有”,盖住了这一对“鸳鸯”。”《禅门开悟诗二百首》第491页两说之中,以后说较近原意。雪窦颂古则另辟新境,提醒人们不可以情识卜度:
莲花荷叶报君知,出水何如未出时。江北江南问王老,一狐疑了一狐疑。
圆悟指出:“古人一问一答,应时应节,无许多事。尔若寻言逐句,了无交涉,尔若能言中透得意,机中透得机,放令闲闲地,方见智门答话处。问“佛未出世时如何?”“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斑石混沌未分时如何?”“父母未生时如何?”云门道:“从古至今,只是一段事。无是无非,无得无失,无生与未生。””如果说出水与未出水时一样,就犯了颟顸佛性笼统真如之病;如果说出水与未出水时是两样,又犯了心境未忘堕在知解之病。雪窦是智门的法嗣,能看出智门奥妙处,所以直说“莲花荷叶报君知,出水何如未出时”。对此必须当下悟入,不可拾人牙慧。《颂古》卷37佛鉴勤颂:“泥水未分红菡萏,雨余先透碧波香。千般意路终难会,一着归根便厮当。”得不粘不脱之妙,指出了公案不可意解的特性。 反之,如果不能当下悟入,则“江北江南问王老”,到处参访像南泉南泉俗姓王,自称王老师那样有修为的尊宿,问他们出水与未出水的同异,江南添得两句,江北添得两句,一重添一重,依然狐疑不定,心国难以太平。
与禅林多以清词丽句吟咏本则公案不同,此诗专以抽钉拔楔为务,表现了作者对公案的独特悟解。首二句运用引而不发的疑问句式,将想像、品味的空间留给了读者;后二句形象地刻画出参禅者不明心性,四海奔波,疑虑无有歇时的困惑心态。本诗重点在于引导读者对公案进行体悟品味,采用的仍是说而未说式的运思方式,显得宛转摇曳,颇具含蓄隽永之致。
“智门般若体用”公案及颂古,也表征了体用圆融。《碧岩录》第90则:
僧问智门:“如何是般若体?”门云:“蚌含明月。”僧云:“如何是般若用?”门云:“兔子怀胎。”
智门的答语,分别运用了古代的两则传说。古传汉江出蚌,到中秋月出,蚌浮于水面,开口含月光,感应而生出明珠。中秋有月则珠多,无月则珠少。智门借用此意来答般若体;又传兔子属阴,中秋月生,免子开口吞进明月的精华而怀孕,口中产儿。智门借用此意来答般若用。智门的两答都采用了中秋传说,虽然如此,意旨却不在蚌兔上。雪窦颂云:
一片虚凝绝谓情,人天从此见空生。蚌含玄兔深深意,曾与禅家作战争。
“一片虚凝绝谓情,人天从此见空生。”雪窦起句便颂得极好。六根湛然,虚明凝寂,不必外求,自然常光现前,壁立千仞。“绝谓情”指绝去言谓情尘,犹如法眼《圆成实性颂》“理极忘情谓,如何有喻齐”。《颂古》卷37佛鉴勤颂:“蚌含明月秋波冷,兔子怀胎夜魄寒。皎皎清光成一片,直须回首好生观。” 须菩提岩中宴坐,诸天雨花,是因为他善说般若,如帝释天所赞,“无说无闻,是真般若”。雪窦指出,须菩提善说般若,不说体用。只要理解了这点,也就理解了智门蚌含明月、兔子怀胎的意旨。
“蚌含玄兔深深意,曾与禅家作战争。”虽然智门之意不在言句上,但言句上却有深远含意,此“深深意”即是:“般若为佛智,乃无我、无心之无分别智。此公案中,僧分别般若之体用而问,智门则以体用不离作答。即蚌含中秋之明月而生明珠,兔吞中秋之明月而怀胎,以前者为般若之体,后者为般若之用;然而蚌兔虽异,能照之明月则无二。盖僧分别般若之体用,智门则超体绝用,直接以明月之无心而普照万象,提示般若大智慧之当体。”《佛光》第5023页 一般人对此“深深意”不能了解,争来争去,对这则公案浩浩商量,却很少能够真正地理解。《颂古》卷37长灵卓颂:“蚌含明月兔怀胎,无限禅人劈不开。”本觉一颂:“蚌含玄兔旨何深,体用明来绝古今。雪曲唱高和还寡,不知何处是知音?”
雪窦此颂,借用须菩提宴坐诸天雨花典故相形,使人鲜明而真切地感受到般若“绝谓情”的特征。后二句进一步扫除情解,谓“蚌含明月”、“兔子怀胎” 虽有“深意”,天下禅人却不可以情尘意想来揣度,必须以洒洒落落的襟怀来领受,方为究竟。
5南北圆融
表征南北圆融、超越空间禅悟体验的,有“不是心佛物”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28则:
南泉参百丈涅槃和尚,丈问:“从上诸圣,还有不为人说的法么?”泉云: “有。”丈云:“作么生是不为人说的法?”泉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 丈云:“说了也。”泉云:“某甲只恁么,和尚作么生?”丈云:“我又不是大善知识,争知有说不说。”泉云:“某甲不会。”丈云:“我太杀为尔说了也!”
本则公案发生时,南泉已参见过马祖,正往诸方参访名师。百丈提出这个问题,一般的人殊难应对。如果是位宗师,便会立即识破他的用心。南泉当时见地还有限,根据自己的体会说“有”,显得鲁莽轻率。百丈将错就错,问“什么是不为人说的法”,南泉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可谓贪观天上月,失却掌中珠。百丈说:“你已经说出来了。”南泉也知道变通,便随后一拶说: “我只这么讲,你要怎么讲?”若换了别人,未免手足无措,百丈不愧是宗师,说:“我又不是大善知识,争知有说不说。”回答得很恰当。南泉不解,百丈又说:“我替你说得太过头了。”本则公案中前部分两人都是大家作略,后部分两人都予放过。雪窦颂云:
祖佛从来不为人,衲僧今古竞头走。明镜当台列像殊,一一面南看北斗。斗柄垂,无处讨,拈得鼻孔失却口。
“佛祖从来不为人,衲僧今古竞头走。”佛陀尽管留下了浩如恒河沙数的经典,实际上四十九年间却未曾说一字。“不为人”之语,意味殊深。禅宗常说不可以言句误人。言语看似甜蜜,实是毒药。在禅宗看来,当学人问禅问道时,劈脊便棒,才是亲切“为人”处。既然佛祖不絮絮叨叨地“为人”,禅僧却到处奔走,问是问非,岂非南辕北辙,缘木求鱼。
“明镜当台列象殊,一一面南看北斗。”《法句经》颂说:“森罗及万象,一法之所印。”《宗镜录》卷29引悟者之心如明镜当台,清明地辉映万象。每个人都有一面明镜,森罗万象,长短方圆,在其中一一显现。但你要是向长短方圆上求知解,终究摸索不到。所以雪窦说虽然明镜当台,却可面南看北斗。这是绝对“无”的境界。二元意识有东西南北的区分,实则南北东西都是人为定义出来的,是人的辨别心将这边叫南那边作北。人心虽有高兴、伤悲、愉快,事实上是将一心分为各种心而已,本心则非喜…
《禅宗哲学象征 第四章 公案颂古与禅悟境界》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