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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颂古 第三章 公案颂古与禅门机锋 二、赞叹机锋相酬▪P2

  ..续本文上一页对“慧寂”、“慧然”超绝功力的由衷钦佩。三四句文意陡转,引发起读者的大疑,说仰山大笑的意旨,让人难以窥见,以至千古之下悲风凛凛。参禅必须发起疑团,彻悟必须透过疑团。小疑小悟,大疑大悟。雪窦颂古生发疑团的机法,颇得禅宗对机的秘旨,把读者的思绪引向了深邃幽远、意路断绝的情境。

   表达互换机锋的,还有“乌臼问僧”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75则:

   僧从定州和尚会里,来到乌臼,乌臼问:“定州法道何似这里?”僧云:“不别。”臼云:“若不别,更转彼中去。”便打。僧云:“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臼云:“今日打着一个也。”又打三下。僧便出去。臼云:“屈棒元来有人吃在。”僧转身云:“争奈杓柄在和尚手里。”臼云:“汝若要,山僧回与汝。”僧近前夺臼手中棒,打臼三下。臼云:“屈棒屈棒。”僧云:“有人吃在。”臼云:“草草打着个汉。”僧便礼拜。臼云:“和尚却恁么去也?”僧大笑而出。臼云:“消得恁么,消得恁么。”

   本则公案显示了宾主双方自在无碍的机境。乌臼问来僧定州和尚说什么法,僧说“不别”,仍有一个“不别”的意念存在,因此乌臼举棒便打。僧说自己是明眼之人,不能受棒。乌臼说自己正好打准了:既然你说自己是得道之人,就还有得道的意念存在,如今就要将这得道的意念打掉,于是又打三下。僧人走出,表示“放过”,是明眼人的作略——乌臼以为学人落在开悟、得道等概念里,学人已知乌臼是明眼祖师,若再纠缠,就恰被乌臼言中,所以走了出去,恰得其时,两人都是活泼泼的宗师,能分缁素别休咎。但乌臼要继续勘验他的见地如何,便下语相钓。其僧转身吐气,轻轻一转说怎奈棒柄在和尚手里。乌臼敢向猛虎口里横身,遂将棒递给对方。其僧毫不犹疑地夺棒,连打乌臼三下。本来乌臼是主,来僧是客。现在来僧是主,乌臼成宾。乌臼挨了棒,遂说屈棒。来僧说你既然说屈棒,就有落处,有落处就该吃棒。乌臼说:“草草打着个汉。”——今天碰上了个汉子,打中了明眼人。来僧听了,立即礼拜,表面上在恭维乌臼是个能打中明眼人的大师,实际上是想钻他的破绽。乌臼如果端坐受礼,即被来僧折挫。乌臼有转身之处,称这僧为“和尚”(在当时是非常尊贵的称呼),意谓我能识破你的机锋,现在杓柄还在你手里,你却向我礼拜,我当然清楚你的用意。来僧听了,遂大笑而出,在乌臼的赞叹声中圆了这则公案。两人互换机用,都断绝情尘意想,表示了无碍的机境。雪窦颂云:

   呼即易,遣即难,互换机锋子细看。

   劫石固来犹可坏,沧溟深处立须干。

   乌臼老,乌臼老,几何般,

   与他杓柄太无端。

   “呼即易,遣即难”,呼蛇易,遣蛇难,如同把棒子交给对方,要再夺回棒子就很困难,必须具有本分宗师的手眼才能遣走他。乌臼是宗师,有呼蛇的眼目,也有遣蛇的手段:“定州法道何似这里”是呼他;举棒便打是遣他。“互换机锋子细看”,来僧非等闲之辈,说“棒头有眼,不得草草打人”,是呼蛇;近前夺棒也打三下,是遣蛇。来僧大笑而出,乌臼说应该这样,遣得恰到好处。本则公案中,其僧走出之前是双收,此后是双放。两人机锋互换,一来一往,打成一片,始终宾主分明,有时主作宾,有时宾作主,惹得雪窦赞叹不已。

   “劫石固来犹可坏,沧溟深处立须干。”雪窦用夸张的笔法赞叹两人机锋的伟大。劫石虽然坚固,历经无量劫,还是可以被天人以三铢衣袖拂拭而消蚀,而乌臼和来僧的机锋却千古万古没有穷尽。即使是洪波浩渺白浪滔天的沧溟,若教他们向内一喝,也会立刻干涸!

   “乌臼老乌臼老,几何般,与他杓柄太无端。”两句似是责怪乌臼随便将杓柄付与别人,这样做太轻率、太不对、太无端了。因为这根拄杖子,与人抽钉拔楔,解粘去缚,怎么能把它轻易给人?一般情况下,拄杖子当然不轻易交付他人。但乌臼道眼通明,看准了对方,大胆地把杓柄交给他,才演出了这场千古绝唱。雪窦这句表面上看起来是贬,骨子里则是进一步赞叹:乌臼老和定州僧真是一代精英,是胆识过人大智大勇的杰出高僧。

   此诗先以呼易遣难、互换机锋断定一则公案,引导读者“子细看”;再以劫石可坏、沧溟可干的夸张手法,写两人机锋的无穷无尽;复以似抑实扬的笔法,对乌臼的智勇作了赞赏。此诗声情并茂,在其中我们不但可以领会、欣赏公案的精髓,看到乌臼和定州僧的超妙机锋,还可以听到作者饱蘸激情的赞叹吟咏,拊掌叫绝的神情风貌,是一首情韵丰赡、机趣灏转的佳作。

   显示机锋相酬的,还有“末后句”公案及颂古。《碧岩录》第51则:

   雪峰住在庵时,有两僧来礼拜,峰见来,以手托庵门,放身出云:“是什么?”僧亦云:“是什么?”峰低头归庵。僧后到岩头,头问:“什么处来?”僧云:“岭南来。”头云:“曾到雪峰么?”僧云:“曾到。”头云:“有何言句?”僧举前话,头云:“他道什么?”僧云:“他无语低头归庵。”头云:“噫,我当初悔不向他道末后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再举前话请益。头云:“何不早问?”僧云:“未敢容易。”头云:“雪峰虽与我同条生,不与我同条死。要识末句后,只这是。”

   雪峰以“是什么”为二僧说法,二僧不悟,见解平庸,根机迟钝,还得劳烦雪峰与岩头一问一答,一擒一纵,以致于直到现在仍罕有人知晓本则公案穷微至幽之处究竟在哪里。雪窦颂云:

   末后句,为君说,明暗双双底时节。

   同条生也共相知,不同条死还殊绝。

   还殊绝,黄头碧眼须甄别。

   南北东西归去来,夜深同看千岩雪。

   “末后句,为君说,明暗双双底时节。”雪窦颂此末后句,既是替人指出一条线索,也是替人将它破除。“明暗双双”出自保福与罗山的问答:“师(保福)问罗山:“岩头道与么与么,不与么不与么,意作么生?”山召师,师应诺。山曰:“双明亦双暗。”师礼谢,三日后却问:……“如何是双明亦双暗?”山曰:“同生亦同死。””(《五灯》卷7《从展》) 罗山门下有僧以此问招庆,招庆说:“彼此皆知。何故?我若东胜身洲道一句,西瞿那尼洲也知;天上道一句,人间也知。心心相知,眼眼相照。”(《碧岩录》本则引) 

   “同条生也共相知,不同条死还殊绝。”雪窦意为,同条生还算容易,至于不同条死的话,那差异就大了。万松评道:“雪窦、佛果以“双明双暗”颂此话,非饱参者不知。”(《从容录》第50则) “还殊绝,黄头碧眼须甄别。”两句承上文意,说不同条死差异之大,即使连佛陀、达摩也摸索不着。

   “南北东西归去来,夜深同看千岩雪。”雪窦于言语不及之处,描绘出一幅纯明澄澈的现量境,象征学人经由了南北东西的流浪后,回归于精神故里,获得千差万别悉消融的般若直观。境界高华澄澈,阔大雄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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