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的独特名称(如天台、华严),而这个名称自然而然在世俗的眼中,多多少少都含有自设藩篱或者是具有一种无形的排他性,这是无可如何的。在佛陀的时代就有个性相投的修行人形成团体的共住,如多闻者多闻者共聚,头陀行者头陀行者共聚,世间缘起就是如此。要做到完全无诤圆满和合并不容易啊!但原则上如果团体展现的外在风貌不对其他团体造成负面的刺激,当然是最好。这就涉及团体间互动交流、信任的问题。多互动交流,譬如最近南北传佛教的交流,东西方整个宗教思想的交流,我相信慢慢地大家的心量会打开。我是什么团体,叫什么名称不表示我就是最优秀的,而你是不好;慢慢若有这个体认再各自发展自己的特色,也算是百花争鸣,这是不错的事情。最好某一团体所表现的特色能让人感觉到它充份地尊重其它团体,对其他就会有正面的功能。正面就是说我做任何事情都有考虑到希望对方也朝更好的方向来做,表达这个诚意,我相信这跟一般我们批评一个人一样的,首先让对方发现我是善意的,我实在是很诚恳地希望彼此能够互相增上,我想这是一个处理方式。
整合台湾佛教资源
△您对台湾佛教的观察,您觉得现在整个教界,哪一部分应该可以加强?
□我接触的仅是洪流里的一小部份,可能不太贴切。看起来是这样的:出家团体如果能够资源整合,可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因为道场太多了。从软件来说,以下是一个理想提供参考:相近的出家道场发展成一个Group(团体),彼此有一个互动的组织如「修行中心」,譬如净土宗、禅宗或者原始佛教的道场,性质相近的能够定期共修,同样走出家人,同样是色彩相近的定期聚会,将可因应时代及群众的需要。
我个人感觉国外宗教的经验可能可以做为台湾的参考,譬如像美国有所谓的新时代运动,在世纪末的宗教狂热里头,在早期像何林顿反对进入教堂,后来都有所改变。物质文明达到一个程度,或者是整个外烁性的活动太多,会造成人群内心相当大的空虚,在台湾看来这种情形是愈来愈严重。这种情况之下,一般人蛮需要一些身心调适实用性的指导,除了在观念上给他指引外,能够在举手投足之间给予心灵的安定,那种东西应以出家法师为重心,因为法师是传统以来的「福田」。因此必须有套东西出来,比较有次第性,所以要有「修行中心」。另外一点是僧教育的问题,从爱护佛教的立场来说,这方面的师资还不够,如两个佛研所加上几个佛学院,看起来大家在资源上没有整合,假设他们能够组成一两所佛教大学,是理想些。而目前佛学院及佛研所课程安排缺少跟西方交流的部份,如心理学、哲学,开发的情况比较差,排出来的课程的份量相当少,尤其现代的心理学及经济学是当前的两大显学,这方面的课程应加以设计。至于在家的部份,他跟出家团体间有互动的关系,在家团体如能展现出一种尊重,尊重出家众或者尊重其它团体,而且有包容性,在家团体的心量对它的发展有一定的影响。不然,有一些团体在开始时会发展很快,不久就变成停滞状态,很难再发展。
另外佛法讲的是自觉,如果在整个出家、在家之间的互动,或者是教义的进行当中,不能够突显出自觉的东西,而是仍然在一个权威之下、偶像之下来做这样的互动,那么广大的在家佛教徒的佛法素养,将缺乏心意的开发,那么在佛法上很难得到一个真正的突破。这方面要靠在家众也靠出家众,现在很多法师也特别强调依法不依人,如果说在家人有这样的呼声出来,而法师们也有一些响应(尊重三宝那是另外一个课题),如此佛法的真义才能发扬出来。台湾整个看起来有很多佛教团体,相对于当前台湾的社会风气的恶劣,在声势似乎不错,但是在佛法的纯度上还差很多,大家要警觉到,台湾佛教在入世方面进步很多,但却有染着于世问的严重倾向。另外,在家团体应要集思广益,开发出一种适合自己的「布萨」共修制度,而且必须把布萨中的真精神发掘出来——在互动中激发会员身心的净化离去贪瞋痴,这是最重要的。
克里希那穆提教法的局限
△目前台湾风行克里希那穆提及奥修的思想,能不能请您谈谈对他们的看法?
□奥修我不了解,对克里希那穆提是有部份的了解。我觉得他的意境很高,看起来和大乘及禅比较接近,其中比较特殊和佛教不同的是:第一,他对僧团的不肯定。他认为团体因为人事的问题可能造成权威的出现,会有腐化的现象,这可能与他过去在「通神学会」的经验有关。就佛法而言,僧团是极重要的一环,三宝之一啊!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具有独觉根性能够体会佛法真义究竟是凤毛麟角。所以僧团道友的互相提携是非常重要的,如净土极乐世界中诸上善人聚会一处,用在世间即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的环境影响力,道友善知识彼此勉励规劝不好也难。当然僧团一开始即要求其成员都是纯善是不可能的,必须渐进。克氏这点看起来是比较重视个人独修。第二,他常提起我们都活在过去的经验中,如同佛教的原理,他也提到活在当下,但要一个人完全脱离过去的经验,在意境士,如禅宗所说六根现量触处皆真,即「触」的当下不会再蔓延到受,这是修行较高的层次。对一般而言,该如何下手,在求道的过程当中,即使是常常提醒自己,也难避免过去的影像不会去干扰他,那就是佛法所说的业力。他常说活在过去的记忆跟经验中不好,这是不错,但在实务上该如何克服,技术上并没有指引出来。这是我觉得他的意境上高,下手处之步骤没有指导方法,这两点是他最特殊的地方。
△这两点以外还有什么看法吗?
□另外我觉得他和禅,部份的中观以及大乘所谓的「生死即涅槃」很相近,如他对生死之间没有什么恐惧,非常强调生死一如。不过缺乏修道次第,即使原始佛教、大乘佛教都有个道的次第,像由菩提心的修习,由亲人起,知母恩,念母恩,思报母恩,类似这样的步骤或早期道品里的四预流支。他几乎不提供这条路,他所说的几乎就是一个几近完美的结果。说冲突的结束必须溶入于能量当中,说有恐惧,必须溶入恐惧当中。至于溶入恐惧的下手细节几乎没什么交待。至于他撇开一切窠臼,打破一切传统社会教育的种种教条,这点是彻彻底底,在培养独立思考方面是有他的贡献。另外在其它方面跟佛法亦有相近之处,例如用客观的观察方式抽离人格上的我。这只是我粗略的看法,由于我仅看到几本翻译的作品,所以不知道是否能妥适的表达克氏的精神。
自修与弘法的平衡点
△有一个问题,我想我们修学佛法都会遇到这个问题,即自修与弘法之间,不知其平衡点何在?像大乘的思想都会倾向于弘法,相对的自修这部份会较减弱,依您的看法修学佛法的人自修与弘法之间如何取得平衡点?
□这在我自己本身也遭遇到,1987年「清凉」改成自修的方式,可说即是自修与外弘之间的一个抉择,在弘法当中,对别人有多少利益,对自身有多少利益,这个是要反省的,因为学佛总是不能忘记消除烦恼,所以在反省的当中如何做一个抉择,两者之间的取舍因人而异。在外弘当中,如果我们对法也好,对自己身心的感受也好,没那么稳定时,可退回来,加强自己的进修。所以,有时候会建议团体不要当做大型活动,因为那的确是花了很大的心力,而其持续性的效果并不高。
△所以对您本身而言,目前没有这样的问题?
□目前没有这样的困扰。现在因为身心比较稳定,即使在外弘的当中,对我自己来讲,也觉得有另一种鞭策力,因为在互动中都互相勉励不要忘失生命质量的提升,即使是教理性的宣扬,也一定希望能够跟大家互勉到这一点上来,在生活上能够有所帮助。所以在对外活动中,它也应该是跟自修有关系。不过在时间的安排,自己也考虑自己的计划,准备计划一些佛法实用性的东西。目前自己的心境上已不太去探究法义上较深细繁琐的部份,而较重视修行的实用性次第。
△这种改变是什么原因?
□是偏重的问题,我想原来应该就已把佛学安立在学佛的基础上,目前由于渐对无常的那种感受愈来愈深。另外就是对象的问题,这么多年来我们发现法义上的探究确实有许多曲高和寡的现象,除非是弘法人才,我们才会建议在思想上深入,因此在法义上比较深刻的东西,就尽量不在公开的场合来讨论。
走实用性修行的路
△针对开展实用性的路,目前是否有怎么去做的方式?
□(一)想将这几年来接触到一些南北传佛教的修行方法或步骤,摘要整理出来,供自己研修用,也提供道友们参考。因为每个人入道的因缘都不同,若将不同修行的方法列举出来,也许大家可从中找到合乎自己根性的。(二)对于修行日记或修行札记的内容,在「台南新雨」成立时,我曾建议「新雨」提供一种如「流浪者之歌」的文字,来描述修道的心路历程,这方面自己将来或可与道友们一起来做。例如张大卿老师的修行日记模式,虽然对于四念处之专注力练习很有帮助,但似乎尚觉有所不足;又如《尊者阿迦曼传》描述其一生修道的历程,对我们当然有甚大的启发。但是我与庄春江等总觉得历史上前贤们(包括禅宗等大师)的道迹,在有关如见道等较大的心意开发方面,缺少详细的记载,尤其是其间的转折变化及前后心境之感受部分,即心念变化的因缘及其与法的关系,因为这跟法之体验有直接的关系。希望以后能在这方面学习观察努力。(三)在家佛教团体中,希望与道友们互勉并研究出一种布萨的制度,布萨的程序及其实质的内容,并订定一个团体运作轨则出来,使有心学佛的在家人能在依法,依毘奈耶(轨律)的前题下,一起来增长心灵的净化。
这是长程的工作现在我尚未正式着手,尚未定出一个明确时间表,不过有关前两点在闻思及观察到的东西已经随时在做札记。至于布萨的建立方面已在高雄「正信」及冈山「清凉学会」尝试实验中,黄崧修道友提供的修行日志反省记录表(附有图表),应可加以利用开发并在布萨中列为讨论项目。
(1993年 4月 26日~27日访问于吕胜强居士自宅,定稿经吕居士过目订正。)
《清凉法音──访吕胜强居士》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