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不是说一悟就万事大吉了,还有无始以来的客尘烦恼习气需要扫荡,还需要进一步在红尘烈焰中锻炼。严格说来,见性才是真正修行的开始。《楞严经》中所谓“理须顿悟,乘悟并销,事须渐修,因次第尽”,就是这个意思。
在日常逆顺境界中做功夫,要注意三个方面:
一是要修随缘行,不要向外驰求,不要苛求环境,要把一切顺逆境界当作是佛菩萨对我们的加持和勘验,一切都得从心性上入手。修行人当他把功夫落实在念头上的时候,一切时、一切处莫不是做功夫的好时节,环境的逆顺、染净、好恶,对他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凡是对修行环境提出过高要求的人,那必定是念头上的功夫还没有得力。一旦得力了,他就会遇事反求诸己。环境因心而现,亦随心而转;与其要求环境,还不如改变自己的心念来得更直接、更彻底。
平昔学道,只要于逆顺界中受用;逆顺现前而生苦恼,大似平昔不曾向个中用心。祖师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请于逆顺境中,常作是观,则久久自不生苦恼。苦恼既不生,则可以驱魔王作护法善神矣。(《答荣侍郎(茂实)》)
二是要不断检点自己的过失,未生恶令不生,已生恶令不续;未生善令生起,已生善令增长。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六祖讲:“改过能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可见,知过改过是日常做功夫的第一要务。
三是要时时提起自己的正功夫。所谓正功夫与助行相对,即主要的用功方便,如,参话头的人不断地提起话头,念佛的人不断地提起佛号。通过提起正功夫,令妄想心不得相续。正提功夫的时候,不得起对治心。若起心要以正功夫来消除妄念,即落入二边。心无二用,只管提起正念,莫管他妄念如何,妄念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行住坐卧,造次颠沛,不可忘了妙净明心之义。妄念起时,不必用力排遣,只举——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举来举去,和这举话底亦不见有,只这知不见有底亦不见有,然后此语亦无所受,蓦地于无所受处,不觉失声大笑,一巡时便是归家稳坐处也。(《示妙净居士(赵观使师重)》)
3、无分别心用功夫
在没有见道之前,修行人很容易落入二边之中,经常在染与净、善与恶、有与无、凡与圣、生灭与不生不灭、生死与涅槃、烦恼与菩提等二边法中,取一舍一,极力想抓住其中自己认为好的一面,排斥或压制自己认为不好的一面,弄得心里象个战场似的,片刻不得宁静,时间一久,身心憔悴,道心退失。
佛法是不二之法,不立一法,亦不舍一法。修行人要想省力,用功的时候,必须远离分别取舍,用无分别心用功。所谓无分别心,并不是说如无情之物顽然无知,而是无住生心,也就是“善能分别诸法相,于第一义而不动”。无心实际上是一种平等无分别之空观智,远离二边,即不住静不住动而不妨静动,不住垢不住净而不妨垢净,不住空不住有而不妨空有。
佛言:“若有欲知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妄想及诸取,令心所向皆无碍。”决有此志,学无上菩提,常令方寸虚豁豁地,不着言说,不堕空寂,无言无说,两头俱勿依怙,善恶二事无取无舍。日用二六时中,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不于空寂处住着……。不见释迦老子有言:“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着无言说。”(《示成机宜(季恭)》)
这里所说的“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就是要我们以无分别心做功夫。无分别心用功,除了不要在善恶、有无、染净等二边处取舍之外,同时还意味着,对待妄念不要起对治心。说对治只是一种方便,非实有之定法。祖师云:“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又云:“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唯滞两边,宁知一种。一种不通,两处失功。遣有没有,从空背空”。这很清楚地说明,有心对治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修行人执着于有心对治,恐怕很难得力。
当然,不对治并不意味着混沌无知,随妄念漂流,而是说要借助话头(或佛号),将念头轻轻一转,妄念自然顿断,不复相续;正提起话头(或佛号)时,心中并没有想到要排斥或压制妄念。关于这一点,宗杲禅师讲得很详细:
若一向忘怀、管带,生死心不破,阴魔得其便,未免把虚空隔截作两处,处静时受无量乐,处闹时受无量苦。要得苦乐均平,但莫起心管带,将心忘怀,十二时中,放教荡荡地。忽尔旧习瞥起,亦不着用心按捺,只就瞥起处,看个话头——“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正恁么时,如红炉上一点雪相似,眼办手亲者,一逴逴得,方知懒融道:“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不是诳人语。(《答刘通判(彦冲)》)
这里所说的忘怀、管带,本指用功过程中,经常使用的两种方便,一是有为觉照,二是放下任运。管带,亦作管待、照顾、照看、保任,偏重于作意对治。忘怀,即无心用功,放下任运,自然而然,不须著意。这两种方便,都不是定法,不能过度;若过度,即落入禅病。管带过度,即落入急躁。忘怀过度即落入失念。宗杲禅师认为,若真实地以无分别心用功,不用管带而自然管带,不用忘怀而自然忘怀,忘怀、管带尽在其中矣。
在这里,我想特别指出的是,有不少人在读《楞严经》的时候,因为带着二边见,往往读到“七处征心”处便打住了,而对后面经文中的微言大义盲无所见。其结果就是,在用功的过程中,努力想在生灭心之外找一个不生不灭的心,想在见闻觉知之外找一个常住真心,甚至错认“前念已灭、后念未生之当下的这个空档”是学人的本来面目。殊不知这个正是六祖所诃斥的“著空”之病,与自性有什么交涉!如此见解,正是佛陀所说的“不知方便者”,亦谓之“痴人面前不得说梦”。
佛谓富楼那曰:“汝以色空相倾相夺于如来藏,而如来藏随为色空,周遍法界。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而如来藏唯妙觉明,圆照法界。”如来藏即此心此性也,而佛权指色空相倾相夺为非,以妙明不灭不生为是。此两段是药语,治迷悟二病,非佛定意也,为破执迷悟,心性向背为实法者之言耳。(《示妙道禅人》)
宗杲禅师的这段文字,我们不妨拿来作为“看经眼”使用,亦可作为上述边见的解毒剂。
4、离心意识用功夫
心意识以分别、执着为义。分别,即分别二边,远离中道;执着,即执着我法,昧于空性。众生无始以来一直与心意识打交道。殊不知心意识乃生死之根本。修行人不断心意识,则无由解脱。唯识宗讲“转识成智”,也是教人远离心意识。宗杲禅师讲:
学世间法,全仗口议心思。学出世间法,用口议心思则远矣。佛不云乎,“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盖心意识乃思量分别之窟宅也。决欲荷担此段大事因缘,请猛着精彩,把这个来为先锋、去为殿后底生死魔根一刀斫断,便是彻头时节。正当恁么时,方用得口议心思着。何以故?第八识既除,则生死魔无处栖泊。生死魔无栖泊处,则思量分别底浑是般若妙智,更无毫发许为我作障。所以道,“观法先后,以智分别。是非审定,不违法印。”得到这个田地了,尽作聪明,尽说道理,皆是大寂灭、大究竟、大解脱境界,更非他物。故盘山云:“全心即佛,全佛即人”是也。未得如是,直须行住坐卧,勿令心意识得其便,久久纯熟,自然不着用力排遣矣。思之!(《示廓然居士(谢机宜)》)
士大夫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聪明灵利,知识渊博,善于思维。从世间法来说,这也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就解脱道而言,它有时反而会成为一种障碍,反不如三家村里的愚夫愚妇来得快。原因是,知识分子思维心太强,疑心重,喜欢玩弄语言名相,不肯真实地做功夫。殊不知佛法不可思议,唯证方知,说的想的终是虚妄,与实际理地一点都没有关系。而村夫村妇却无许多恶知恶见作障碍,一旦信入,不会沉溺于文字思维中,只知道直心做下去,所以进步快。
聪明利智之士,往往多于脚根下蹉过此事。盖聪明利智者,理路通,才闻人举着个中事,便将心意识领览了,及乎根着实头处,黑漫漫地不知下落,却将平昔心意识学得底引证,要口头说得到,心里思量计较得底,强差排,要教分晓。殊不知,家亲作祟,决定不从外来。……心意识之障道,甚于毒蛇猛虎。何以故?毒蛇猛虎尚可回避,聪明利智之士,以心意识为窟宅,行住坐卧未尝顷刻不与之相酬酢,日久月深,不知不觉与之打作一块。亦不是要作一块,为无始时来,行得这一路子熟,虽乍识得破,欲相远离亦不可得。故曰:“毒蛇猛虎尚可回避,而心意识真是无尔回避处。”(《示罗知县(孟弼)》)
宗门中把心意识之障道比作“家亲作祟”,或者是“认贼作子”,意谓此障碍隐密难知,难于破除,容易被它暗算。若不真下决心,很难出它之毒手。所以,真修行人要敢于当“钝汉”,将心意识领解得的全部放下,以无所得心,拿着“钝锄头”,老实地“做钝工夫”。若求速效,想有所得,或者夸我聪明、我能干,十个有五双必落入心意识的魔网中。因此,宗杲禅师经常鼓励他的弟子,将一切文字知见放在一边,向“意识不行、思想不到、绝分别、灭理路处”用功夫,“觉得迷闷,没滋味,如咬铁橛相似时”,不得放手,正好着力,并要认识到这个正是得好消息、成佛作祖的时节。
不识左右别后,日用如何做工夫。若是曾于理性上得滋味,经教中得滋味,祖师言句上得滋味,眼见耳闻处得滋味,举足动步处得滋味,心思意想处得滋味,都不济事。若要直下休歇,应是从前得滋味处,都莫管他,却去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着意看。若着意不得,捞摸不得,转觉得没杷柄捉把,理路、义路、心意识都不行,如土木瓦石相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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