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缘觉乘,菩萨乘。般若不独是大乘所宗,三乘所宗,都以此为终极。此一句话即显出般若之在佛教中的重要性,必要性了。般若是智。般若是三采之宗极,般若不是同于寻常的所谓智了。他必然和寻常的所渭智是大不同的,所以他用“虚玄”二字作为形容,说般若是虚玄的。僧肇论般若,叙述罗什来华的缘起。这罗什来华,不是一椿平凡的小事。要明确指出其于中国的大乘佛教,于佛教的中心问题一一般若的重要性。他在“夫般若虚玄者,盖是三乘之宗极也”后,即紧接着说:“诚真一之无差。”般若是三乘之宗极,那应当绝对的是真是一,没有差异的了。“然升端之论,纷然久矣。”然而佛教传到中国已二百余年。般若很受到中国学者的重视,而竟然有种种不同的说法,各是其是,互相争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了。即以此引起叙述鸩摩罗什来华的缘起。鸠摩罗什是怎样的一个人,怎样请到中国来,以及著者参预译事,亲闻前所未闻的重要意义,深深领会于胸中,然后著为此论。很明显地可以看出这是所写的第一篇论文。
在序文后面的正文,他尽可能用语言文字于《般若无知论》作正面的说明。这段正面的说明,总数只四百字。僧肇知道仅恃这样的说明,是未足以取得人有所领会其所指的意义的。于是他又用另一种手法,设为问难,加以解答,从各方面作出补充的说明。这里对于不同根机的众生,就能有不同的效应。如刘遗民即对其第三难之答以缘求智之章,感到很有说服力。认为
“婉转穷尽,极为精巧,无所间然矣。”
《般若无知论》,虽为刘遗民和慧远极端赞赏,但终是读了好多次,“披寻玩味”,仍有疑惑不能释,发信致问。以慧远刘遗民等这样在佛教界领袖群伦,为众所推仰的人物,尚于此《般若无知论》虽赞赏而未能彻底领会其深旨,更何况他人。僧肇当时针对刘遗民来信所问。作出很详尽的答复解释。
但是,答复刘遗民信中所说,只是针对刘遗民所提的疑问的。僧肇于此感到为了宏扬般若正说,有进一步从各方面作出说明的必要。《般若无知论》是从般若本身方面立说的,是就般若照用方面说明其为知的。应当再从其所照的真谛方面,作一番说明,另写一篇论文。而且这正是从来“异端之论纷然久矣”之所在。刘遗民信中所欣然希望的,“若令此辩遂通,则般若众流,殆不言而会”,也正在于此。当时的般若流派,后人曾归纳为“六家七宗”,都是对真谛的空,有不同的看法。这在观今哲学上来说,是本体论的问题。
单从认识论来说明,是未足以解人之惑的。刘遗民来信,在最后亦自言,“但标位似各有本,或当不必理尽同矣”,这不是各种流派的思想,尚在庐山诗人的心目中占有相当的地位吗
僧肇于是觉得有在真谛问题写一篇论文的必要了。真谛是怎样呢
真谛是“不真空论”。他继续《般若无知论》之后,第二篇写《不真空论》。他即以批判各家流派异端之论为缘起。《般若无知论》开端指出,“夫般若虚玄者,盖是三乘之宗极也”。《不真空论》开端亦指出,“夫至虚无生者,盖是般若玄鉴之妙趣,有物之宗极者也。”这真谛之“至虚无生”是般若之所照的,是宇宙万有的彻底真相。我们对于事物要有所知,这是要有工具,要有方法的。工具要适当,要精良,方法要正确,要严密。圣人如何用真心为量,量知真象。先扼要的作了说明,使我们有所遵循。不要用习惯的情见,指出这真象是“潜微幽隐,殆非群情之所尽”。然而人们未免参入情见,“故顷尔谈论,至于虚宗,每有不同。”“故众论竞作,而性莫同焉。”僧肇于是把各家异说,分别归纳为三大类,一、“心无”,二、“即色”,三、“本无”。逐一叙述,批判其错误,使人们不致误入歧途。即以此为缘起序文。后乃正文论说真谛为“不真空”。
般若是佛圣人之智,说般若是无知。论文中虽说,“诚以异于人者神明,故不可以事相求之。”后刘遗民致书,“说今读者所疑于高论之旨,欲求圣心之异。”而僧肇的覆信中,一则说:“何足以人情之所异,而求圣心之异。”再则说:“恐读者所谓空有两心,静躁殊用,故言睹变之知不可谓之不有耳。”论文说般若所照知的事物真谛,以“不真空”为名,论说诸法是“假号不真”的。归根到底,是“万物非真,假号久矣。”这样说来,不是太玄虚而不切实用吧!真是玄学家的空谈而己。无可奈何,聊以自慰的空谈。恐怕究竟还是无裨益于解除内心深处的痛苦的。这未免失去了释迦佛说教的本旨吧!当时释迦做太子时,深深感到生死无常的痛苦,是为了要求解脱,舍弃人世的尊荣富贵,离家求道,遍寻明师,最后自悟。那末,终有一个不是无常的常,这才为不是假幻的真,为我们之所终极归趋。追求解脱生死之常,这是每个佛教徒的普遍心理。假使没有真的常可求得的话,任令生死,即使以生死为幻化,恐怕亦还是聊以自慰,我们归依佛教还有甚么真实受用呢
这确是很普遍的一般佛教徒的心理。
僧肇虽然已写了《般若无知论》、《不真空论》二篇,这个对于普遍的一般佛教徒心理上很重要的问题,不可不用专题也来论说一下。于是他又用“物不迁”为题写一篇论文。这篇论文所讲的是生死问题,所以他的开端,是“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这生死交谢寒暑迭迁的无常,是众生现前的事实。“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人们是认为“有物流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僧肇则说:“余则谓之不然。”僧肇看到对此问题,经中说得很明,如“放光云:法无去来,无动转者妙。人们为情见所迷惑,无法理解,用情见来猜测。“缘使真言滞于竞辩,宗途屈于好升。”用种种歪曲的见解来解释佛的真言,各各自以为是,于是一条直登佛地的大道,弯弯曲曲而莫之能达了。僧肇知道此“静躁之际,未易言也”,因为“谈真则逆俗,顺俗则违真”。然而他于此权衡轻重,分判利害,明确了“违真故迷性而莫返,逆俗故言淡而无味”。虽知“中人未分子存亡,下士抚掌而弗顾”,还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不能自己”而“试论之”。他即序这样的缘起而论物不迁。结论是“然则四象风驰,璇玑电卷,得意毫微,虽速而不转。”所谓真常,非离无常而别求,可索之子乌何有之乡。而乃是“不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这样的说法,是为了要说明什么一回事呢
他画龙点睛地说:“是以如来功流万世而常存,道通百劫而弥固,岂别有真常哉
”所以每一个人,应当发菩提心,修菩萨行。要知因果不虚,“成山假就于始篑,修途托至于初步”。土山是靠一土箕一土箕堆起
来的,远路是靠一步一步走过去的。“果以功业不可朽故也”。作功立业,不可朽壤。这才是佛教所说的真常。最后,他又恳切地指出,不要如古人所说的,道在迩而求诸远。“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自僧肇复刘遗民信后的第三年,罗什逝世了。人们对于无为涅槃,不免有断灭之感。适此时安城侯姚嵩问无为宗极。秦主姚兴作答,并说以第一义谛为“廓然空寂无有圣人”是“太甚迳庭,不近人情”。
僧肇遂乘此良好机缘,写出《涅槃无名论》以呈秦王。鸠摩罗什是癸丑年即公元413年逝世。次年甲寅公元414年,僧肇也逝世了。
在他最早所著的《般若无知论》正文的结论有这样的说:“是以般若可虚而照,真谛可亡而知,万动可即而静,圣应可无而为。”我们看这四句话,对照他所写的四篇论。《般若无知论》是论说般若可虚而照。《不真空论》是论说真谛可亡而知。《物不迁论》是论说万动可即而静。《涅槃无名论》是论说圣应可无而为。先后次第,完全符合。僧肇于四篇论,好象是预定计划似的。他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他也离人们而去了。我们不应当说他是应世而来,功成而去,这样的认识他吗
还有什么住世三十一年的寿夭可妄情计较呢!
《僧肇与《肇论》》全文阅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