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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山惟俨的宗系和禅风▪P3

  ..续本文上一页?"紫玉召其名,于 应诺,紫玉曰:"更莫别求!"这一公案传到药山,惟俨曰:"搏杀这个汉。"僧问惟俨如何,惟俨代紫玉答曰:"是什么?"可见他所推重的是让人警省的激问,而不是使人自缚的肯定,因为直下承当,不是寻常根器所能为。

  有僧从南泉来参,师曰:"在彼中多少时?"对曰:"粗经冬夏。"师曰:"与么则作一头水牯牛去也?"这表明惟俨对南泉的教法也相当熟悉,他和弟子宗智和云岩都曾到南泉处参学。因此惟俨与马祖一派关系密切,而从《祖堂集》中却找不到他与石头门下往来的记载,这是否可说从侧面说明了他的归属了呢?

  从对经教的态度来看,惟俨亦体现了马祖一门的风格。马祖重新唤起学人对《楞伽经》的重视,恢复被神会搞乱的禅宗的传统,他曾教大弟子西堂智藏看经,并称"经归藏,禅归海",表明他是十分重视经教的。《祖堂集》亦云百丈教人"未得玄鉴者,且依了义教,犹有相亲分。"《祖堂集》中的惟俨同样是一个经常读经的和尚,尽管他寻常不许学徒读,怕他们不明经义,执于文字。这不仅和马祖宗风一致,也与《碑铭》所述相同。

  综上所述,惟俨与马祖一系的关系是不可抹煞的。据实论之,始见于宗杲语录、后见于《五灯会元》的惟俨参学经历有可能最近史实。

  据《五灯会元》,惟俨受具之后,"首造石头之室,便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知,尝闻南方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头曰:”凭麽也不得,不凭麽也不得,凭麽不凭麽总不得,子作么生?”师罔措。头曰:”子因缘不在此,且往马大师处去。”师秉命恭礼马祖,仍伸前问。祖曰:”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扬眉瞬目者不是,子作么生?”师于言下契悟,便礼拜。祖曰:”子见什么道理便礼拜?”师曰:”某甲在石头处,如蚊子上铁牛。”祖曰:”汝既如是,善自护持。”侍奉三年。一日,祖问:”子近日见处作么生?”师曰:”皮肤脱落尽,唯有一真实。”祖曰:”子之所得,可谓协于心体,布于四肢。既然如是,将三条篾束取肚皮,随处住山去。”师曰:”某甲又是什么人,敢言住山?”祖曰:”不然,未有常行而不住,未有常住而不行。欲益无所益,欲为无所为。宜作梯航,无久住此。”师乃辞祖返石头。"

  凭么之时自性具足般若灵智,无法可得,不凭么时智慧未开,全无交涉,无法能得,是故总不得。到此地步如蹈虚而行,寻常人进步不得,因而惟俨罔措。扬眉瞬目,显大机大用,不扬眉瞬目,存自心本体,悟者扬眉瞬目,一切自在,不悟者扬眉瞬目,只是沐猴而冠,鹦鹉学舌,徒自挤眉弄眼,出乖露丑而已。马祖循循善诱,分别体用,令惟俨茅塞顿开,始知扬眉瞬目只是心之作用,因此礼拜归依。马祖知其心开,更加申问,惟俨此时心地已明,不仅得知马祖心要,石头之道也瞒不了他,于是便呈其所得,道是在石头处,如蚊子上铁牛,欲叮他血而无法下口,而今知自性具足,不必犯人家苗稼了。马祖肯之,令其守护勿失。

  后来马祖又问其见处,惟俨答道皮肤尽脱,唯一真心。 马祖知其淳熟,便令住山,惟俨始尚自谦,马祖告以行与住之理,才听命而去。

  参照《碑铭》可知,其中马祖语要多与《碑铭》相近,或者表明马祖后人各自记录,故大同小异,或者说明这段语话在编撰时参考了《碑铭》。惟俨既在南岳受具,首参石头是理所当然的,至于因缘不契,故石头令其另参马祖,这也是完全可能的,如招提惠朗参马祖不契,马祖便令其到石头处受教。惟俨离开马祖又回石头处参学,这也是可能的,《碑铭》云其此后又"陟罗浮,涉清凉,历三峡,游九江",四处游学,贞元初始居药山,《宋高僧传》亦云石头希迁也曾"上下罗浮,往来三峡",可见这是当时游方之时惯行的路线。这期间,他再回南岳也无足为怪。

  游方参禅,一种是未悟玄旨,欲开心地,一种是已明本心,欲再增益,惟俨重归石头,就是属于后者。《祖堂集》记录了两段石头与惟俨的对话,其一云惟俨坐禅(与《碑铭》之说一致),石头勘问,惟俨答云一物不为,千圣不识,石头以偈赞之,此惟俨显然是悟后之人。

  其二则更能说明问题。据《祖堂集》,"石头垂语曰:”言语动用亦勿交涉。”师曰:”无言语动用亦勿交涉。”石头曰:”这里针 不入。”师曰:”这里如石上栽花。”"

  这段对话可谓是针锋相对,毫不相让。石头对马祖一派一切施用、皆是菩提之说不满,故提出批评,惟俨则当即反击,指出固守灵智、沉空执寂亦不合道,石头自然不甘心轻易败在一个后辈手下,指出我已心如木石,浑然一体,水泼不进,针扎不入,烦恼外尘不得侵,诸佛菩萨不能识,看你如何下手,惟俨则道任你石头坚,莫敌金刚钻,我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顽石上面栽花,莫道无处植根,我自生意盎然。

  这段对话妙趣横生,寓意深刻。石头主张心如石头,诸邪莫侵,唯守本体,纯一无杂,惟俨则强调寓静于动,由体显用,体用一如,死活自在,石上栽花,大好风景。石头闻其如此见地,只好然之。

  因此,《祖堂集》记载的这两段对话,只能证明惟俨参过石头,不能证明他是石头的传法弟子。特别是后一段对话,表明惟俨此行的目的不只是验证自己所得的马祖心要,还有和石头较量功夫的意图。石头路滑,被跌得鼻青脸肿者大有人在,邓隐峰自恃竿木随身,结果两次落败,未被 倒者只有丹霞天然和药山惟俨等少数几人。由此可知惟俨应属于马祖之高足。

  有关惟俨属于石头的证据主要出自《祖堂集》,而《祖堂集》药山部分表现出来的宗派偏见最多,如借惟俨高足道悟宗智之口,宣扬"石头是真金铺,江西是杂货铺",更有意思的是还让百丈怀海对此表示认可,言道"灼然是生我者父母,成我者朋友",这些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其中将道悟宗智和云岩昙晟当作亲兄弟,与后世史传大异,还有意地抬高宗智,贬低昙晟,因为昙晟在百丈门下呆了二十年,这些多是出于宗派偏见而有意作的编造,不足为凭。

  惟俨虽属于马祖门下,但其宗风与百丈下传的临济一派大相径庭。百丈得马祖大机大用,壁立千仞,纤毫不容,故禅风痛快淋漓,峻烈刚猛,人天莫测,佛祖避行。药山则唯得一真实心体,故任心自在,时时守护,念念不失,无非菩提,佛也不必呵,祖也无须骂,不用举棒,不劳行喝,转经亦得,坐禅亦得,痿痿羸羸凭么过,云在青天水在瓶,山顶海底随处去,月下披云笑一声。

  因而,同样是得乎本心,任运而行,百丈以下发展的是向下一路,注重践履,强调实修,开创出了许多崭新的教学和开示法门;惟俨以下的则着重向上一路,触类是道,事事明理,从理论上说明本心的隐显染净,禅风如和风细雨,表面上失之柔弱,事实上无所不化。

  同样是任运自在,一则走向创新刚猛一路,一则走向回归柔和一途,令人深思。因此表面看来,惟俨和传统的禅师没什么差别,经也读,禅也坐,但这是任乎本心的自然之行,并非刻意为之,从根子上与传统的禅法已是大有不同。

  据《碑铭》,惟俨临终示徒曰:"灵源自清,混之者相,能灭诸相,是无有色。穷本绝外,汝其悉之。"表明他是以直达且守护清净本心,灭除烦恼外相为旨归的,这与马祖宗旨是一致的。又道"非夫罄万有,契真空,离攀缘之病,本性清净乎物表,焉能遗形骸,忘嗜欲,久而如一者耶","罄万有"者除事,"契真空"者明理,"离攀缘之病",即二俱不立,到此达本性清净,湛然物外,由此本体,故能忘身绝欲,久而如一,表现出极高的修养和过人的耐力。其中又云惟俨自食其力,以为"吾无德于人,何以劳人乎哉",这与百丈怀海完全一样,与其强调自由自在、无待于物的宗风一致。

  综上所述,惟俨实应归入马祖门下,尽管他也曾参过石头,但从其经历和宗风来看,得马祖之力实多。这一千古疑案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应该将《祖堂集》歪曲的历史再纠正过来,还惟俨以本来面目,不谬前贤,不误后人。

  注释:

  (1)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277页,江苏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

  (2)印顺《中国禅宗史》420页,上海书店1992年版。

  (3)梁肃《陇西李氏墓志》,《全唐文》521卷。

  (4)杜继文、魏道儒《中国禅宗通史》280页。

  (5)普济《五灯会元》224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

  

《药山惟俨的宗系和禅风》全文阅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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