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之前,寂曰:外来之宾,明当见矣。汝曹宜洒扫以待。间一日果至,寂公与号曰无相,中夜授与摩纳衣",此后无相入岩谷坐禅,行杜多之行,异迹颇多,后长史章仇兼琼礼谒之。明皇入蜀,无相受到召见,略显神异,感令县令杨翌为造净众、大慈、菩提、宁国等寺,使此派有了自己的根基。"至德元年建午月十九日无疾示灭,春秋七十七","乾元三年,资州刺史韩 撰碑"。
《法宝记》与僧传所记颇有不同,其中最重要的差别有二,其一,一是认为无相是唐处寂的弟子,一是认为他是周处寂的门人;其二,一是以为无相卒于宝应元年(762),寿七十九,一是认为他卒于至德元年(756),寿七十七。孰是孰非,实难断定。按说《法宝记》乃门弟子当时亲录,应当是最可靠的,但亦难排除其为攀龙附凤故意作伪的可能。僧传虽是后起,然赞宁用的是当时的资州刺史韩 于乾元三年(760)所撰碑文,其记较《法宝记》更为详尽,不能轻易否定。
若无相果为周处寂弟子,与唐处寂无关,那么无相至蜀来谒智诜,其时智诜早已亡故,无相自当寻找智诜的传法弟子唐处寂,为何去依与智诜无涉的周处寂为师呢?这里还有一个疑问,据《宋高僧传》及神清《北山录》,无相于开元十六年(728)来华,僧传谓其"后入蜀资中,谒智诜禅师",《北山录》谓"后入蜀至资中,谒诜公学禅定",柳《碑》谓承远(712-802)"始学成都唐公,次资州诜公",这些都很容易让人产生这样一个误解,即直至开元十六年以后,智诜仍然在世,而据《法宝记》,智诜早在长安二年(702)就已经去世了,不论无相还是承远,都没有从其受学的机会。那么是不是《法宝记》所记有误或是故意作假呢?智诜长安二年入灭,已是九十四的高龄了,若谓其开元十六年后仍然在世,那么他须活到一百二十多岁,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智诜的师兄老安便活了一百二十多岁。然若智诜享此高寿,本是禅门的骄傲,其后世又何必隐瞒,故意让其短寿早亡呢?因此还应以《法宝记》所说为准,不可谓智诜活到了开元十六年之后。
无相本欲求学于智诜,既然智诜已故,他本应从学于智诜弟子唐处寂,为何如僧传所记去投奔周处寂呢?或可如此解释,无相先从学于唐处寂,在其身边二年,后入天谷山时遇到了在山北兰若习禅的周处寂,故又从其学杜多行。无论僧传还是《法宝记》,都提到无相山居苦修、颇显异迹之事,看来他在天谷山隐居期间或在唐处寂去世之后从学周处寂是有可能的,如果真有这么一位周处寂的话。无相公然说"诜、唐二和上不说了教,曲承信衣",又言"许弟子有胜师之义",这是不是表明他另有秉承呢?
神清《北山录》卷六有云:
余昔观净众禅门,崇而不僭,博而不妄,而未尝率异惊俗,真曰大智闲闲之士也。蜀净众寺金和尚,号无相禅师,本新罗王第三子,于本国月生,郡南寺出家,开元十六年至京,后入蜀至资中,谒诜公学禅定,入蜀止净众,付法门人神会,又有南印、慧广,又有安僧、梁僧等,皆宗禅法也。遂礼足为师,请事斯旨。
神清于禅宗多所讥议,独于净众一系青睐有加,并依之学禅,大概是因为由智诜开创的净众系教禅并重、不事神异,如此看来,无相求学于以神异著称的周处寂是不大可能的,然言无相直从智诜学禅定,恐怕也是道听途说。神清对净众谱系有所补充,于神会之后又列南印、慧广,南印即《宋高僧传》卷十一所载之成都府元和圣寿寺释南印,俗姓张,南印本属于曹溪一门,后归于净众神会,长庆初入灭,弟子有义 ,慧广则不知何人,安僧、梁僧亦无考。神清元和中卒,应与南印为同辈,他所礼足为师的应是净众神会。神清强调神会才是无相的嫡传弟子,对于无住一系攀附南宗、依荷泽神会一系的传说立二十九祖说表示不满,以之为"异说"。神清指出智诜才是净众系的开山祖师,但其又谓无相直承于智诜,未提处寂,为后世增加了迷团。
据李商隐《四证堂碑铭》,无相"西谒明师,遇其坚卧。俄烘一指,誓续千灯… …师乃引与之言,叹未曾有",无相所谒之"明师"为谁,虽未明示,然这一记载与《法宝记》所记无相谒唐和尚事完全一样,而与周处寂之洒扫以待迥然有别。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无相从学的是称疾坚卧的唐和尚,而非预知其来、殊礼待之的周和尚呢?
那么无相的生卒年到底应以何为准呢?这不光是一般的差多少年的事,因为它还影响到无住从无相受学的时间及可能性的问题,因此不可不辨。僧传谓无相卒于至德元年(756),然据段文昌《菩提寺置立记》,"至德二年长史卢公元俗奏置此寺,以菩提为号焉。先是僧众乡党耆旧相厥林野,将兴塔庙,徘徊凝睇,漠然无所,乃念于草堂寺无相大师以质之。大师传继七祖,于坐得三昧,以不思议之知见,破群心之蒙惑,遂指兹地,宜开法门。夫风行地上,而万窍自号;大师一言,而天心感悦。故得广轮栋宇,版筑垣墉,剪榛莽以立宏规,缭荒墟以罗物象。大历初,节度使相国崔公宁以此寺 名,修建未就,乃迎彭州天饬山惠悟禅师以居焉,即无相大师之升堂法子也",由此可知,菩提寺于至德二年(757)后置立,众人将建塔庙,不知何所,乃决于时住草堂寺的无相大师,大师一言而定,遂置佛刹,可见无相大师至德二年仍然在世,而且"传继七祖",自当承智诜、处寂(唐和尚)之后。因此僧传所记虽然可能有韩 碑为据,可疑之处仍然甚多。
无相弟子甚多,最为知名者为无住(714-774)与神会二人,《法宝记》以无住为正传。据《法宝记》,无住,俗姓李,年十五代父从军,二十岁时因武艺绝伦升为军官,后弃官访道,遇老安弟子陈楚璋,得其心法,天宝年间,往太原府礼六祖弟子自在和尚,披剃出家,天宝八载(749)受具戒,尔后上五台山清凉寺,次年至西京安国寺、崇圣寺,天宝十载(751)至北灵州,居贺兰山二年,遇商人曹环,知剑南金和尚有"无忆,无念,莫妄"三句语,且其相貌与金和尚类似,即决意前往礼拜,历经留难,终于乾元二年(758)正月到达成都净众寺,见金和尚,三日后辞入白崖山,金和尚临终,将信衣、坐具等十七事交董 付无住禅师,董 却隐匿二年不送,后将信衣卖于他僧,僧人为神人警告,欲卖不得,始送于无住。
无住后为杜鸿渐所请,于永泰二年(766)九月出山传化,大开法门,成为无相的正传。无住成为无相的嫡传,一是他本人悟性很高,二是得到了杜鸿渐等权要的支持,三是他本人长得很象无相,被认为是无相的化身。就实论之,他并未得到金和尚太多的教诲,他在和尚身边不过三日夜多一点,而且是随众参请,不能说得到了什么密传。无相的其他弟子不承认他是无相的传人,当然是有道理的。就禅法来说,无住应当是陈楚璋及自在和尚的弟子,他对无相禅法的接受更多的是靠自悟而非师授,但他天资过人,用功精勤,又得自在和尚之开启,故很快就把握了无相禅法的精髓,为诸多在无相身边多年的同门所不及。至于他是否真的得到了无相的信衣,是无可查证的。
依《法宝记》,无住在无相身边只有三天,其受教也只好说成法身相见,若依僧传,则无相于至德元年(756)已经去世,无住根本没有可能与他见面。是以无住成为无相的嫡传弟子一事经《法宝记》大力宣扬,成为口实,《灯录》亦踵其说,但并未得到同门的公认。神会一系甚至不承认他是无相的弟子。然虽说无住为唯一正传有待探讨,无住为无相弟子还是应当承认的。
据李商隐《四证堂碑铭》,无住"寻休剑术,早罢钤经,韬綦连之四弓,舍步陆之七箭。径欣道在,罔惮人遐,坎坷汾阴,飘摇益部。聿来胥会,默合元符。本惟肃于尊颜,竟克谐于妙果。优孟之同楚相,不亦辽哉;丑父之类齐侯,竟何为也!事虽可引,义则殊归。宴坐穷岩,化行奥壤;顶轮降祉,肉髻开祥。及将寓信衣,乃误因罴士,经过九队,流落六群。彼既悬定于传刀,此亦熟惊于祛箧。壁留曲阜,讵为张伯所藏;剑出丰城,岂是雷华可佩!适来适去,悉见悉知。故得大梵下从,通仙右绕。臂舒百福,眉耀千光。灵禽例散于觉花,瑞兽常衔于忍草。宁止山神且届,但送甘松;藩后绝临,空分沈水。凡兹异迹,未可殚论。杜相国鸿渐,崔仆射旰,并望切龙门,情殷荷担。留迷待 ,出病求攻。克扬静众之名,特峻保唐之号"。
这段话可谓《法宝记》的翻版,只是李商隐绝代才俊,文采飞扬,与《法宝记》之说不可同日而语而已。其言无住弃武事佛,其言无住历经磨难,远来寻师,其言无住与无相之师资道合("默合元符"),其言无住之与无相相貌一致(优孟同乎楚相;丑父之类齐候),其言无相信衣之误托奸人,流落四方,然事既悬定,终归真主,如张伯无占孔壁藏书之分,雷华无得丰城宝剑之福,其言无住之为杜鸿渐、崔旰所请,非但扬净众之名,亦崇保唐之号,这些都与《法宝记》所载完全一致,表明《法宝记》确有所本,并非只是一家之私言。
如此僧传虽非空穴来风,亦未免道听途说之嫌,无相之得法因缘、生卒之年,还应以《法宝记》所载为准。无住虽然得杜鸿渐等人的支持,影响一时,被视为无相的正传,但他身后并无得力的弟子,以至在他卒后,保唐支派逐渐没落,神会净众一支日渐兴盛,成为蜀地禅宗的正统,以至僧传对无住不置一词,对神会则多处道及,并有本传。
智诜一系的宗风禅法难于确考,智诜始学经论,后习禅法,五祖又言其兼有文性,并有著作传世,这是禅门是不多见的,应当是主张教禅并重,荷泽神会称其为法师,实有其理。他著的《虚融观》、《缘起》、《般若心经疏》,前二者今已不传,后者在敦煌遗书中有多种抄本。杨曾文先生认为此疏"大概是在唐初曾参加玄奘译场的著名学僧慧净(578-?)所著《般若心经疏》的基础上作的",智诜"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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