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严宗认为依他起性的诸法之相与其所依的实体是统一的,诸法即实相,排除在诸法之外另有实体之说。天台宗、三论宗又有小乘佛教主“析空”与大乘佛教主“体空”之说。(1)析空是指分析事物的构成要素,最后从中找不到该物自己,该物并无实体存在,只是假名,是空。体空是不对事物进行析散,而是认定当体性空。中国佛教学者肯定体空说优胜于析空说。
与从缘起法的本质一面论定空不同,从缘起法的现象一面论定则是有。诸法都是依因仗缘而生,表现为千差万别、纷纭繁杂的现象。这些现象呈现在人们的面前,且在时空中各有其独特形相和持续性质,并产生特定的作用和影响,这是有。有与空(无)对扬,表示现象、存在之意。佛教对于有,还作假有、实有、妙有的区分。假有是指虚假不实的有,是虚假地施设种种名相以指述具体事物。通常所讲现象世界,都属于假有。实有是真实的有,说一切有部主“三世实有”,瑜伽行派则持诸法实性常存,两者的实有意义也并不相同。至于妙有,有的佛教学者以实有真如本体为妙有,有的佛教学者则以破除执著空后所见的不空为妙有。
从上述可知,就缘起法的现象一面看是存在,是有,就缘起法的本质一面看是非存在,是空(无)。有与空是对一事物的两面看法。一切现象的有,当体即是空;空是现象有的空,离有以外没有空。智顗说:“一色一香,无非中道。”(2) “一色一香”即一草一花。一切平凡事物,都体现着最高真理的中道。智顗又说:“中以不二为义,道以能通为名。”(3)中道是远离对立状态,远离有(常)空(断)二边,契合有空不二的最高真理。中道是不偏不倚的正见,有见(常见)与空见(断见)是偏狭的边见。中道是要排除有空二执的谬误见解。如有见会陷于灵魂不灭说,空见则会堕于诸法皆无的虚无主义,以致破坏佛法,危害更大。中道说要求看到现象与本质两方面,确立两端不离不二的思维框架,这是提倡两点论,不走极端,重视观察事物的全面性,防止片面性,包含了辨证思维的合理因素。
(六)圆融
在缘起、中道的理论基础上,中国华严宗和天台宗都着重阐发圆融的理念。华严宗宣扬本质与现象、现象与现象的圆融无碍,天台宗则宣扬空、假、中三谛同时成立,即空即假即中,互相融合。圆融是中国佛教宇宙观和真理观的重要理念,同样是提倡相容和谐、调和适应的方法论基础。圆融要求尊重事物的不同因素,尊重差异各方的共存共荣。按照佛教圆融观来看待世界,世界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多元化的统一整体。按照圆融理论,各个国家、各个民族的不同文化并无高下之分,也并不存在相互冲突的必然性,各自不同的文化特性,都应获得尊重,我们认为,当前地区一体化和经济全球化迅速发展,保护各个国家和民族的不同文化特性尤为重要,这是建设和谐世界的要素之一。
中国佛教在流传过程中,不仅融入了中国传统文化之中,而且又保持了自身的特质,成为中国传统文化儒、道、佛三大组成部分之一。中国佛教内外部圆融成功实践的经验也值得总结、阐扬。
中国佛教内部的圆融,主要表现为,一是教相判释,二是中印异质文化融合,三是诸宗合流。教相判释即判教。佛教经典浩如烟海,且又大小乘不同派别的学说混杂一起介绍过来,在教义内容上多有不一致之处。中国佛教各宗派普遍采用判教方式,把各经典加以综合、融通,依说法的时序、对象、内容和形式的不同进行排列,成为一种顺序过程,而不致产生矛盾。关于中印文化,印度佛教追求未来,重在来世的安顿,中国文化奉行忠、孝、仁、义之道,重在现实的关照,两种文化的基质不同。而中国佛教运用中道圆融精神,使两者互相融合,成功地实现了佛教中国化的整合。又与判教学说相适应,唐代以后各个宗派之间融合倾向也日益增强,先是实现禅教一致,次是各宗与净土的合一,再是以禅净合一为中心的各派大融合,这也是中国佛教历久不衰、没有被边缘化的重要原因。
中国佛教外部的圆融,表现为与中国社会政治、伦理道德、价值观念、信仰习俗等多方面的融合会通。如佛教鼓吹“仁道”的政治,宣扬佛教的存在需要“国主”的支持。佛教主动调整有违中国伦理道德的话语,宣扬孝顺父母,尊敬君主,以求与中国伦理道德观念相协调。佛教综合因果报应论与中国固有报应观念,提出新的生死价值观,并结合中国平民的习俗与需要,结构以观音、弥勒等菩萨信仰为重点的神灵崇拜体系。佛教与中国固有文化的圆融,也可以说集中表现为与儒、道的圆融。佛教与儒、道有冲突有融合,但融合是主要的。相对而言,佛教与儒家的融合重在伦理道德层面,而与道家的融合则重在哲学理念层面。最值得注意的是,佛教不断提出儒、道、佛三教“同源”、“一体”、“一道”、“一致”、“合一”等说法,并把三教合一定位在心性上面,强调儒、佛、道三者是名,三者的心是实,心是成就儒、佛、道理想人格或神格的根据,因三教的心有其共同之处,心也就成为三教合一的融会点,进而“不昧本心”就成为三教的共同宗旨。佛教揭示与儒、道圆融的中心是心性论,这对于认识中国佛教乃至中国哲学、文化的特质,都有重要意义。
三、中国佛教哲学的现代意义
以上论述表明,人与自我、人与人、人与自然的三组基本矛盾在当代人类社会,有的改变了形式,有的则是更加尖锐了。中国佛教哲学的现代意义在于,其重要原理日益得到充分阐发,并经创造性诠释后其作用开始彰显;把佛教哲学思想运用于缓解人类社会的基本矛盾,必将有助于提升人类的精神素质,减少人类的现实痛苦,满足人类的新需要,进而促进人类社会的和平共处和共同发展。
(一)关注人与自我的矛盾,提升人的精神境界
佛教以其人生的解脱之道,对人在宇宙中的地位、人的本质、价值、理想等,都有系统的论述,其中的无我观和解脱观更是对于世人的自我观念的转化、心理的调节、心灵的完美,具有参照、借鉴意义。
佛教根据万法和合而生的缘起论,提出了无我观。无我的“我”是指常住、整一而有主宰作用的自体(本体),这个永远不变的本体,就是我。佛教否定有实体的我、灵魂的存在,排除有我的观念。无我是佛教的基本观念。无我观的主要内容是无我执、无我见、无我爱、无我慢等。佛教所讲的我执是指执著我为实有,即对于自我的执著。我见是执著有实我的虚妄见解。我爱是对自我的爱执,也即我贪。我慢是指以自我为中心的傲慢心态。由我执必然带来我见、我爱和我慢。佛教认为我执是万恶之源,烦恼之本,主张无我,无我执。无我执要求消除在认识、欲望和心理诸方面的偏执、错误,用现代眼光来诠释,无我观包含着精神生活高于物质生活、人格价值高于生命价值、社会利益高于个人利益等思想。当前,社会上有的人成为了生理需求、物质欲望的奴隶,奉行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极端个人主义,甚至贪污腐化、盗窃走私、吸毒卖淫,……这是人性的扭曲,人格的堕落,人类的悲哀。佛教的无我观有助于缓解对现实境遇的执著,对治物欲横流,淡化享受,淡泊名利,提高精神境界。
佛教解脱观的实质是生命意义的超越,精神境界的提升。这种对超越和提升的追求,使人能以长远的终极的眼光客观而冷静地反思人生的历程、审视自身的缺陷,并不断地努力规范自己,提高境界;也有助于在个人心理上产生安顿、抚慰、调节、支撑、激励等诸多功能,从而缓解甚至消弭人的种种无奈、焦虑、烦躁、悲伤和痛苦。
佛教认为解脱是个人的业报,是善业所得的乐果。一个人若能遵循因果法则,就会确立向上的价值取向,自觉地克服反道德的心理因素,使自己人心向善,除恶为善,从而有助于净化人心,完美人生,扩而大之,也有助于提升社会道德,完善社会秩序。
(二)协调人与人的矛盾,维护世界和平
这里讲的人与人的关系,也就是人与他人、人与社会、人与民族、人与国家的关系。从世界范围来看,当前人与人的关系重要问题有二:一是由于民族、宗教、领土、资源、利益冲突等因素引发的局部动乱冲突,此起彼伏,某些地区的人民正在遭受战争的苦难;与此同时,不仅上述传统安全问题没有解决,更有甚者,近年来恐怖主义等各种非传统安全问题又日趋严峻。二是南北贫富差距更加扩大,世界上还有相当一部分人生活贫困,甚至衣不蔽体,食不裹腹,饥寒交迫,难以度日。从理论层面来看,佛教的一些基本理念,对于化解这些问题,也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
上述两个问题中,和平与和平共处是最大的问题。众所共知,20世纪的两次世界大战,人类自戕,残杀生灵数以千万计,如果21世纪再重演世界大战,人类有可能同归于尽。要避免战争,就要消除产生战争的根源,而根源之一即是不懂得人类共依共存,自利利他的缘起之理,不重视沟通、和解,视他人为仇敌,不尊重他人生命。佛教的平等理念强调人人本性的平等、人格的平等、尊严的平等。平等意味着尊重,意味着和平。佛教的人我互相尊重的思想,有助于人类和平共处,追求共同理想,建设人间净土。和平来自对人我平等的深切体认,和平从平等中确立,建立在平等基础上的和平是真正的、巩固的和持久的和平。佛教的慈悲思想体现了对他人的同情、关爱,也是远离战争,呵护和平的。佛教的慈悲济世和“五戒”(1)、“十善”(2)均以“不杀生”为首。杀生被认为是最大的罪过,要堕入地狱。佛教强烈地反对杀生,突出地表现了佛教尊重生命、尊重他人的崇高品格。自从太虚法师大力倡导人间佛教以来,中国佛教一直关注世界和平,渴望世界和平,呼吁世界和平,维护世界和平已成为当代佛教弘法的重要内容之一。佛教在推动和维护世界和平问题上发挥了独特的、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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