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渗透,也日益加深,儒佛道三教关系表现出了不同于过去的一些新特点,在三教合一逐渐成为整个社会思想文化基调的背景下,对内禅净教趋于合一,对外佛道儒进一步融合,成为中国佛教发展的基本趋势和最重要的特点。
隋唐时期佛教各宗一般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论体系和修行方法,中唐以后,各宗之间出现了融合的趋向,到了宋代,各宗的相互融摄更趋紧密。从最初的禅教一致发展到后来的各宗与净土合一,最后,以禅净合一为中心而形成了禅净教大融合的总趋势。从历史上看,禅教的融合并不自宋代始,早在石头希迁的禅学思想中就已吸取了华严教理。而首倡禅教一致论的则是唐代的华严五祖宗密,他在《禅源诸诠集都序》中曾明确提出,“经是佛语,禅是佛意,诸佛心口,必不相违”,并据此而将禅与教各分为三,以三教配三宗,认为“三教三宗是一味法”。北宋禅师永明延寿更以“经是佛语,禅是佛意”为理论纲骨编成了《宗镜录》一百卷,借教明宗,以禅理为准绳来统一教下各派的学说,力主禅教并重。这种观点对中国佛教的发展影响很大。禅教一致论和禅教融合,成为宋代以来佛教的重要特点之一。在观行方面,由于净土念佛法门简便易行,因而人宋以后,净土思想和念佛法门在民间流传十分广泛,佛教各宗在传自家观行法门的同时,也都提倡念佛,许多著名的僧人都是兼习禅教而归心“净土”,净土在当时实已成为中国佛教各宗派的普遍信仰。在诸宗与净土合一的趋势中,禅净融合、禅净双修成为最引人注目的现象。
在禅净教日趋合一的同时,佛教与传统儒、道的融合也进一步深化。人宋以后,儒佛道三教之间的相互影响和相互渗透日益加深,唐宋之际形成的三教合一的思潮逐渐成为中国学术思想发展的主流,以儒家学说为基础的三教合一构成了近千年中国思想发展的总画面。儒佛道三教从早期强调“三教一致”(都有助于社会教化以维护封建统治秩序),到唐代的“三教鼎立”、“三教融合”(三教各成体系,皆立足于本教而对另外两教加以融合吸收,以充实抬高自己),进而发展为人宋以后思想上的“三教合一”,这标志着三教关系随着社会经济和政治的需要而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儒佛道三教找到了它们各自的位置,形成了以儒为主、以佛道为辅的最佳组合形式。
从佛教与儒、道的关系来看,由于人宋以后佛教的一些基本观点和方法为儒家所吸收,其自身的发展则日趋式微,因而在理论上更强调与儒、道的融合,宣扬三教一致论,特别是加强与儒家思想的融合。例如,延寿在主张禅教一致、禅净双修的同时,也提出了三教融合的思想,认为“儒道仙家,皆是菩萨,示助扬化,同赞佛乘”(《万善同归集》)。天台宗人孤山智圆也提出“修身以儒,治心以释”,认为儒佛言异而理贯,共为表里,可以互补。宋代禅师契嵩则在其著的《辅教编》中“拟儒《孝经》,发明佛意”,推重孝道。宋代以后佛教高僧对儒家思想的融合具有与以前不同的特点,他们往往都主动接近儒学,而不是在扬佛贬儒的基调下来融合儒学。智圆甚至明确地宣称自己晚年所作“以宗儒为本”。这反映了宋代以后代表中央政权意识形态的新儒学势力的增强,隋唐三教鼎立的局面已逐渐被儒家为主体的三教合一所代替。宋以后,佛教与道教的融合也日趋紧密,乃至在僧人中不断出现“好道”的标榜和“重道”的提倡。佛道二教的民间信仰也日益融合,甚至发展到后来,佛寺道观同立关帝与观音像。佛教与传统儒、道进一步融合的特点是与整个中国社会的发展密切联系在一起的。
应该强调的是,人宋以后儒佛道三教的地位是不相等的,三教的力量也是不平衡的。新儒学适应封建社会强化中央集权的需要而成为官方正统的思想意识形态,佛道二教虽然各有发展,但都处于依附从属的地位,配合儒学发生着作用。
明清时期,佛教仍继续着唐宋以来内外融合的趋势,“三教合一”成为名僧禅师的共同主张。例如明代高僧株宏在极力主张净土法门并赞禅赞教赞律的同时,大力强调三教“理无二致”、“三教一家”。紫柏真可也强调三教一致,三教同源,认为儒佛道三教“门墙虽异本相同”,均发源于“身心之初”圆满而独异的先天“妙心”。憨山德清把三教说成是为学的“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而此三者之要在于一心。明末清初的禅师元贤是从程朱理学转而学佛参禅的,因而他吸收了理学的思想,提出了“三教一理”、“理实唯一”的主张。这种三教同归于一“理”的思想,显然受到了宋明理学的深刻影响。元贤还特别论证了儒与佛的不二。他曾说:“人皆知释迦是出世底圣人,而不知正人世底圣人,不人世不能出世也。人皆知孔子是人世底圣人,而不知正出世底圣人,不出世不能人世也。”元贤的这些说法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宋明理学成为封建正统思想以后,佛教对宋明理学的主动迎合,体现了在强大的新儒学面前,佛教进一步内外融合的发展趋势。
外来佛教在中国发展的道路是曲折的,隋唐时期中国化佛教宗派的创立,标志着佛教中国化的基本完成。而唐宋以后形成的三教合一的思潮则表明,佛教最终融人了中华传统文化之中,成为中国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外来佛教如何得以与传统的儒、道文化相融合,或者说佛教中国化的途径与方式如何,这是我们下一节将要讨论的主题。
第二节 佛教中国化的方式与途径
佛教的中国化是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由于中国传统文化内涵丰厚而广博,而佛教本身也是一个由众多要素构成的复杂体系,既有宗教的信仰,又有思辨的哲学,还有相应的礼仪制度、僧伽组织、宗教伦理和修行方式等等,因此,佛教的中国化呈现出了极其错综复杂的情况,存在各种不同的途径和方法。它不仅表现在宗教信仰、神学理论等方面,而且还表现在礼仪制度、组织形式和修行实践等许多方面。例如中国佛教改变印度佛教托钵化缘的乞食制度而把中国封建社会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结合到自己的修行生活中来,提倡“农禅并重”;隋唐佛教各宗派模仿世俗封建宗法制度,建立了各自的传法世系以维护自己的宗教势力和寺院经济财产,等等。对于佛教中国化的途径与方式而言,我们还可以从佛典的翻译、注疏和佛教经论的讲习等不同的方面来理解。同时,由于中国是个多民族的国家,中华民族是个多民族的大家庭,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传统和习俗等,因此,“印度佛教传人中国后,形成了汉地佛教、藏传佛教和傣族等地区佛教三大支,佛教的中国化,一定意义上也可说就是佛教的汉化、藏化和傣化”。本书围绕“中国佛学精神”立论,因此,在这里,我们主要从汉地佛教与汉文化交融的角度讨论佛教思想理论的中国化问题。我们认为,如果从思想理论的层面上看,汉地佛教的中国化大致可以概括为佛教的方术灵神化、儒学化和老庄玄学化等三个方面。这三个方面是相互联系、共存并进的,但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不同的人物和不同的思想体系中又各有侧重。一、佛教的方市灵神化
方术灵神化主要是说佛教对中土黄老神仙方术的依附和对灵魂不死、鬼神崇拜等宗教观念和迷信思想的融合吸收。佛教的方术灵神化既与佛教本身的特点相连,也与佛教传人中土后所面对的文化环境相关。佛教作为一种宗教,本有其独特的宗教信仰、理论学说和修行方式,而中国的鬼神崇拜和方术迷信也可谓源远流长。虽然佛教的解脱理想以及实现解脱的途径与方法等,与中国传统的宗教观念和神仙方术等有很大的不同,但佛教传人后就不断地依附并融合吸收中国传统的东西,才逐渐演化为中国民族化的宗教。
从历史上看,佛教来华,正值中土社会上各种方术迷信盛行之时。天帝、鬼神、祖先的崇拜和祭祀、卜筮、占星、望气、风角等种种方术,在当时社会上都非常流行,特别是黄老神仙方术更是盛极一时。到东汉末年,随着先秦道家思想的活跃,奉老子为教主、熔阴阳五行与鬼神方术于一炉的道教也逐渐形成。道教的宗教理想是通过各种道术的修行以求长生不死,得道成仙,其呼吸吐纳等许多修道方法,都与佛教的禅定等修习有某些相似之处。而且早期道教以符篆治病、炼丹延命为主,其教义学说比较简单,仪轨戒条也不很完备,像佛教这样各方面都比较成熟的宗教的传人,对道教的进一步发展是有借鉴意义的,因而道教最初往往将佛教引为同道。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初传的佛教也就被中土人土理解为是黄老道术的——种,人们往往把黄老与浮屠并提。社会上还出现了所谓的“老子化胡说”,客观上把佛与道纳入了同一个华夏文化系统之中。而佛教也充分利用这样的机会和条件,有意地对此加以迎合,以求在异国他乡更好地生存发展。
印度佛教中虽然也有神通等内容,但一向不占重要地位,因为信奉佛法、励志修行是为了解脱,而以神通为追求的目标,则属于佛教所斥的外道。但佛教传人中国以后却往往有意识地将这一方面的内容突出出来,借以迎合并依附中土的种种神仙方术,而中国人也往往对佛教的这部分内容特别感兴趣。因此,在传为中土第一部汉译佛典的《四十二章经》中,就出现了把佛陀描绘为“轻举能飞”的“神人”,把小乘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阿罗汉”描绘为“能飞行变化,旷劫寿命”的做法。中国佛教徒编的最早介绍佛教的著作《理惑论》中也以道家神仙家之言来解释佛陀,认为“佛乃道德之元祖,神明之宗绪”,能够“恍惚变化,分身散体”,“蹈火不烧,履刃不伤”,极似神仙道术之士所讲的“神人”、“真人”。这些说法,既消解了人们对外来佛教的拒斥心理,也使佛教得到了那些想长生不死和求得神灵福佑的统治者的欢迎。因而有楚王刘英“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屠之仁祠”、“晚节更…
《中国佛学精神的中土文化之根》全文未完,请进入下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