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家却总是以妥协调和为主;佛道之间虽然互相吸收利用,特别是道教模仿佛教的地方甚多,从宗教理论到修持方式,乃至宗教仪礼规范等,都从佛教那里吸收了不少东西,但佛道之间的斗争却一直很激烈。
佛教早在初传之时就遭到了儒家的批评与反对。魏晋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的广泛传播和势力日盛,儒家更从社会经济、王道政治、伦理纲常等多方面来排斥佛教。在理论上,儒家则展开了对佛教神不灭论与因果报应论的批判。面对儒家的种种攻击,佛教徒或者通过把佛教的“五戒”与儒家的“五常”相比配等来说明儒佛一致,或者在佛教的思想体系中加入忠孝仁义等儒家的内容以调和儒佛的分歧,而更多的则是以社会教化作用的相同来强调儒佛的互为补充,可以并行不悖。南朝时期还有不少佛教徒借助于王权来反击神灭论以维护佛教的理论。随着佛教在中土地位的加强和势力的日增,佛教徒在调和儒佛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抬高佛教、贬低儒家的倾向,例如梁武帝就认为儒家“止是世间之善”,只有佛教才能“革凡成圣”;北周释道安则在《二教论》中强调了佛儒的内外精粗之别,认为佛教是内,是精,儒道是外,是粗,两者不可同日而语,佛教优于儒道。这些都表明了佛教在三教关系中发展的一种新态势。
在南北朝时的三教之争中,尤以佛道之争最为激烈。佛教与道教,既有理论上的分歧,例如佛教讲“无我”、“无生”,道教讲“真我”、“无死”,佛教讲“因缘而有”,道教讲“自然之化”,等等,更有政治上和宗教上的矛盾。佛、道互相指责对方为异端邪说,甚至不惜利用政权的力量来打击对方,以至酿成了多次流血事件,宗教之争发展为政治斗争。从历史上看,佛教对道教的批判,在车子<<理惑论》中就已初露端倪。到南北朝时期,佛教要自立门户,独立发展,更不能再容忍道教对它的贬低和攻击,它一方面对老子化胡说之类展开了激烈的反驳,甚至针锋相对地提出了佛化震旦说,把道教奉为教主的老子说成是佛的弟子;另一方面针对道教的思想攻击,著沦加以反击。或者强调出家修持佛法能使祖先灵魂永超苦海,这与儒家的孝道并无二致,甚至更能尽孝;或者从现今伊洛、吴楚原本都是夷夏外族,说明以华夷之辨排斥佛教毫无意义;或者依据“禹出西羌,舜生东夷”说明不能因为佛教产生于外族而排斥佛教;佛教徒还特别集中地攻击了道教炼丹服药、羽化成仙的荒谬性和道教被农民起义利用“挟道作乱”的危害性,认为“诳以仙术,极于饵药”、“伤政荫乱”的道教才是女正的祸害。有的佛教徒甚至否认道教有资格与儒、佛并列,称“诡托老言”的道教是违背“老庄立言本理”的“鬼道”、“鬼法”。
佛、道之争,北朝要比南朝激烈得多,而且理论上的争论少,政治上的斗争多,这种斗争直接导致了北魏太武帝和北周武帝的两次灭佛事件。北魏太武帝尊崇儒家、听信道家而排斥佛教,有其深刻的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原因,但司徒崔浩和道士寇谦之等人的进言,则无疑在其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北魏太武帝灭佛,使佛教在传人中国后遭受到了第一次沉重打击。但佛教靠政治力量与行政手段显然是消灭不了的,不久以后,佛教就得到了恢复。北周王朝也多“好佛”者,但北周武帝却重儒术,信谶记,为了消灭北齐,统一北方,他“求兵于僧众之间,取地于塔庙之下”,采取了灭佛政策以“强国富民”。北周武帝的灭佛,与佛道二教为争夺权势而进行的斗争也有直接的关系,道士张宾和原为佛教徒后改奉道教的卫元嵩对周武帝的灭佛起了重要的作用。不过,周武帝的灭佛与北魏太武帝的暴力残杀有所不同,他虽然毁坏寺塔,焚烧经像,但并不杀害佛教徒,只是命令他们还俗而已。同时,他还曾强调以儒家为正统的会通三教,认为三教协调一致都能有助于治国利民。这表明,周武帝的三教政策完全是为维护自己的统治而服务的。
南北朝时期佛教与儒、道之间的论争,体现了佛教势力的增长,以及佛教对自身在中土独立发展的维护。而佛教与儒、道关系的全面展开,也使佛教的中国化走上了实质性的发展阶段。佛教与儒、道之间的论争以及政治对三教关系的干预,也使佛教更清楚地认识到自身所处的社会文化环境,认识到自身中国化过程中必须解决的问题。这无疑有助于佛教进一步调整自身,创立适应新的社会文化环境的中国佛教。
四、隋唐时期
佛教在隋唐时进入了创宗立派的新时期。在这个时期,佛教的发展及其与儒、道的关系,都与帝王的三教政策密切相关。隋唐统一王朝建立以后,为了加强思想文化上的统治,对儒、佛、道三教采取了分别利用的态度。它一方面确立了儒学的正统地位,另一方面又以佛、道为官方意识形态的重要补充,推行三教并用的宗教政策。因此,在思想意识形态领域,儒、佛、道逐渐形成了三教鼎立的局面。三教之间政治、经济和理论上的矛盾争论虽然一直不断,但三教融合的总趋势却始终未变。儒、佛、道三教中许多重要的思想家都从自身的发展以及迎合大一统政治的需要出发,提倡三教归一、三教合一,主张在理论上相互包容,这成为佛教宗派在这个时期创建各自思想理论体系的重要背景条件。
隋唐帝王的三教政策,首先是利用儒学来维系现实的封建宗法制度。唐太宗曾强调:“朕今所好者,惟在尧舜之道,周孔之教,以为如鸟有翼,如鱼依水,失之必死,不可暂无耳。”其次是对佛、道二教的不同利用。隋唐帝王对佛、道的不同态度虽不排斥个人感情上的亲疏好恶等原因,但更重要的还是与他们切身的政治经济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有时还与宫廷斗争密切相关。例如李唐王朝建立后,为了抬高李姓的地位,高祖李渊和太宗李世民都采取了“兴道抑佛”的政策。而武则天要“变唐为周”当女皇,夺取李姓的政权,便反其道而行之,针锋相对地采取了“兴佛抑道”的政策,大力利用佛教。帝王对佛道的不同态度虽不是佛道兴衰的唯一原因,但对佛道二教发展的影响毕竟是巨大的。例如佛教华严宗就是在武则天的直接支持下才得以创立的。最后,隋唐帝王对儒佛道三教排列次序的看法,也对佛教的发展产生了直接的影响。隋朝的建国,得到过佛道的帮助,因而隋代的帝王虽然采取了一些恢复儒学的措施,但更多的是对佛道二教的扶植和利用,特别是佛教,得到了格外的重视。唐代帝王开始更理智地看待儒佛道三教,虽然他们骨子里都以儒学为立国之本,但出于现实政治的需要,他们仍利用佛道,甚至把佛、道教排在儒家之前。隋唐时期的佛教从总体上看就是在帝王的这种三教政策下时起时伏,不断发展的。
隋唐时期佛教与儒、道两家所形成的三足鼎立之势,为三教的融合提供了客观条件,而三教在各自的发展过程中也都深切地感受到了相互补充、相互融合的必要性,因而都表现出了强烈的融合他人理论精华的主观意向。从佛教方面看,隋唐时期出现的中国化的佛教各个宗派,都是在调和融合中国传统儒、道思想的基础上创立的。这个时期,不少佛教思想家在融合吸收传统思想的同时都提出了三教融合、三教一致的观点。例如中唐名僧神清认为,“释宗以因果,老氏以虚无,仲尼以礼乐,沿浅以洎深,藉微而为著,各适当时之器,相资为美”(《北山录》卷一)。比神清稍晚一些的名僧宗密也提出,“孔、老、释迦,皆是至圣”,故“三教皆可遵行”(《华严原人论》)。由于儒家的三纲五常是中国封建社会的立国之本,因此,佛教对它的融合吸收和与之合流的趋势在隋唐以后日益加强。当时社会上出现了许多中国人编的强调忠君孝亲等中国封建伦理纲常的佛教经典,还出现了不少以孝而闻名的“孝僧”。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有一套适合中华民族心理、为许多人熟悉和欢迎的宗教理论和修养方法,老庄道家的玄思和自然主义的生活态度也为一部分土大夫所津津乐道,因而佛教对道家道教亦表示了足够的重视。例如,天台宗把止观学说与儒家人性论调和起来,天台宗的先驱慧思还把道教长生不死的神仙思想纳入佛教,发愿先成神仙再成佛;华严宗人则不仅融合吸收儒、道的思想内容,而且还从理论上对调和三教作出论证;禅宗更是站在佛教的立场上,将儒家的心性论、道家的自然论与佛教的基本思想融通为一,形成了它所特有的中国化的禅学理论和修行方式。隋唐时期是佛教中国化的重要阶段,这一时期佛教宗派特别是天台宗、华严宗和禅宗的创立和发展,以及各佛教宗派对儒道思想的自觉融合,标志着佛教在中国的发展走向极盛,融合印度佛教和传统儒道思想的中国化佛教基本成熟。
在儒佛道三教融合的总趋势下,隋唐时期的三教之争也有新的发展,佛道之间为了政治地位的高低,经常就排列的先后问题展开激烈的争论,而儒家从维护封建统治出发,也经常站在道教一边,从国家经济收人或封建伦理纲常的角度对佛教进行批判。三教之间的争论往往又与封建帝王对三教的政策交织,因而促使武宗采取了大规模的灭佛措施,史称“会昌法难”。这次灭佛,除了经济与政治方面的主要原因之外,与武宗本人崇尚道教的成仙长生之术以及道士赵归真、刘元靖等人的煽动也有直接的关系,因而它也是唐代佛道斗争的表现之一。武宗灭佛是中国佛教史上的一件大事,它不但摧毁了佛教所依赖的经济基础,而且大量经籍文书,特别是《华严经》和《法华经》的章疏,也由此而湮没散失。从此,随着唐王朝的日趋衰落,佛教的许多宗派也一蹶不振,佛道之争乃至儒佛道三教之争,也就不再像过去那么激烈和频繁了,佛教与儒道的关系也逐渐迎来了入宋以后以儒家为主,佛道为辅的三教合一的新阶段。
五、宋代以后
人宋以后,佛教虽然趋于衰微,但仍然有所发展,特别是它传播的范围和在中国民众中的影响,都达到了相当的程度,它对社会生活和文化领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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