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因为他们是圣洁的开悟者,对他们的供养会带来很大的福报。这可以说是福田的本义。另一类就是以众生为福田,如父母、师长,特别是贫穷者。这一类福田的价值趣向,与公益事业有密切的关系,是佛教公益事业的重要理论基础。
在中国佛教史上,西晋翻译的《佛说诸德福田经》,最接近今天的公益事业的思想。该经提出“七福田”的说法,认为应该为这七类福田布施,具体内容是:
一者“兴立佛图、僧房、堂阁”。这是号召做一些佛教建筑,属于福田中的第一类。
二者“园果浴池,树木清凉”。这是指植树造林,修建水库之类的活动。
三者“常施医药,疗救众病”。这是指医疗卫生事业。
四者“作牢坚船,济度人民。”这是发展公共交通事业。
五者“安设桥梁,过渡嬴弱”。这也属于公共交通事业。
六者“近道作井,渴乏得饮”。这是指在道路的近处挖井,以方便干渴的行路人喝水。
七者“造作圊厕,施便利处。”这是指建造公共场所,讲究文明卫生。
显而易见,在七福田中,后面的六种福田都是社会公益事业。在时隔1800年之后,这六种福田依然毫不过时,具有强烈的现实意义。中国佛教史上还有一部《像法决疑经》,又称《济孤独》,对“二福田”思想有简要的界定,强调了救济贫穷的重要性,对南北朝时期以及后来的佛教公益事业影响深远。第一,布施、救济穷人是成佛的原因,“善男子,我今成佛,皆因旷劫行檀布施、救济贫穷困厄众生。”第二,福田分为敬田和悲田两种,敬田是佛、法、僧三宝,悲田是贫穷者、孤寡老人乃至饿狗、蚂蚁等动物。令人吃惊的是,经中明确提出,布施的根本对象是悲田,悲田重要于敬田。“善男子,我于处处经中,说布施者,欲令出家人、在家人修慈悲心,布施贫穷孤老乃至饿狗。我诸弟子不解我意,专施敬田,不施悲田。敬田者即是佛法僧宝,悲田者贫穷孤老乃至蚁子。此二种田,悲田最胜。”这一思想,显示佛教的福田思想具有超越自身的普世精神,具有利益一切众生而不管其宗教信仰的追求,是佛教公益事业开展的重要理论支柱。
与福田观相联系,佛教又提出了布施观,是实践慈悲的具体方法。
布施,是指将自己的所有,送给他人。《大乘义章》卷十二说:“言布施者,以己财事分布与他,名之为布;惙己惠人曰之为施。”在佛教中,布施是最重要的实践方法。《像法决疑经》认为,布施是成佛的根本大法:“十方诸佛亦从布施而得成佛。是故,我于处处经中,说六波罗蜜皆从布施以为初首。……善男子,此布施法门,三世诸佛所共敬重。是故四摄法中,财摄最胜。”在大乘佛教所倡导的六种实践方式(六度)之中,布施第一;在吸引大众信仰佛教的4种方法(四摄法)中,布施为首。
布施的具体内容,佛教中不同的表述,有二施、三施、七施、八施、十施、三十七施等多种说法。究其根本,布施可分为两大类,一是财布施,就是用物质财富救济贫穷的人;二是法布施,指以正确的道理指导人生。
佛教的布施观强调动机的重要性,反对将布施看作寻求利益的手段。布施需要有三个条件,这就是施者、受者和施物。《法界次第》卷下之(上)说:“若内有信心,外有福田、有财物,三事和合时,心生舍法,能破悭贪,是为檀。”檀,就是布施。布施最重要的要求是“三轮体空”,也就是对布施的人、接受布施的人和布施的物品,都不执着,不斤斤计较,这样才能起到布施的作用。如果给了人家东西,就念念不忘,或者寻求得到回报,都是不正确的。佛教因此有所谓“布施偈”,说:“能施所施及施物,于三世中无所得。我今安住最胜心,供养一切十方佛。”(见《心地观经》)
正是基于独特的公益事业思想,佛教在慈善和公益事业领域一直在社会上扮演着重要角色。佛教自传入中国,就特别注重社会公益事业。在南北朝时期,就有修桥补路、挖井、医疗、救济等多种事业。宋代,则形成了专门的从事公益事业的机构,长期负责公共事业。如维护桥梁,修建海堤,管理驿站等,政府则以一定的田产作为补偿,称之为“守以僧,给以田”,颇有美国前总统布什将社区公共事业委托给基督教慈善组织的意味。黄敏枝教授曾把宋代佛教公益事业分为五类,实际上这也贯穿于整个中国佛教史,分别是(1)桥梁的兴建与维修,(2)水利事业的修建与维护,(3)道路的修建等,(4)养老、济贫、赈济、慈幼、医疗等救济事业,(5)公共墓地、义冢、浴室等慈善事业。历史学家全汉升先生则指出,中古时期中国的寺院“实兼宗教与慈善团体于一身,其所兴办之慈善公益事业,对当时、以后之社会民生,均有极大之贡献” 。
此外,参与慈善与公益事业,也许是佛教最终为中国人所接受,成为中国文化一部分的重要理由。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几乎没有公共的社会空间。上层是政府包打天下,所有的事情都由政府负责。底层则是以家族为基础的民间社会,家族制度成为最重要的公共制度。然而,以血缘家族为核心的小社会,终究具有极大的缺陷,很难超越血缘基础,为更广大的公共利益服务。在这种历史处境中,以出家生活为基础,同时具有普度众生情怀的佛教,恰恰可以弥补中国社会这一固有缺陷。也许正是这一理由,使佛教在中国与慈善公益事业密不可分,也使佛教最终为中国人所接受。从宗教社会学的维度看,佛教的中国化的原因之一,或许就在于佛教提供了中国固有社会所缺少的公共利益的承担者。
三,人间佛教对公益事业的理解
20世纪以来,伴随着全球性的现代化浪潮,中国佛教的面貌也为之大变。一种带有创新性而又不失传统本色的佛教理论和实践形态应运而生,这就是“人间佛教”,对现代公益事业给予高度重视。现代佛教的公益事业,起步于20世纪上半叶,大成于20世纪后半叶的台湾,并在90年代以后为大陆佛教所吸取,成为当代中国佛教最生动活跃的篇章。
无论是否认同人间佛教这一概念,20世纪上半叶,积极开展佛教的慈善及公益事业已经成为佛教界的基本共识。最早提出“人间佛教”这一概念的太虚大师,突出“救世利人”、“服务社会”的意义;被视为传统力量代表的圆瑛大师,创办了以抚养孤儿为核心的大量公益事业;而慈航法师则将“文化、教育和慈善”这三大公益事业,称为佛教的救命圈。
太虚大师大约在20世纪20年代率先提出论证了“人间佛教”或“人生佛教”概念。其实早在民国初年,大师已经“倡导寺产公有化和兴办慈善公益事业”,孕育了人间佛教思想。人间佛教如何具体“实行”?太虚大师提出要在风俗建设、国民教育、医疗事业、幼儿养育等方面,服务社会,救世利人。他说,佛教要“改善人民的生活风俗习惯,提高民众一般的教育”,“兴办救济贫病的医院、教养院等慈善事业”。这就是人间佛教的“今菩萨行”。
20世纪上半叶,圆瑛大师在佛教公益事业的实践上有突出成就。民初圆瑛大师任宁波佛教协会会长时,即创建僧、民二校,僧校用来教育出家青年,民校用来免费教育贫寒子弟。1918年他又创立了宁波佛教孤儿院。1923年开始,圆瑛大师在泉州创办开元慈儿院,收容孤儿,免费教养,历时近30年。
公益事业之所以为现代佛教人士所重,一方面是以现代形式落实大乘佛教、人间佛教的理念,另一方面则是佛教自身生存与发展的必然要求。西方近代科学与民主思潮传入中国后,宗教的形象在很多程度上是负面的,被看作是落后与寄生的代名词。因此,佛教要生存发展,就必须适应现代需要,别开生面。慈航法师由此提出了“佛教救命圈”的说法,影响深远。他说:“有文化,可以宣传佛教的教义;有教育,可以栽培弘法的人材;有慈善,可以得到社会上的同情;所以“文化、教育、慈善”,是今后佛教的三个救生圈。”
可以说,20世纪上半叶是当代中国佛教公益事业的起步阶段。这一伟业真正开花结果,是60年代以后的台湾。其中星云大师领导的佛光山,证严法师创办的慈济功德会,最有代表性。即便高扬传统旗帜的僧团,也大都致力于佛教的公益事业。
星云大师是当代佛教公益事业的重要代表人物。1967年,星云大师创办建佛光山,提出“以文化弘扬佛法,以教育培养人才,以慈济福利社会,以共修净化人心”等四大宗旨,其中文化、教育、慈济和共修这四大方面,都包含着公益事业的内容。在文化方面,佛光山有出版社、报社、电台、电视台、图书馆、美术馆等设施和机构,编篡了《佛光大辞典》、《佛光大藏经》,发行《人间福报》,翻译白话佛教等。在教育方面,佛光山在美国、台湾、澳洲创办了4所大学,在台湾有8所社区大学,全球有近50所中华学校,另外还有18家佛学院。在慈善方面,每次重大自然灾害,都募集大量资金赈灾。在共修方面,通过遍及五大洲的百余家道场,将中国佛教的禅修经验奉献给全人类。所有这些,都具有超越佛教自身的公益属性,进而也成为中国佛教影响世界的集中代表。
佛教公益事业的另一个重要代表是慈济功德会。这是一个以佛教思想为指导的慈善团体,在全球宗教慈善团体中都堪为翘楚。其领袖证严法师是印顺导师的少数剃度弟子之一,其领导的团体以在家居士为主,核心是从事公益事业。慈济建有一流水准的慈济医院,有闻名遐迩的骨髓库,有专业化的救灾团队,还办有慈济大学。印顺导师圆寂后,媒体的报道是:“印顺长老虽没有自己的僧团,但奉其为导师的证严上人等弟子却创立慈济,把“人间佛教”发挥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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