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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人间佛教思潮之源——从两岸佛教与社会看吴越文化(邓子美)

  追寻人间佛教思潮之源——从两岸佛教与社会看吴越文化

  作者 : 邓子美

  一、此岸佛教与社会

  人间佛教乃海峡两岸佛教的主流,这恐怕已成为共识。那么,为什么提出“人间佛教思潮”这一概念?这是因为人间佛教(对个人而言,也可称为人生佛教)已超越了佛教宗派的限制,甚至超越了国家与地区的限制,成为国际性的思潮。例如在东南亚华人社会,甚至在印度也有不少人在提倡人间—人生佛教。

  在大陆,赵朴初早在1981年就开始提倡人间佛教。他撰写的《佛教常识答问》首先在《法音》上发表,其最后一节即《发扬人间佛教的优越性》。1983年在中国佛协第四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上,赵朴初所作《中国佛教协会三十年》报告获得通过,该报告提出把提倡人间佛教作为中国佛教协会的指导方针,获得广大佛教徒的拥护。2002年9月,中国佛教协会第七次代表会议通过的《中国佛协章程》,坚持提倡人间佛教思想。人间佛教思想也获得了大陆学者的普遍肯定与赞扬。如方立天、楼宇烈、赖永海、洪修平、王雷泉、陈兵、潘桂明等教授都曾发表过专文。

  为什么要提倡人间佛教思想?从佛教与社会的关系看,是因为只有这一思想才能纠正明清佛教趋于厌世避世,表面上与社会隔离,但实际上仍免不了社会污染的偏向;只有这一思想不是被迫地适应现代社会,而是主动顺应现代社会,使佛教融和于社会,进而化导社会。在人间佛教思想的指引下,大陆佛教在培养能继承发扬人间佛教的人材,开拓佛教教育事业的新局面,创办以人间佛教为宗旨的佛教刊物,出版书籍宣传普及人间佛教理念等方面都有了实质性的进展。在“积极支持社会福利公益事业和救济工作”,即回报与关怀社会方面也成绩显著。[i]然而总的来讲,还是讲的比做的多,而且与现代社会的要求相比,讲的也还不够。这一情形,恐怕与大陆社会还处于转型之中有关,在大部分农村地区,特别在边远山区,人们的生活样式与古代并没有很大差异,他们的宗教需求也停留在马克斯·韦伯所谓“采用“我给,目的是让你也给”的原则”上。[ii]就是说农民如果有迫切的某种需求,而自己又无能为力,就向神灵索求,如祛病除邪、风调雨顺、子孙昌盛等等,较高层次的精神需求还付之阙如。人间佛教的提倡自然也不可能被他们理解。因此,也因时代的局限,赵朴初当年提倡人间佛教,只能用“前人”代称。[iii]当然众所周知,首先提出人间佛教思想的不是别人,就是诞生于浙江崇德(今属海宁)的太虚法师。

  太虚法师的弟子与学生分布在海峡两岸,在大陆有正果、法尊、巨赞、茗山等,如今在世的恐怕只有惟贤法师了吧?在台湾则有大醒、慈航、印顺、演培、东初法师等等,特别是印顺法师对人间佛教思想还作出了创造性的推进。

  二、彼岸佛教与社会

  在太虚这些弟子及其继承者的大力弘扬下,海峡彼岸的人间佛教不但在理论上而且在实践上都蔚为主流。现在台湾2200万人口中,约有800万佛教徒,其中起码有700万与各人间佛教道场建立了固定的联系。他们中的许多原先也信奉鬼神,但经历了20世纪50-80年代的巨大社会变迁,古老的生活方式已大部不存,靠天吃饭已转为靠市场谋生,换句话说,现代市民社会已形成,因此有了接受人间佛教思想,追求精神上需求的现实基础。

  在太虚弟子中,慈航法师应为人间佛教教育思想践行的先驱,可惜刚刚撒播与培养了一些人间佛教的种子,事业还未及展开就圆寂了,但他的影响至今仍很大。

  在彼岸大规模展开与实践人间佛教的前驱,当数并非太虚亲传的星云法师。1953年,他到了宜兰,把雷音寺作为人间佛教的试验场,并未大声宣扬而先着手做。1957年,他在《海潮音》上发表《(太虚)大师仍然活着》,借此表达了早在大陆就抱有的对太虚的怀念与及其思想的仰慕。1967年,他在高雄开启了佛光山的宏大的多方面事业。与其他人间佛教道场比较而言,星云与佛光山僧团的特点是从“恒顺众生之愿”着手,把人间佛教普及于社会各阶层。同时,在本质上坚持汉传佛教丛林优良传统的基础上,借鉴了各国现代化的宗教传播与组织形式,其中日本佛教大本山制的痕迹较明显。不管其他人间佛教道场或不怎么认同人间佛教理念的寺院意识到与否,佛光山模式作为前驱,其许多创造性形式给了他们以丰富的启发。

  东初法师的思想与太虚之间有着直接继承关系,他着重展开践行的是人间佛教的文化学术思想。这一重心由圣严法师及其开创的法鼓山事业所继承与进一步拓展,承续了汉传佛教慧命,并在全方位的佛教教育、禅修等各方面作了推进,但其特色与成功之处仍在文化学术,特别是高水准的佛学研究引导,电子版的经论共享,使两岸受惠无穷。

  证严法师法脉上虽传自印顺法师,但其开创的慈济事业充分展开了、践行了太虚、印顺共有的人间佛教的关怀社会思想,其重践行的特征,如果用证严的话表达,那就是“做就是了”,其成效可说是后来居上。据统计,仅慈济功德会会员就有近800万。其特色为从印顺所称之大乘特有的“悲增上行”入手,从其仪式、音乐、建筑等方面看,也许可以说立足佛教本怀,借鉴了基督教的现代形式而有所创新。但从慈济遵奉的基本经典《无量义经》来看,也仍属大乘佛教的真常唯心论一系。

  自从日本所谓“批判佛教”提出“如来藏”非佛说后,有些人对“如来藏”说似乎讳莫如深。其实,禅净台贤依据的真常唯心论固然部分源于如来藏,佛性论也与如来藏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这并没什么好忌讳,只是应警惕并防范“如来藏”可能带来的弊端就是了。任何思想都有其弱点,如来藏说当然不例外,印顺法师对如来藏的批评正由此着眼。而只要正视而不是掩盖其弊端,就能够防范。例如佛光山宗务委员会就曾为此设计了一些重大措施,如凡其干部一旦完成建寺任务,就立即调回,另派人任新建道场住持。这一措施明确地有鉴于宗法子孙制的弊端,就是为了防范如来藏思想容易引起的“我执”。

  其实,日本“批判佛教”与其他宗教中产生的极端原教旨主义倾向同步,它们都反映了对现代思潮带来的种种弊病的不满。就此而言,不无对现代思潮的激进与躁动反拨的意义。但极端原教旨主义还含有从根本上否定现代思潮的倾向,就此而言,9·11事件不说判处了这一倾向的死刑的话,也至少给这一倾向划上了阶段性的句号。因为原来可能还对此抱有同情态度者,现在都起而反对——宗教的盛衰尤由人心向背决定。总之,面对西方强势文化的冲击,保持与昂扬东方文化慧命的根本途径不是回到古代,而是实现自身传统的更新——人间佛教的成功就是有力的证明,慈济与佛光山更朝着国际化方向迈进,表明了东方文化的全球生命力。

  就实质而言,体现人间佛教思潮在台湾充分展开的上述三大教派的践行具有互补性,尽管至少在目前,还大体不出或很少超出太虚思想,特别是其批判继承真常唯心论的构架。

  ——花莲弥漫着感人的气息(如用现代语来表达,那就是重在通过人与有情众生共具的情感感化),那怕是不了解佛教,甚至对佛教持怀疑态度的人,在这样的氛围下,也不禁想为佛教,为慈济事业干点儿什么。慈济情感的包容广大而深厚,进而以悲开智,悲智双运,可以说至少人类的半数会感到这是心灵的皈依处。与证严法师提出的“超越反战”[iv]的内涵相比,圣女贞德“拯救法兰西”的号召似稍逊一筹。南丁格尔与她领导的修女们开创的事业确实伟大,但其声名远播仰仗着大英帝国的赫赫威势,可能不若来自中国小岛的“蓝衣天使”一无所凭。稍有遗憾的是,情感的开掘终有极限,如林宜璇所说,人一再被感动,难免麻木。

  ——来到法鼓山,淡雅的建筑与潺潺的溪流终于使学者们亢奋的心熨贴起来。中华佛学研究所图书馆提供了雄厚的学术资源,广阔的学术空间、第一流的学习设施。《中华佛学学报》、《中华佛学研究》也为学者们提供了当代一流的学术成果交流园地。这儿真是学子们的天堂,佛教学者的天堂,佛学思辨理性的天堂。不无遗憾的是,曲高总是和寡,圣严法师极其追随者多年心血凝聚起来的资源还未充分的利用。

  ——幸而,佛光山的让佛光普照人间的宗旨足以弥补此缺撼。佛光山上洋溢着一股强大的生命本身的向上的力量(人的自然本能或众生出于自然的正面倾向),也能够突破情感的局限。无论是僧团的喜乐面貌,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是开拓进取品格等等,都源于生命本身的动力。星云法师以佛法所作的引导,无非是从个人“小我”开始,摄向“大我”与“法我”(最终应达到“无我”),开发出人所共有的悲心与智慧。从如实认知“无常”与“苦”出发,以追求常乐与清净的理想,由此开展出各项事业。在中国古代,无论儒道佛,都饱受宗法思想影响,都偏于硬性压制这一本能,但现代人间佛教把这一被压抑着的潛能释放出来,予以适当引导,于是爆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同时,由继承大陆佛教丛林传统而表现出的真常唯心论的特征也特别明显。

  可惜,安立在大乘唯识论基础上,以欧阳竟无、吕澂为代表的的现代佛教思想体系竟秀(开花)而未实。太虚的唯识论也主要从实用理性出发,作为分析问题的工具使用,很少开发其践行层面。台北现代禅教团客观上承接了大陆欧阳渐、吕澂的居士佛教传统,在思想上却重在承传汉传佛教禅宗慧命,因而不出经过改造的(现代的)真常唯心论范畴,在实际上也还没有逾越太虚提出的佛化家庭思路。难道这一思想体系也如玄奘开创的慈恩宗,传二世而衰?只能供后人研究?撇开社会因素,秀而未实究竟由哪些内在的思想缺陷导致?

  具有中华文化特色的大乘真常唯心论体系标示圆融即包容性,这一思想体系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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