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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位牧师,仅仅收听了中国旧式佛教之音的最末一个音符,他没有学到佛教的精髓,所以,当大陆的丛林佛教接近瓦解之际,道风山的确收到了几只无知的「羊」。据说那几只「羊」也没有全部安顿下来,有的见情形不对,早已闯「栏」而去,至于到今天,根本不再有和尚进去。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对时代的观察上,根本是患了深度的近视,认为那样的方式就是中国佛教的本质,其实,他们何尝明白了佛教!
总算那位外国牧师的心血没有白费,至少,今天已有一位龚天民接下了他的「一棒」,继续向着佛教「进军」。龚牧师是不是道风山「变性」教徒,我不知道,但从他们的文字中透露,他跟道风山的一派,有着很好的友谊,因为他「早岁在香港道风山基督教培灵学院研究基督教」(《佛教学研究》吴恩溥序)。龚牧师是不是从小曾吃过「小和尚」的饭,我也不知道,但他是「出身佛教家庭,对佛教学夙具兴趣」(同书吴恩溥序)。又说:「龚天民牧师,幼即潜心佛学」(同书吴明节序)。看来,龚牧师若非当过小和尚,倒是一位生来的佛学天才。我也庆幸佛教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小天才,否则基督徒中能进佛教大学的,还有谁呢?但我确信,他虽出身于佛教,当他尚是佛教徒的时候,他对佛教学的内容,根本还一无所知,要不然他又何必再去日本的佛教大学里做五年的「工作」之后,才能写出一份「研究报告」──《佛教学研究》。同时,在他这册长达近十万字的「研究报告」中,除了翻译、抄袭中日文著作之外,对于原本的大部头佛典,连引用的能力都没有。
龚天民来到台湾之后的数年以来,写了很多关于佛教的文章,出了好几册专门对付佛教的书;这当然是他的教会扶植他去读佛教大学及大学院的目的,但他学的是一套,写的则是另一套。《佛教学研究》乃是他此类著作的代表性的第一种,那里面把佛教破坏歪曲得如何,到下一章中告诉你罢!
第二章 牧师及神父的「佛教学」
第一节 佛教的无神论是什么?
(一)无神与有神的佛教
佛教是无神论的宗教,这在略具哲学知识的人,都能指出佛教的无神是「无」的什么「神」。那是由于佛陀悟得了万法因缘生、万法因缘灭的道理之后,否定了梵天创造万物的观念,那就是否定有一个「外宇宙」或「内宇宙」的「万能」的「全知」的创造神或主宰神。对基督教而言,佛教只承认耶稣也许是菩萨的化身,但不承认他们的耶和华上帝是「自有永恒的」,这就是佛教的无神论。如果一定要佛教承认耶稣是神的化身──「道成肉身」,那也可以,佛教可以承认耶稣是天神的化身,但是这绝不是外宇宙的「第一因」的主宰神或创造神,而是天界的一个众生。佛教所否定的神,和所承认的神,根本是两回事;佛教所承认的神,不过是六道众生之一,有鬼中的神、畜中的神、天上的神(此请参阅拙著《学佛知津》的〈神鬼的种类〉),虽然他们的福报大些,威力猛些,但仍是众生。这在基督教看来,是「魔鬼」而不是「神」。
佛教对于鬼神的承认,是承认众生类别的存在,不是承认神对我们有「权威」;纵然承认神对人间祸福的参与,也是出于各人善恶行为的感召。所以,佛教的无神与有神,此神不是彼神,不能张冠李戴。
然而,自命为研究佛教出身的龚天民,硬是把它炒在一只碗里咀嚼它们了(《佛教学研究》二六、二八、四二、七○、九八、一七四页)。他一而再地强调佛教信仰的矛盾,认为佛教既主张无神,又要相信神鬼的存在。不过,他有一个最大的目的,那就是抓住这个「无神」作为把柄。第一,否定佛陀的宗教性;第二,否定佛教信仰的价值性;第三,肯定佛教内在的矛盾性。在他以为,佛教既主张无神,佛陀当然不是神而仅是一个人;既然同样是个人,他就不可能产生神的作用;既无神的作用,也就没有了宗教的作用(基督徒始终不会承认除了神还有别的可信仰,乃至以为释迦、苏格拉底、孔子等人,也不过是些「假先知」而已,末日来到时,他们是要被扔到火湖中永远受刑的)。因为佛教无神,礼佛敬佛,就等于自讨苦吃。因为佛不是神,那里还有灵感可言?既无灵感而又礼敬,岂不矛盾?他虽没有明白地分条标出,但在该书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白。
(二)神通的问题
龚牧师的这套逻辑,可谓「高明」极了,但我真不明白,他既研究佛教,为什么不以佛教的理论来看佛教,而要用他的基督教的偏见来衡量佛教?也许这是出于他不得已的职业上的苦衷罢?所以,基于他的立场,又把佛教所说的神通问题,也「轻而易举」地否定了,他说:「笔者以为六神通的思想乃释迦以后的东西,因为佛陀本人根本否认神迹的奇事。如佛陀真的说过这些道理,那可能仅是一种譬喻而已。」(四五页)
其实,在原始佛典中,说到神通的太多,佛虽不许弟子们无故现神通,却常令弟子们适时现神通。
在基督徒的观念中,「宗教经验」的所谓「神契」,只许基督教有,别的宗教便不准有。如果要请基督徒们举出神秘效验来看,他们便说耶稣曾有许多的神迹,耶稣以后就没有了。于是,又会引用耶稣的话告诉你:「这世代是一个邪恶的世代,他们求看神迹,除了乔纳的神迹以外,再没有神迹给他们看。」(〈路加福音〉第十一章第二十九节)这真是一个滑稽的方法。
事实上,如果龚牧师真的研究了佛教或真的研究了印度的宗教,或者真的研究了宗教这一门学问,他就不致毫无根据地否定了佛教的神通的真实性。因为神通是从禅定的修得(如人),或由果报的生得(如天、神、鬼)。天、神、鬼是生来就有神通的,人则赖于禅定的工夫而得,这在世间各宗教,凡是持久做了祈祷、礼拜、称念、经行、静坐等的工夫之后,往往多少会得到若干宗教经验──超常的经验。佛教承认外道凡夫能得前五通,唯有出世圣人得第六通。佛教虽不承认基督教的上帝是创造神,但不否定他们真有一个所信的天神。四福音中所载耶稣的各项神迹,佛教在原则上也能够承认。不知龚牧师是根据什么(自然是偏见),要否定佛教的宗教经验──神通。其实,这种武断的手法,又是何等的笨拙,真像自己把眼睛蒙住了,撞上了人家,反而指摘人家都是盲目的家伙。
(三)神识的问题
我们再说到无神的问题。佛教的无神,并未否定众生的神识──生命主体的存在,从最下等的至最高级的,凡是有情的众生,都是一样。其实基督教不承认生死轮回之说,但也并不否定「灵魂」这样东西。因为上天堂下地狱,都还要派到「灵魂」的用途。那么,佛教的「神识」之说,原则上与基督教相近,不过佛教的神识是能因了善恶业力增长与消减而使他在六道之中上下浮沈,一旦业障消尽,便是超凡入圣,脱离了生死的束缚。生死业力的束缚越轻,他的灵智越明,一旦脱离了生死,他的灵智──能力所达的范围,也就广大、高深而不同凡响。所以,佛教的无神论,绝不能张冠李戴地把它解释成为「断灭论」。礼敬佛菩萨之能够有感应,就是由于佛菩萨的悲愿力是超越生死界的,充遍宇宙界的,弥漫众生界的。这在《地藏经》、《药师经》及《法华经》的〈普门品〉等,介绍得非常明白,所以有「千处祈求千处应」、「千江水映千江月」的功能,这跟佛教的无神论,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龚牧师的用心良苦,值得同情,奈何他白费了心血,如果他真的是基督徒,他是在「不做假见证」的一条诫上跌倒了。因他看了这几年的佛书,不至于连这点分别也摸不清的。所以我盼望他能及时再站起来,不要一直在这条诫上跌倒下去,否则,基督教相信:「在一条上跌倒,就等于全部跌倒」的!但我多么地希望龚牧师能进入天堂,与上帝「一同做王一千年」。(〈启示录〉第二十章第四节)
龚牧师,经常用「笔者以为」四字来发表他的高论,但又不能拿出证据来。他是根据些什么样的资料,出于那些典籍,用什么样的参证方法而得到他的结论?似乎他就跟他所信的上帝一样,自信、自负,他有这样论断的「权威」。
龚牧师挖空了心思,要把佛陀变成普通的人、变成一个哲学家,而不是宗教信仰的对象。他说佛陀之受「崇拜者予以神格化」是在佛陀死去以后的事(二四页)。这一点,似乎被他说对了,因为佛陀根本否定创造神,当然也不欲说他自己是神的儿子──道成肉身,也不是神的代言人──先知,佛陀乃是人间的大觉者;佛陀不是民族的保护神(如耶和华是犹太族的保护神),佛陀也不将自己神秘化(如耶稣说他是神之子又是神的本身──矛盾的圣父、圣子、圣灵的三位一体论,是耶教永远解释不清的问题),佛陀却是人天的大导师,他虽不能改变众生的业报,但却能够教导众生自己改变业报。所以佛教在原则上是以佛说的法──离苦得乐解脱生死的方法,为最重要。但是,法由佛悟、佛说,而再由僧传流。因此,佛、法、僧,称为三宝。三宝就是佛教的信仰中心,人之恭敬供养三宝,是出于感恩的心情,并不是要求三宝来代替自己「赎罪」。这是属于自力的信仰。
(四)自力信仰与他力接引
自力的信仰,必须仰赖他力──佛菩萨愿力的接引,正像溺水者与救溺者的关系一样,如果两者之间的溺水者是存心自杀,救溺者纵然把他救起,他终究还是要自杀。如果溺者拼命呼救,但无善泳的人救他,他也必将淹死。因此,佛教对于佛力加被的信念,在佛陀的当世,就已流行。学者均承认《阿含经》圣典是佛教保存原始教训最近逼真的圣典,然在《阿含经》中的佛力加被的信念,就有好多
的记载:向佛走去一步,也有无量功德(《杂阿含经》卷二二第五九二经);承事礼佛有五种功德(《增一阿含经》卷二四〈善聚品〉之三);被迫供佛也能六十劫不堕恶趣(《增一阿含经》卷二七〈邪聚品〉之七);供佛可以禳除疫疠(《增一阿含经》卷三二〈力品〉之二);念三宝可以除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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