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本书希望约略告诉你一点的消息。
因为龚牧师没有对本章提出异议,我仍有权处置我自己的作品,故在本书出版时,已有若干删改和浓缩;同时,为了表明本章所引龚某文字的出处,均用页码标明《佛教学研究》那本书的页数。
第六节 天主教的月神杜而未
(一)佛教绝不是月神话
这一节,在初稿本书时,没有计划列入,本书初稿完成时,杜而未的《揭示佛经原义》尚未出版,而他第一本反佛教的月神书《佛教原义发明》以及在天主教《恒毅》杂志上发表的月神文字,已有印顺法师在《海潮音》四四卷三及四期上,以「东方净土发微」为题,做了一万三、四千字的反驳,列举佛教的虚空喻,从正面否定杜说。杜而未所用的语源学,仅能说明语义的因时而变化,即使「涅槃」之语源,与月亮有关,亦不足以为佛说之涅槃为月亮。那是一篇很有分量的论著。此外也有明本扁舟法师,在《中国佛教》杂志上做了「反驳」。
总之,杜而未神父是用语源学及神话学的知识,加上他的天主教教士所特有的偏见,把佛教罗织成为「月神话」。他既不以佛教为宗教,也不以佛教为可资信赖的哲学,他的目的是很明白的。可惜他要一手遮掩了天下学者的耳目,该是想得多么的顺利!
因此,当我在《海潮音》月刊连载了本书的前半部时,就有人希望我对《揭示佛经原义》这本书,也说几句话,所以在计划出版之前,临时加插了这一节。
杜而未这个人,已在这本书第一章第一节中做了介绍,所以他是一位已经「出名」的天主教士。
(二)月神的迷宫与魔术
至于我称杜而未为月神,是有根据的,因为他是月神的专家,几乎也像是月神的化身,他所发表的文章,也多是谈月神,可谓物以类聚,也可谓不甘孤独,所以站在他月神的立场,总希望他所见到的都是他自己的族类,至少也希望人家都能类似他的族类。杜而未虽然以信仰基督耶稣的天主为职业,他的脑海里却装满了月神的影子及月神的「崇拜」,他把中国的道教化为月神,把龙化为月神,把印度的宗教化为月神,把东方的许多传说及记载化为月神,当然,佛教也就顺理成章地被他化为月神了。
杜而未是值得基督徒们「佩服」的,他所读的书,要比龚天民多上好几倍,此所以他比龚天民更值得基督徒的佩服。但是非常的可惜,杜而未的虚心,却比龚天民还少了好几倍,所以他的文章比龚天民的更加使人啼笑皆非。
杜而未是一位标准的蛀书虫;不过比蛀书虫多了一项善于曲解的技能,他的曲解技能,比起龚天民,又要高明一些,至少,他能抄摘大堆大堆的数据,然后分类归纳,像百衲衣似地连在一块,把它们变化成为他所希望的月神。他不是消化数据,是将数据投进他预先布置好了的那个月神格局的「迷宫」,所以他的这种手法,顿能使人产生「好像正是如此」的错觉,如果没有研究过佛教的人,见到他所「采征」的那许多资料,就会容易被他的迷宫所迷,而会以为佛教是「月神话的演义」了。所以杜而未不愧是教授「人类文化史」,也是创造「人类文化史」(掌掴学生)的一位天主教的教士。
我说杜神父布置的「迷宫」,也是有根据的,那就是他先对月亮的阴、明、晦、圆、缺、光、出、没、上弦、下弦、朔望、质量、颜色、形状、季候、巡循、方位、时日的数字、字根字义的演化,种种有关月亮的传说和神话,搜集起来,摆出月神话的格局,织成一幅迷宫式的网,凡是与这些月的因素相似或接近的东西,都被杜而未用这座迷宫来一网打尽,最妙的是他想象力的「惊人」,如果实在与这些月的因素拉不上关系时,他就玩弄玄学了,摆出了推论的姿态,推演再推演,间接又间接地把它们拉向月神杜而未,使之变为月神的一部分。如果推演的方法也用不上时,他就自我安慰地自圆其说:「可以互混,是神话之常事。」(《揭示佛经原义》一二页);「年代久远,神话不能无紊乱之处」(一七页);「解释时年数只差一年时,如八十与七十九、三十五与三十六,皆可通融。」(一八页)类此者尚多。杜而未最高明的手法是玩弄数字的魔术,数字的魔力也的确大极,加减乘除,左右逢源,从许多的数字中,找出需要的一个数字,实在很容易,何况还可用算术级数及几何级数来制造数字。因此,杜神父从佛经的原始数据中,抄下了大堆大堆的数字,分别塞进他预先已经得到了的答案中去。这几乎是基督徒的通病,他们所谓研究外教,不是先有问题,而是先有答案;他们的所谓研究,只是找着资料去填充他们预先就有了的答案,他们先已布置好了式式样样自以为是的答案,得到数据,还愁没有地方塞吗?纵然塞不上去,他们也要设法「削足适履」。
(三)不是原义的原义
杜而未神父从没有想到,他对佛经读的似多,抄的也似多;但他并不理解佛教,而且故意曲解佛经,比如他说:「如《阿含》、《华严》,有如是广长的篇幅,很古的人类是作不出来的。」从佛经的成立史上考察,他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华严经》的成立,可能是经过较长时间的逐渐增加,至于《阿含经》,《阿含经》分四种,成立的时代也有先后,《阿含经》,根本也不是「广长的篇幅」,而是经丛或类书的性质,是将许多的短篇记录汇集,特别是《杂阿含经》,它的成立,也绝不如杜而未所说的:「最早的经典也是灭度后数百年才着成的。」(一七页)《阿含经》亦是编成而不是着成,初编时的内容也许与我们现存的内容有若干增减出入,但是《阿含经》的成立,不像四福音那样,由四个人着成,这从印度思想史的进化上可以得到实证。杜神父昧于思想史的考证,一味要把佛教变成月神话,他是够大胆的,却是很荒谬的。他一口肯定:「印度人没有对于古代历史的记载,后人怎能知道呢?」(一七页)但他有所不知,近世以来,已从考古学、语言比较学、音韵比较学、宗教文学、民俗文学、历史文学、外人记载等的数据中,找出了印度宗教哲学史的演变过程,虽然尚不十分明了,但对印度佛教的大致演变,均已找出了证据,在这方面的研究,欧洲学者开了头,日本学者也早已跟进。不幸的是杜神父他太喜欢月神话了,所以他是宁愿关起他天主堂的大门来闭门制造「月神话」,既不参考前人已经得到的研究成果,也不做实地实物的虚心考察。不错,他也引用了法国人及德国人的著作,然而,那些外国学者,所犯的毛病正与杜而未相同:先有了答案,再来找资料的。我想,他们必定也是基督徒,而且比起杜神父更够「资格」!
杜神父不解佛学名词的涵义,却硬要牵强到月神上去,比如佛教所说「五阴」,明明是指的:色、受、想、行、识,这可以解作「五蕴」,是构成众生世界的五大要素;然而杜而未一定要说「阴为月」(三○页),他把五阴的阴当作阴阳的阴了。类此解释尚多,岂不教人啼笑皆非!
(四)如月岂能即是月
诚然,佛经中用到「月」字的地方,不是没有,但那均系一种譬喻,一种形容,而不即是月神话,例如佛说佛陀是苏摩(杜着一再提到他),苏摩原是一种草名,苏摩可做酒,所以本是酒神及草神,后因苏摩之液Indu有月字的涵义,到了后期的《阿闼婆吠陀》中苏摩就成了月神,佛意是以月表清凉明净;佛经中以日月并用的形容词也极多,佛的德号也尚有很多,自称如月就是月,那仅是杜而未在「神」的降灵之下所得到的启示而已。例如他举出《大方广佛华严经不思议佛境界分》一卷:「佛在树下,大众围遶,端严而住,如星中月,处净虚空。」(二二页);又引《大方广如来不思议境界经》一卷:「如来于此,端严而坐,大众环饶,如星中月。」杜氏便说:「说如星中月,尚有古传真象,实在以佛陀如月。」(二二页)又引《涅槃经》:「而诸众生皆谓(皆谓!)如来实般涅槃譬如月没。」杜而未接着肯定:「要重视当时大家的意思,大家『皆谓……』。大家代表的是古传」;「见得月没即涅槃,明若观火。」(一三一页)。这很荒唐,以「如月」作喻,就肯定是月吗?
总之,杜神父彷佛是月神的化身,而且是受了「神」的「天启」,他要把佛教说成:「受月神话支配而不自知。」(一三○─一三一页)并说:「神话包括了佛教,渗透了佛教,没有神话即没有佛教。」(四页)用他编成的那张月神的魔网,变魔术似地把网口撒向佛教,纵然那张魔网那么小,漏洞又那么多,但他自以为:「本书的系统要义已为定论,因证据太多也太自然了。」(〈序〉)这是自圆其说的自我陶醉。
我们承认,凡是宗教,无不杂有神话,尤其是传流越久,所附的神话也越多;但是,从神话的内容,尚可探究到产生该一神话的历史背景,何况佛经的出现,以及佛经的内容,并非全属神话的演义。事实上,有许多神话,站在宗教经验的立场是可以解释的,也可以接受和承认其实有的,宗教自与科学不同。所以,我们不必否认佛教采用了若干流传于古代印度的共同传说;但是,佛教仅是随俗采用,却不重视这些,因为,佛陀的人格及其思想的突出,乃有历史遗迹可考的。如果抹煞了历史的遗迹以及佛陀的真实性,而一味歪曲解释成为仅是月神话的演义,那么,若不是恶意的罗织,便只有基督徒对付异教的存心才会如此。
杜而未果真是以发明学术的心地来发明佛教是月神话的吗?他说:「尊重佛教」,又说:「更尊重真理」(一八页)。「真理」两字在基督徒的习惯用法是指的耶稣天主,服从天主就是「更尊重真理」,天主是谁呢?他是神。基于自己所信的神为立场,而去罗织佛教成为月神──佛教不过信仰月神!如果说它是公义的话,那实在仅仅说明了基督徒对付异端的「公义」。所以我也不想为此多费纸墨。
(五)神教徒的神话
杜而未装了人类学者的外表,不用人类学的知识来考察一下耶和华的由来,却以天主教士的存心,专做攻破「异教」的工作。如果他能用同等的精力与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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