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后的1925年元月,“武院”院董会开会,推孙文楼居士为代表,专程赴宁波,恳请大师回武昌,继续主持佛学院。大师于元月25日(乙丑年春节)抵汉口,回武院继续主持院务。
五
太虚大师二度回到武昌佛学院,对院务逐渐加以整理,为学生讲《二十唯识论》。后来因各地弘法事忙,席不暇暖,在院的时间就较少了。1925年春,他前往北京讲经,到山西游访晋祠。夏天在上海世界佛教居士林演讲,到庐山开暑期讲演会。10月,抵南京访欧阳竟无居士于金陵刻经处。参观支那内学院,继之担任中华佛教代表团团长,到日本出席东亚佛教大会。1926年,除在各地演讲外,春天在上海与熊希龄、章太炎、王一亭等人发起组织“全亚佛化教育社”(后改名为中华佛化教育社),推动佛化运动。
是年7月,国民革命军在广州誓师北伐,10月10日攻克武昌城。在武昌围城期间,佛学院第二届学员约30人,先后离院避难,教职员亦星散。革命军人入城,佛学院大部分院舍为军方征用,军官学校武汉分校的军医处进驻佛学院。这时代理院务的善因回了湖南,院中只剩下一个俗名唐畏三,后来依大师出家的大敬,留在院中看守图书和法物。
1927年底,法舫回到了佛学院。法舫是院中第一届毕业生,在研究部期间,闻大勇在北京办藏文学院,他随着同学们到北京去学藏文。1925年秋,大勇率学法团一行20余人,由北京经四川入西康,准备到西藏学法,法舫也是团员之一。行至西康甘孜,为守军所阻,不能前进,学法团留在当地,依大格洁西尊者学藏文经典,法舫以入藏机缘未熟,所以回到武昌,在佛学院中陪着大敬守院舍,同时刻苦自修,专攻俱舍和唯识,3年之间,学力大进。
1928年春,佛学院院董王森甫、熊云程、夏致贤、赵子中等出面召开董事会,改选新董事,推王森甫任董事长,太虚大师任院长,雷定坦任院护。佛学院的人事,以大敬为事务股监院,张化声为修持股主任,唐大圆为教育股主任。改组后的数个月内,在未被军队占用的房舍中,开办佛经流通图书馆,也开设平民小学,招了一班附近的贫民子弟施以教学。
1928年8月,太虚大师赴欧美游化。10月20日,在法国巴黎与国际友人20余人,于东方博物院开会筹设“世界佛学苑”。定宗旨为:“昌明佛学,陶铸文化,增进人生之福慧,达成世界之安乐。”大师为发起人兼召集人,事后他函告武昌佛学院同仁,筹备改“武院”为世界佛学苑。
1929年4月14日,佛学院召开第一次世界佛学苑筹备会议,与佛学院有关的人士都出席参加。会中推唐大圆为筹备主任。时,大敬已离院回湖南,武院改由法舫管理,会中并决定世苑开设研究部,预计7月开课。
7月15日,世苑研究部开课。世苑的人事安排,院长是太虚大师,教务主任唐大圆,训育主任净严,教授有法舫、张仲如、唐祖培等,研究员有尘空、法空、海印、胡慧严、张慧藏等30余人。是年10月,太虚大师回到佛学院,住了一个星期。当时佛学院中的驻军仍未迁走,工作未能推展,大师为研究员编“大乘宗图”及“研究佛学之目的”。
1930年6月,法舫奉太虚大师之召赴上海,谒大师于净业社。大师命他到北平去筹备世界佛学苑(华英文系)的柏林教理院(设于北平柏林寺内)。9月,柏林教理院成立,世苑筹备处也由武昌迁到北平柏林寺。武院的研究部也停办了。柏林教理院由柏林寺住持台源和常惺任院长,胡子笏主财务,法舫任书记兼教理院监学。柏林教理院办了一年多,1931年“九一八”事变,时局紧张,就宣告停办,法舫又奉太虚大师之命,回到武昌,恢复武院的工作。
1932年初春,武院董事长王森甫、董事罗奉僧和法舫3人,聘请军方人士徐克成督办和夏炳灵司令为院护,托情向军方收回院舍。到了夏天,军队撤出,法舫重加整理修缮。6月底,太虚大师回武院,指示成立世界佛学苑图书馆。9月25日,世苑图书馆开幕,院董会改推方本仁(耀庭)任董事长,法舫主持馆务。图书馆设立研究部,下分编辑、考校二室,芝峰任编辑室主任,会觉为考校室主任。研究员有谈玄、尘空、苇舫、本光等。以后陆续来馆者,有力定、守志、印顺、竺摩、止安、月耀等,人才济济,这可以说是武院的中兴时期。
在图书馆筹备期间,除佛学院原有有图书外,太虚大师委托谈玄到上海,把他自己的藏书全运到武院。这时馆中有大正藏,卍字续藏、频伽藏、巴利文藏经。先后又添购了四部备要、四库全书增本、万有文库等。王新基居士捐赠了二十四史及志书,刘觉生居士捐赠了图书集成。此时图书馆共计有图书22428种,24230册,11万1000余卷,在当时的物质条件下,有此数量藏书,甚属不易。
法舫主持馆务6年,在馆中开办了预备班,授课一、二年,成绩优良者升为研究员,1933年及1935年各招生一次,学员有福善、明性、道屏、智定、雨昙、敏智、觉民、雨堃、茗山、杨星森等。授课的教师先后有芝峰、印顺、会觉、张化声等。
1935年秋季,预备班因经费困难而停办。1936年9月,宽道法师发起募捐,他首先月捐百元为倡,在馆中成立高级研究部,分别研究6个学科:阿含俱舍系、法相唯识系、法性般若系、法界显密系、教乘次第系、宗教历史系。研究员有茗山、福善等。1946年8月中旬,太虚大师抵武汉,23日图书馆为研究员讲“新与融贯”,由福善笔记。大师释“新”义曰:
佛教中心的新,却是以佛教为中心,而适应现代思想文化所成的新佛教……
中国佛教本位的新,是以中国二千年来传演流变的佛法为根据,在适应中国目前及将来的需要上,去吸收采择各时代各方域佛教的特长,以成为复兴中国民族的中国新佛教。
这时中日战争已经爆发,八年抗战开始,未几大师应缁素之请入川,直到1946年3月,胜利后,才重到武昌一次。
未几,武汉时局紧张,图书馆的高级研究班解散。法舫于1938年元月赴重庆,谒太虚大师于长安寺的佛学社。大师命他到缙云山的汉藏教理院任教,而武昌的世界佛学苑图书馆则由苇舫接任管理。
1938年10月,日寇侵入武汉,佛学院旧址房屋大半毁于炮火,世苑图书馆被迫停办。1945年抗战胜利以后,太虚大师命苇舫回武汉,设法修整武院,恢复图书馆,惟此时武院又为军队驻用,工作无法进行。到了1946年8月,驻在武院的军队离去,苇舫得佛教正信会之助,修葺房舍。9月间又招了几名研究员,恢复上课。正值太虚大师欲重整武院,实现他整理中国佛教的计划,不意化缘已尽,1947年3月17日在上海圆寂。
1948年年底,大师在家弟子李子宽居士来到台北,与张清扬居士二人捐资取得台北善导寺的使用权,原计划将武院的世苑图书馆迁到台北来,惟以时局变化太快而未果。只有大醒法师于1949年,将大师1920年创刊的《海潮音》杂志迁到台湾印行,这是唯一迁到台湾的大师弘法事业。
六
1949年,位于武昌通湘门内的武昌佛学院结束,前后维持了近30年。虽然20多年中屡有变革,历经沧桑,但是它对后代却发生了极大的影响。
一、带动佛教举办僧学的风气:民国初年,佛教所办的僧侣学堂,先后有上海华严大学、观宗学社、法界学院、天台学院等,但都规模小,寿命短。武昌佛学院的创办,为佛教现代化教育开创了新局面。武院之后,各地继起的佛学院,有1923年开学的支那内学院,1925年创办的闽南佛学院、玉山佛学院、1928年创办的竹林佛学院,1929年创办的九华佛学院,以至于后来的柏林教理院、鼓山佛学院、汉藏教理院、焦山佛学院、栖霞佛学院、玉佛寺佛学院等,但在规模与造就人才上,仍不能与武院相比。
二、开创近代佛学研究风气:武昌佛学院教学方针,是八宗平等、应化多方,打破了历来的拘持己宗排斥他宗的成见与旧习。此外,复加授哲学课程,吸收他家学说思想,开拓学者的思想空间与胸襟。这种新的教学与研究方式,是以往佛教学堂中所没有的。
此外,1921年至1931年间,武昌佛学院与支那内学院屡有法义之争,当时佛教界及学术界多人都卷入了这一场笔战。双方为了辩论法义,无形中带动佛学研究的风气。这是笔战附带产生的作用,关于两院间的法义之争,见本书欧阳竟无传,此处不赘。
三、造就人才,促进佛教复兴:中国佛教,至清季末年,义学不彰,衰微已极。1912年,释仁山在金山寺开会,曾说:“金山寺内僧众(不下三、四百人),倘有人能写出300字通达的书信的话,我仁山愿把头剁掉。”金山寺为国内名刹,尚且如此,其他寺院可想而知,由此可见僧侣文学素质之低落。
武昌佛学院兴起,为佛教造就了大批德学兼优的人才,这些出身于武院的学僧,或在社会上讲经弘法,或在学院中传道授业,对后代产生了绝大的影响。即以今日台湾佛教而言,1949年,大陆僧侣相继来台,改变了日治时代的陋规,重兴中国佛教的遗范。这些大陆来台高僧中,直接出身于武院者,如大醒法师、印顺导师;间接而与武院有关者,如出身于闽南佛学院的慈航法师,出身于汉藏教理院的续明法师,以至于在星马弘化的演培法师(汉藏教理院),都对台湾佛教发生了重大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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